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桓一隻手背在身後，拳頭緊握，面上卻絲毫看不出異常，淡笑着搖了搖頭：“掌門，你知道的，我對你，向來敬仰崇拜，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敬仰崇拜……那就的确從未當他是朋友。
“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我也發自内心地祝福你們。隻是……朕深愛蘇蘇，絲毫不比你少！我送這玉瓶，純粹隻是覺得她會喜歡，同時……也給我自己留一點念想和安慰，并沒有别的意思。”
雲寒沉默片刻，再次将那靈玉淨瓶遞給他，說：“這是蘇蘇要還給你的，念想……請皇上還是斷了吧！免得大家尴尬，也免得皇上痛苦。”
說完，他微微行禮：“告辭。”
雲寒轉身走了，經過土包的時候，紅扶蘇偷偷探頭看他。
月色下，他渾身充斥着冰寒之氣，顯然是生氣的。
他走了之後一會兒，燕桓也過來了，紅扶蘇急忙藏好。
然而，他走到土包邊，卻停下了腳步。
難道發現她了嗎？紅扶蘇縮成一團，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時，她又聽到了師父的聲音：“阿桓，您怎麽到這裏來了？大家到處找你。”
“舅舅，有什麽事嗎？”甯桓問。
“有飛騎來報，說那隕石擊穿了廣陵水庫的堤壩，整個廣陵城都變成了澤國！死傷許多，急需救援！”白昭說。
“什麽！廣陵水庫？那可是北方最大的水庫，堤壩極厚呀！”燕桓驚呼：“就我們剛剛看到那隕石，竟能擊穿堤壩？”
“是啊！他們想要跟你禀報，沒找到你，便來找我。”白昭說。
“今年究竟是怎麽了？”燕桓語氣很擔憂：“瞧這光景，當真是天災人禍，接踵而至……”
“你先别擔心。”白昭說：“剛找不到你，我已經讓他們向各個仙門求助，請仙門派出飛騎去廣陵救人，想必到明天天亮之時，就會有大量的飛騎趕到那邊。”
“對！還是舅舅想得周到！水患之下，飛騎去救人是最快的！”燕桓說。“隻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白榮那幫人，指不定又要編排什麽！”
白昭沉默片刻，問：“剛剛我看到雲寒過去了，你在這邊跟他說話？”
燕桓的語氣冷了幾個度：“嗯，他來找我興師問罪。”
“興師問罪？”白昭詫異：“什麽意思？”
燕桓将靈玉淨瓶拿起來，給白昭看。
“這個……”白昭恍然大悟。“他怎麽說？”
燕桓笑了笑：“蜀山隻是蜀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門，可剛剛，我卻以爲蜀山天下第一呢！”
白昭：“很狂妄？”
燕桓：“他有狂妄的資本。不過……我們親眼所見，血魔珠已經從他體内轉移到了蘇蘇那裏，他何以還能在仙盟大會中奪得第一？”
白昭說：“我現在确定，雲寒也修煉了雲靡功法！”
燕桓：“您确定了？”
“嗯。”白昭說：“但是，修煉雲靡功法，必須要仙丹！如今神荼帝珠已經不在他體内了，他卻沒有走火入魔，而且依然這麽強，我百思不得其解。”
燕桓想了想，問：“會不會……蘇蘇又把神荼帝珠還給他了？”
“有可能。”白昭神色一動說：“蘇蘇對雲寒……真心實意，處處爲他籌謀，很多事情連我也瞞着。”
燕桓輕輕歎了一口氣，無限惆怅與酸楚。
白昭拍拍他的肩膀：“年輕的時候，我也有過深愛的女子，她……卻嫁與了他人，我明白你的痛苦。但還是那句話，隻有手裏有力量，才能得到想要的，除去不想要的，掌控命運，我們一切慢慢來。”
燕桓點頭。
“走吧，先回去。”兩人并肩離開了。
紅扶蘇慢飕飕地從土包後面走出來，低着頭往回走。
心裏難受。
其實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師父和燕桓是至親，血緣親情，當然勝過其他。
且他們無話不說，關系親密有如父子，是好事。太行、皇權，互相支持，想必能夠長久穩固，她也可以少爲他們擔些心。
她隻是心疼雲寒。
兩年的盡心扶持，這個世上最疼愛他的祖母、師父相繼離他而去，如今……隻落得個“狂妄”。
她突然加快腳步，飛跑到了雲寒那邊。
雲寒正盤膝打坐，看到她進來，問：“怎麽？睡不着？”
紅扶蘇撲過去，将臉埋在他懷裏：“嗯……沒有你，我睡不着。”
雲寒笑了一下，伸手撫着她的背：“那就在我這裏睡吧。”
“抱着睡。”
“行吧……”雲寒看出她有點情緒，便不打坐了，摟着她躺下，輕輕拍着她的背：“怎麽了？是不是剛剛做噩夢了？”
“我想蜀山了……想長橋，想飛紗湖，想紫竹峰的竹筍，青竹峰的蘑菇，斑竹峰的野雞，想苕苕做的菜……”
雲寒笑：“今天晚上見你吃了不少，還饞呢？”
“雲寒，等解藥都用上，我們就回蜀山，以後再也不來京都了。”紅扶蘇緊緊抱着他：“好不好？”
“嗯，好。”雲寒聲音酥酥的。
……
第二天，紅扶蘇一起床，便見整個軍營都處于緊張的狀态。
皇帝要去廣陵，帶着所有的飛騎。
雲寒和紅扶蘇騎着仙鶴，白昭和燕桓騎着金仙鶴，再加上駐紮在此的幾隻飛騎，都去了那邊。
紅扶蘇沒去過廣陵，但是到了那附近，她指着下方的一處極深的懸崖密林，問雲寒：“原來是這兒啊！你還記得這裏嗎？”
“嗯，惡龍谷。”雲寒說：“這邊本就是廣陵境内。”
當初爲了找那個胖姑娘還錢，他們找到這裏，還在這谷底看到了一條三頭螣蛇。
紅扶蘇又看向前方不遠處，看到了那片他和燕桓曾經待過的梅林。
那天晚上，她聽到了燕桓的夢呓。
後來，他又主動提起，貌似都記得。
那麽……當時他其實是有意識那樣說的？如果是無意識的，又怎麽會記得呢？
她又想起昨晚雲寒所言“朋友妻，不可戲。”不由看了旁邊金仙鶴背上的燕桓一眼。
這一看，卻發現他也在看着底下梅林的方向，嘴角帶着些許的笑意，眼裏卻又有些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