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五十九分，一個微妙的時間點，在一些靈異故事裏，這個時間點通常會發生一些恐怖的事；在遊戲《P.T.》裏，走廊裏的時鍾停在這一刻；在童話故事裏，灰姑娘已經逃離了舞會，思考着應該把哪隻腳的水晶鞋留在樓梯上。

在清濟市最東邊的工地上，一群警察站在塔吊之下，撐着傘，低聲議論着。

這個時間點還沒有人進入工地，那就不可能在整點現身，邀請函上明明寫了“水火交融之時”，那就是午夜零點整，也就是說，發出邀請函的人失約了。

一些人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弄錯了日子，水火交融之時或許有着别的意思，可想來想去，與水火有關的時間單位就隻有水曜日和火曜日了，下一個星期二與星期三的交界點，就是現在。

梁琛臉上有一絲失望，既然要故弄玄虛，就應該把戲演足，守時是表演的一部分，毫秒不差的準點出現才更有戲劇效果，遲到雖然更引人注目，但也容易讓人輕視。

不過考慮到周圍的布置，對方搞不好被堵下來了，晚到一點點也不是不能原諒的，反正都已經這個時候，再多等十分鍾也沒什麽。

意料之外的事就在零點整發生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東張西望，猜測着那人會從哪裏出現，沒有一個人的注意力放在塔吊之下，而聲音偏偏就在鋼鐵巨人的腳下響起了。

“各位，歡迎前來觀禮。”

清朗的聲音響起，立即把所有人的視線都拉回到塔吊下方，那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多了個黑影，抱着手，靠在塔吊上，從輪廓可以看出來，他低着頭，戴着頂帽子。

“開燈。”

梁琛凝視着那個黑影，忽然聽到身旁有人小聲的說道，轉過頭一看，是一個當班的警察，正通過對講機給屬下下命令。

燈很快就亮了，是工地上夜間作業的照明燈，燈光很強，立即照得衆人眼睛一花。

光也照亮了那個黑影，他站直了身體，帽檐之下還戴着副墨鏡，不是用來遮用的，而是擋光的太陽鏡。

“還好我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否則非得被你們照瞎眼不可。”他笑着說道。

梁琛眯着眼睛朝黑影看去，看到了那人的鼻子、嘴唇和臉的輪廓，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又想不起來。

而那人隻戴着副擋光的墨鏡，沒有隐藏真面目的打算，也出乎了他的預料，一般來說，發謎語邀請函的人都不大願意被人看到自己的樣子，要麽是被日後的通緝，要麽是裝酷。

發了神秘的邀請函，結果以本來面目示人，這不太合常理。

并沒有盛開的血花，所以暗中埋伏的警察沒有急着動手，耐心的觀察着。

适應了一會光線，那人甚至直接下墨鏡别在領口，把眼睛也露了出來，隻憑一頂帽子是根本不可能遮臉的。

“是孫安。”

梁琛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愣，朝說話的孫修明看去，他想起來了，在去找孫修明的時候，曾在走廊上見過孫安一面，當時他就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孫安不是尋常人，現在看來，他的直覺是正确的。

聽到孫修明說話的人還有不少，他們同樣覺得那人有點面熟，聽到名氣才恍然大悟，那就是前段時間鬧得滿城皆知的孫安，被小布萊特打得跟豬頭一樣，卻是二人中活下來的那一個。

人們議論起來，爲什麽孫安會出現在這裏？他是怎麽出現的？爲什麽他要邀請那麽多警察來“觀禮”？血花盛開又是什麽意思？

眼看議論聲越來越大，孫安擡起手往下輕輕一壓，示意衆人别出聲，然後說道：“把各位叫來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們說，請埋伏的警官們冷靜下來，不管聽到我說什麽，都别急着動手，反正我就在這裏，跑也跑不掉。”

“先别動手，看他要說什麽。”

梁琛身旁那人又通過對講機小聲說道，他應該就是今晚的行動指揮了。

“沒有異議的話，那我就說了，我叫孫安，相信很多人已經聽過我的名字，還有一些沒聽過的，記得去向前輩請教。”孫安像個經驗豐富的主持人，面對着一大群觀衆，卻一點也不緊張，臉上始終帶着笑容。

“各位知道我，應該是從小布萊特那件事裏知道的吧？沒錯，我和小布萊特發生了一點小沖突，我叫人把他殺了，整個世界也清靜多了。”孫安很爽快了承認了自己殺人這件事。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他繼續說道：“領陸大酒店的案子也是我做的，躺在梯井底部的西方人是我殺的，那對情侶則是被他殺的；我還在一家旅館裏殺了十多個人，屍體扔進了下水道，現在流到哪裏我不知道，也不關心；另外就是星期天我被派出所的人逮捕過一次，當時在一個警官的眼皮子底下殺了個人，對方沒看出來，真是走運。”

站在人群裏的李偉升心口一緊，他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找不到任何疑點，就算把車禍的情景用攝像機拍下來，也沒有人會懷疑那是起謀殺。

死在拘留室裏的那個人應該也是孫安下的手了，還有所長今天沒來上班，莫非……

李偉豐覺得脊背發涼。

梁琛則呆呆看着孫安，小布萊特之死和領陸大酒店的三屍案雖然都不是他負責的，但案件報告他看過，記得裏面的每一個細節。

如果孫安說的是真的，那麽他應該還殺過更多的人，問題在于他爲什麽要說出來？已經瞞住了世人，不就應該偷着笑嗎？幹嘛要當着那麽多警察說？用“良心”是解釋不通的，受良心譴責的人可不會這麽平靜的說出自己殺人的事。

人們又議論起來。

隻聽孫安又說道：“廢話不多說了，這種小事和清濟市即将發生的大事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麽，各位就不用操心了，我想說的是，清濟市即将迎來一場災難，災難的源頭是我，不過我暫時不打算離開，隻好面對災難了，警察是保護人民生命、财産安全的，所以我把各位叫來，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一起保護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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