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像是被墜毀的客機撞碎了一樣,昨天晚上就緩緩消散,今天天亮就看不到了,萬裏無雲,天空藍得跟阿拉斯加的眼睛一樣。
白月把黑澤櫻帶到了學校,可是不能在上課的時候帶進教室裏,隻好讓孫安在教學樓下面陪着她,反正他也不聽課。
不敢離得太遠,孫安就帶着黑澤櫻在教學樓前的花台旁玩,他對付小孩子很有一套——讓她到一邊玩手機去就行了,這個時代的小孩,初始天賦點都點在了3C産品上,就算語言不通也能玩得十分純熟。
曬着太陽,身上暖洋洋的,孫安很快就困了,可是燒退了,紊亂的睡眠情況還沒有改變,他躺在花台邊,想睡,又睡不着,突然就聽到了黑澤櫻的尖叫。
她隻是叫了一聲,扔下手機,捂着耳朵就往前跑了出去,叫聲不僅吓醒了孫安,還吓到了不少路過的人。
孫安急忙撿起手機追了過去,刻意表現出和她很熟的樣子,也不敢跑得太快,以免被當成個變态。
黑澤櫻倒是放開了跑,很快就轉到了一棟建築後面。
根據她的動作,孫安大概猜到了她爲什麽會尖叫,爲什麽會驚恐萬分的跑開,能力名是魔語,這兩個字很少會遇到,但組合起來是可以成立的,這個名稱和看到别人的紙牌背面無關,那應該隻是她能力中的一小部分,有着強大的能力,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她付出的代價大概就是“魔語”了,不知道聽到的是什麽,會被吓成這樣。
蘭斯的代價是身體受到傷害,挨那一劍,雖然不緻命,但疼是不可避免的;黑澤櫻的代價是精神方面的,對年紀這麽小的女孩子來說,這種折磨反而更加痛苦。
追到建築物後面,孫安看到她又轉到了一條巷子裏,生怕她跑得沒影了,急忙加速追上去。
跑到巷子口,他才終于停下來,松了口氣。
黑澤櫻坐在地上,抱着膝蓋,緊緊閉着眼睛,臉色更加蒼白,上半身不停的的前後搖晃着,肩膀輕顫。
身體快節奏的前後搖晃,這是自閉症患者身上較常見到的體征,孫安曾經見過,但黑澤櫻應該不是自閉症,她可以白月交流,沒有任何問題。
這更像是一種逃避現實的理智行動,就像特工讓自己陷入美好回憶來減輕疼痛一樣,黑澤栅的精神去到了另一個世界,注意力投入進去,就相當于屏蔽了五官六感。
孫安慢慢走進巷子裏,在黑澤櫻對面坐下來,沒有去碰她,隻是看着,而她似乎看不到他,仍搖晃着身體,雙眼沒有焦距,呼吸有些急促。
硬把她拉回現實世界反而容易壞事,孫安不知道黑澤櫻進入了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唯一能做的就隻是等待,他給白月發了條短信,收起手機,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又想起了自己剛撿到紙牌後的那段日子。
那時他被貧窮和悲傷折磨着,過了很長時間才恢複過來。
對很多人來說,等待都是件痛苦的事,孫安也不能免俗,不過既然答應了喬爾要照顧好這個小女孩,他就一定會盡力。
…………
黑澤櫻是被下課鈴的聲音驚醒的,她停止搖晃,臉上先是出現了茫然的神情,雙眼漸漸有了焦距,好奇的看着坐在對面的孫安。
“很痛苦吧?可以直接能聽到,連躲都沒辦法躲。”孫安笑着說道,這算是他正式和黑澤櫻說的第一句話。
語言不通,二人完全無法溝通,但是在這個時候,表情、動作和語氣都可以表達出很多東西。
黑澤櫻眨了眨眼,雖然聽不懂孫安在說什麽,但他的聲音讓她感到了溫暖,她察覺到這個人與她之前見到過的人不同,主要是态度——他用的是和平輩說話的語氣,沒有把她當成是個孩子。
越是懂事的孩子,就不希望别人把自己當孩子看待,偏偏那些大人看到懂事的孩子,都會以高高在上的态度說出“乖”、“聽話”之類的字眼,懂事的孩子不會說什麽,但不代表他們不會想什麽。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有着優越生活條件的孩子反而晚熟,黑澤櫻的成長環境無論是好是壞,能力的反噬都會讓她的心理盡快成熟起來,以應對這樣的痛苦。
她很安靜,比同齡孩子成熟得多,而孫安是第一個沒有把她當成孩子的人。
緩過神來,黑澤櫻從懷裏掏出了她的那張紙牌,将紙牌背面展示給孫安看,這應該也算是所有原初紙牌中,最“用實”的一張了。
孫安皺起了眉。
紙牌的背面顯出了另一張紙牌的信息,是他沒有見過的。
能力名是迷茫,能力标志是三個箭頭組成的三角型,能力說明是“指鹿爲馬”。
對方已經在一千米範圍之内,校區很大,教學樓位于中心位置,也就是說,那人已經來到了學校裏。
“我們走。”孫安站起來,牽着黑澤櫻往教學樓方向走去,他們隻是跑出來兩三百米而已,很快又回到了花壇邊。
已經下課了,教學樓外的學生陡然多了起來,三五成群的朝着各個方向走去。
又給白月發了條信息,讓她出來教學樓門口找他們,孫安把手機裝回口袋裏,站在花壇前觀察着周圍的動靜,希望能找到一個有違和感的人。
進入學校不難,翻牆就可以進來了,但不是同齡人的話,走在學生中間肯定會有違和感,而老師都是有目的的行走,從走路的姿态和神态就能分辨出那是不是老師。
隻是在這人潮之中,想要找到某一個人是十分困難的,某一刻,孫安似乎看到了百米之外有個長發女性在看着他,可她背對着太陽,使得孫安被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看不清她的樣子,而之後有兩個學生從面前走過去,遮了一下,那個女性又不見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說不定那個女性的身影是背對着他的,因此沒有去追,隻是耐心的等待着。
“怎麽了?”白月終于從教學樓裏走出來,好奇的問道,他們原本就約定好了下後課在這裏見面,完全沒必要發短信,發短信說明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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