可是他想要找到的人就藏在櫃台裏,二人尴尬的對視了一下,目光交彙的瞬間,時間仿佛也停頓了一下。
孫安掏出茶刀就砸了出去,試圖讓對方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避免第三次變成稻草人,可那人似乎盯人盯習慣了,眼睛都沒轉一下,盯着孫安,擡手去擋。
茶刀是擲過去的,根本不可能躲過,用手去抓刀很可能把手劃破,用胳膊擋确實是最正确的做法,運氣最壞不過是在手臂上劃個口子而已。
他的運氣不算好,碰到手臂上的是刀刃;但是運氣又不算壞,隻是被刀尖刺了一下,還隔着衣服,刺破一點皮,連血都沒流出來,倒是讓衣袖的結構發生了細微的改變,那個地方比别的地方更容易壞,僅此而已。
孫安落地,動作已經變得十分遲緩,他身體往前傾,似乎想要掐住那人的脖子,或是讓身體去平衡,摔到那人身上,算是被動被觸碰了,能力可以解開的話,他可以在下次變成稻草人之前,把對方殺死。
然而對方是個足夠聰明、狡猾的人,先前一直藏得很好,要不是店員看他,到現在都不會暴露;剛才擡手擋茶刀,也是在瞬間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選擇,這個人不好對付,慢動作的孫安怎麽可能撲得中。
“卡卡西”一推櫃台,滑了出去,眼睛仍看着孫安沒有移開,而孫安像是臨時改變了主意一樣,重新調整平衡,擡着手,彎着腰,站在了地上,沒有倒下去。
他凝固住了,胸腔擴到最大,可以呼吸,但是沒有完全閉上眼睛,而是睜着半目,既可以看見,又能避免淚水蒸發得太快,看着地上的茶刀。
“抓到你了。”那人笑着用英文說道,帶着日式口音。
孫安不能說話,像是在站着打瞌睡,耐心的等待着稻草人狀态解除的那一刻。
對方不知道他有牌盒,因此殺死他的價值遠不如抓住他,就算不想加入維列斯,拿他換東西,伊裏奇應該也不會拒絕,對孤兒來說,牌盒可能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也可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用任何東西去換都是值得的。
“這樣的感覺很糟糕吧?自己不能動,而敵人就站在身旁,像是陷進了沼澤裏,還感覺到有什麽撞到了自己的腳一樣。”那人笑着說道。
孫安很想說這樣的形容不對,未知是恐怖的,而他知道對方的能力是什麽,又知道了“卡卡西”是誰,處在已知狀态,換作是别人,最大的恐懼應該是被殺死,可他一點也不怕死。
“失禮了,我叫曾志崎昭宇(Soshizaki-Shou),不是針對你而來的,隻是想把黑澤櫻帶回家,可惜你太礙事,我們隻好把你除掉。”那人做了自我介紹,聽起來很有禮貌,但語氣聽起來滿是得意。
他應該得意,因爲他确實可以抓住孫安。
孫安仍不能動,默默的聽着,耐心的等待着。
他已經稻草人這個能力不能殺人,雖然用眼睛就讓人動彈不得,殺人很方便,但是有一個重大缺點,那就是曾志崎昭宇的眼睛也不能眨,必須一直睜着、盯着,一眨眼,能力就失效了,而人很難靠意志力來阻止眨眼,堅持十秒、二十秒可以,經常練習的話,或許能做到三四十秒,但僅此而已。
曾志崎昭宇要麽現在就把他殺了,要麽現在就逃離這裏,要麽立即叫人來幫助,無論哪種情況,對這個狀态的孫安都是有利的。
他隻是盯着地上的茶刀,伸出去的手指向茶刀,身體也向着茶刀傾斜,仿佛那把茶刀握感極佳,非常合他的胃口。
曾志崎昭宇拿出了一台翻蓋手機,看着孫安,摸索着撥通了電話,仍用英語說道:“來吧,三樓,我已經困住他了。”
他叫的不是藍玫瑰,否則說的應該是日語,那個玩黑蠟燭的人仍在警方的控制中,那麽呼叫的應該是“溫徹斯特”。
孫安不知道封印這個能力到底是什麽,仍用眼睛看着茶刀、手臂伸向茶刀、身體倒向茶刀。
這個姿勢是有很強暗示性的,任何看到孫安的人,都會想跟着他看向茶刀,而曾志崎昭宇不得不看着孫安,始終感受着這個強烈的暗示。
他知道地上的東西是什麽,也知道自己不能去看,可是很在意那東西,心裏有些難受,眼睛發酸,他擡起右手,用掌心按在腦門上,用食指和小拇指扒住眼皮,避免自己眨眼,蹲下來,用左手摸索了一會,撿起茶刀握在手裏。
如果能笑,孫安是想笑起來的,可惜他還是不能動。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用力喘出來,微張着的嘴唇發出了“籲——”的吐氣聲,像是松了口氣。
曾志崎昭宇微微皺了皺眉,猜測着孫安籲氣的原因,他爲什麽要在自己撿起茶刀之後籲那麽大口氣?難道茶刀上有什麽?
他不能去看,把茶刀放到了櫃台上面,搓了搓手指,沒有感覺到手上有什麽異物。
這時,孫安又開始弄怪聲,他又吸了口氣,不是一氣籲出來,而是快節奏的吐短聲,像是藏在衣櫃裏的鬼怪在捂着嘴竊笑,隻是因爲嘴不能動,笑不出聲音來。
“什麽?你幹什麽?”曾志崎昭宇退後了一步,緊張的盯着孫安。
孫安不回答,隻是繼續笑着,通過“笑聲”來表達自己喜悅的心情。
曾志崎照宇又退了一步,放開右手,掏出把手槍來對着孫安,手指搭在扳機上,說道:“你要是敢亂動,我立即開槍。”
說完,他眨了下眼睛。
孫安立即就能動了,身體微微往前一傾,停下來,很幹脆的一屁股坐了下來,打個盤腳,懶洋洋的靠在櫃台上,面帶微笑,看着曾志崎昭宇。
“你在笑什麽!”曾志崎昭宇緊張的握着槍,咬牙問道。
“你快要死了。”孫安隻是這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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