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大丈夫?”她柔聲問道,黑澤櫻看起來被吓得不輕,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可她什麽也沒聽到。
靜靜也起身走到房間門口,拿起個水杯罩在門上,再将耳朵貼在杯底上,聽着外面的聲音,她們知道孫安出去了,所以屋子裏不應該有人,出現任何聲音都是異常的。
黑澤櫻沒有理會白月,她又逃進了自己的世界裏,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白月轉頭看了靜靜一眼,又回過頭來,她不會帶孩子,靜靜顯然也不會,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知道的就是黑澤櫻也是孤兒,孫安就連她的能力是什麽都沒有說過,完全是一頭霧水。
爲了避免黑澤櫻無意識間發動能力,白月決定不去碰她,就蹲在桌子前,等着黑澤櫻自己恢複過來。
房間中心放着三個沙發墊子,她們是跪坐在地上打牌的,玩最基本的抽鬼牌,黑澤櫻忙着捂耳朵,紙牌就從手裏掉出來了,散得一地都是,其中有一張就是小鬼,牌面是一個小醜,張着雙臂,擡着左腳,身體傾斜四十五度,隻用一隻右腳站在一個圓球上,咧嘴大笑着,看起來很是俏皮。
聽了一會,沒有任何響動,靜靜離開門,把玻璃杯放下,來到書桌前蹲着,看着躲在裏面的黑澤櫻。
“怎麽辦?”白月向她問道。
靜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幸好黑澤櫻很快就回過神來了,眼睛又有了焦距,擡着看着書桌前的兩個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牌遞過去。
白月曾經看過孫安的紙牌,也聽他解釋過紙牌背面的那些東西代表什麽,他接過牌看上面看去。
最上面一格寫着能力名,名字是失衡,中間一格畫着個标志,兩根斜線搭在一起,形成一個尖角一樣的東西,那兩根線的傾斜角度都是四十五度,最下面寫着能力介紹,隻有一個英語單詞——Bluffing。
Bluffing是吹牛(Bluff)的現在分詞,也有吓唬、愚弄、訛騙的意思,同時也是個打牌的術語,代表虛張聲勢,在梭哈中,明明拿着一手爛牌,還把籌碼全部壓進去,賭對方不敢跟,就叫Bluffing。
另外,Bluff還有懸崖、峭壁、斷崖的意思,隻是相對較少使用,根據能力标志來看,更接近這層意思,雖然四十五度不算陡峭,不是個險峻的角度。
白月看不懂,而靜靜還不知道孤兒的事,就算給她看她也看不懂,隻好向黑澤櫻問道:“這是……你的能力?”
黑澤櫻搖了搖頭,說道:“一千米内,别人的。”
她知道白月的日語水平一般,所以溝通時隻是說一些詞語,少量的關鍵詞有時候反而比一整句話更好理解。
白月想了想,又問:“你是說,孫安可能會遇到這個人?”
黑澤櫻這才點了點頭,孤兒會相遇,對方已經離得很近,而孫安又剛出去沒多久,遇到的可能性很大。
孫安中的招是認知障礙,和失衡沒有任何關系,也就是說,孫安可能會遇到第二個敵人,隻是不知道這第二個敵人是主動去找孫安,還是二人會巧遇的。
無論哪種情況都對孫安不利,他現在可能連敵我都分不清楚,再遇到一個孤兒,情況恐怕就非常不利了。
白月立即拿起手機,撥打了孫安的電話。
…………
孫安聽不到自己的手機在響,但是感覺到了震動,他貼着牆繼續往前走着,繞過了一個看起來像是得了《紅死病》一樣的怪人,掏出了手機。
可是手機已經不再是手機,而是一隻比巴掌大一點的大王具足蟲。
大五具足蟲是種模樣很吓人的深海生物,食腐爲生,和潮蟲(西瓜蟲)同屬,樣子也很像,隻不過多是淡紫色的,而且最大的能長到近四十厘米長。
雖然大王具足蟲近年挺有人氣,還有專門的手機殼出售,但那是不會動的,和活生生的大王具足蟲沒法比,孫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它那十四隻尖勾一樣的關切肢貼到自己臉上,即使貼上了也摸不到接通鍵在哪裏,就算滑它的肚皮就能接通電話,也沒辦法聽到對方說話。
他不打算把手機給扔了,忍住惡心——到現在,已經稍微适應一些了——把大王具足蟲裝回口袋裏,手機仍在震動,而對孫安來說,就是大王具足蟲的十四隻腳在不停的撓他的大腿。
他加快步子往前走,沒一會,那動靜就消失了。
世界在他眼裏已經完全不同,但這并不是幻覺,隻是認知障礙,因爲空間并沒有改變,路還是路,隻是在他眼裏會變成泥漿、岩石;人還是人,隻不過都變成了恐怖片裏的存在,變化隻限于存在的物體,而不會出現不存在的物體,如果是幻覺的話,完全可以用多出來的牆壁改變街道的格局,讓孫安走到馬路中間被車撞死。
孫安還能順利的過街,雖然汽車變成狂奔的猛獸,聲勢浩大,但他現在除了肚子餓,除了視覺上潰爛的皮肉讓他心理上産生了疼痛和瘙癢的錯覺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走街竄巷,用擺脫跟蹤的方法往前走了兩三千米,他看到了地鐵站的入口。
上班日的下午,乘地鐵的人不會太多,而這種速度很快的交通工具能更快的擺脫對方,車是開不了了,不妨坐地鐵。
他走進了獸口般的地鐵站入口,在一隻僵屍站務員的幫助下,着用螃蟹殼一樣的公交卡順利通過了布滿了尖刺的檢票口,來到了站台上。
軌道像是巨人的脊椎骨一樣,孫安看不到這裏是幾号線,也不在乎,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縮頭縮腦的站了一會,蒙古死亡蠕蟲一樣的地鐵就蠕動着駛過來了,它的身體上裂開個無數個縫隙,裏面漆黑一片,垂着無數像肉刺一樣的東西,發出了極端的惡臭。
孫安鼓起勇氣,閉着眼睛鑽進了縫隙裏,扶着一根鮮血淋漓的大腿骨站在地鐵裏,沒過多久,地鐵緩緩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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