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們在船員的引導下開始退場,漸漸形成了一條粗長的隊伍,大部分人仍看着角落,猜想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另一些人談論着那場即将到來的“風暴”,叮囑自己的同伴吃暈船藥。
秩序良好。
角落裏,包圍圈已經形成,分布均勻合理,充分利用了桌椅等障礙物,孫安要脫離包圍圈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孫安卻像是看不到這些西方人一樣,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中年女人,他仍想不明白她主動來找碴的原因是什麽,剛才有動手的機會,可她沒有出手,隻是在那裏暴跳如雷。
原因似乎已經不重要了,真正的敵人已經到來,他應該盡快處理完眼前的事,然後處理完周圍這些人。
“風暴?真是個不錯的理由。”孫安笑了起來。
“來啊!你來啊!怎麽不敢動了?”中年女人仍在大叫着,像是陷入了魔障了一般,叫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那些西方人仍杵在旁邊沒有動,也沒來扶地上那兩個傷者,于是轉頭對他們叫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他抓起來!”
沒人理她,那些西方人都盯着孫安,像是在提防一條豎起了身子的毒蛇,她想不明白爲什麽。
“嘿。”孫安又悶笑了一聲,給出了解釋,“他們可不會爲了救你就貿然行動的,即使我殺了你,他們也不會輕舉妄動的。”
中年女人愣住,剛放下的心又提到的嗓子眼,從那些西方人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是正确的。
隻聽孫安繼續說道:“說白了就是價值,對他們來說我很有價值,而你一錢不值。”
說完,他走上前,擡手将那條椅子腳刺進了她的頸側。
…………
“好戲”果然上演了,隻不過超出了衆人的預期,穿着黃雨衣的怪人還真把那截尖尖的椅子腿刺進了中年女人的頸側,從另一邊穿出來,幹淨利落,動作流暢得像是個經驗豐富的大廚伸手去夠醬油瓶子。
中年女人捂着脖子退了兩步,她摸着插在自己脖子上的硬木頭,仰天倒下。
旅客們驚乎一聲,先是呆住,站着一動不動,仿佛時間停止了一樣,可死寂僅僅持續了幾秒就被雜亂的聲音驅走了,腳步聲、議論聲、桌椅與地面的摩擦聲、杯盤掉在地上的破碎聲。
秩序蕩然無存。
隊伍亂了,不少人加快腳步往廳門走去,想要盡快離開這裏,也有人故意放慢腳步,想要繼續看戲,穿黃雨衣的兇手還被包圍着,那些西方沒有阻止他殺人,不代表會讓他離開包圍圈,否則他們沒必要那樣站。
…………
低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孫安擡手握住鳥嘴,扶正了面具。
他還不習慣戴面具,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喬裝,感覺自己就像是盞立式交通燈,紅衣服、黃雨衣,若是再戴頂綠帽子,把雨衣不停的掀起、放下,就能去指揮交通了。
喬裝是爲了省去以後的麻煩,他不打算把全船人殺死——自己一個人可擺弄不了那麽大艘船——活下來的那些人如果記住了自己的樣子,之後再看到他,肯定會報警,到時候就會招來一堆追捕者和一堆仇人,加起來就是一大堆麻煩。
扶正了面具,孫安環視周圍,目光最後停留在年紀最大的哈裏斯身上。
“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先生們。”他笑着用英語說道。
哈裏斯也笑了笑,說道:“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放棄抵抗吧,這樣還能少吃一點苦頭。”
孫安張開雙臂,歪着頭向哈裏斯問道:“我沒帶行李,背包裏裝的就是這身行頭,你覺得這像是用來逃跑的道具嗎?”
哈裏斯沉吟,他第一眼看到孫安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面具能給人留下極爲深刻的印象,見過的人都不會忘記;雨衣非常惹眼,哪怕光線很差,離遠了也能看到,隻有傻子才會穿着這身東西逃跑。
他沒有說話是因爲孫安此時的語氣,明明已經被包圍了,還自信滿滿的說要做個了結,難道想來個魚死網破不成?換位思考,哈裏斯不認爲自己能在這種情況下闖出包圍圈,孫安就算比他厲害得多,也不可能完好無損的離開舞廳,拼着受傷逃出去是毫無意義的,之後就不可能再擺脫他們的的追擊,可爲什麽孫安還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這讓哈裏斯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這是多年來出生入死鍛煉出來的直覺,救過他很多次,可直覺不是放棄的理由,還不能露怯,以免動搖行動小組成員的信心。
“我不在乎。”哈裏斯聳了聳肩,“别說是郵輪,就算這裏是戰區,我也要把你帶回去,不論死活。”
“那你爲什麽不開槍呢?”孫安滿意的笑了起來,從哈裏斯的這句話裏可以聽出來,江薇并沒有把他的底細全盤托出,原因不難猜測——他這樣的存在本就不應該被太多人知道,況且知道了對哈裏斯他們也沒什麽好處。
但所有不知道自己底細的敵人,都是好敵人。
“因爲要是我現在開槍,上頭會找我麻煩,該死的官僚主義……咳,我必須有一個合理的開槍理由,如果你願意給我,我是不會猶豫的。”哈裏斯似乎回憶起了過往的種種不愉快。
他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對他的工作來說,按規章辦事就意味着辦不了事,往往需要自由發揮,做一些在别人眼裏很出格的事,上司常常要幫他收拾爛攤子,忍不住埋怨,有時會吵得臉紅脖子粗,但誰都知道,國安局離不開哈裏斯,要是他離開了,會留下一攤更爛的攤子。
“這個理由充分嗎?”孫安重新擡起雙臂,稍稍往回收了一些,然後猛的往外一展。
兩把小刀從他的袖子裏滑出來,滑進了他的掌心,這才是他真正的武器,揮舞着椅子對付這些人就太可笑了,雖說兩把小刀也嚴肅不到哪兒去。
那是兩把很特殊的刀,顔色和樣式不同,一把是悶銀色的,木柄,另一把通體黑灰色,無柄,握把就是刀刃延伸到後面的杆子,很像是剛淬完火的刀胚。兩把刀的長度都不到二十厘米,刀刃隻有刀身的三分之一左右,隻有五到六厘米,短得有趣。
這樣的“武器”把行動小組的人都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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