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期京城上四軍各部的政策全面收攏了,進行了嚴管和集訓。不得随便請假,不得離開軍營逛窯子,不得喝酒,每天早晚點名,訓練強度和巡邏強度翻倍等等等,各項政策哪怕有很大損耗,但理論上做了好過不做。
與此同時一直懸而未決的禁軍換裝政策,也在遼國集結軍隊的壓力下被動從上四軍開始了。
樞密院分别從工業司國企、曹集、葉慶華的工廠,密集性下了新式裝備燧發槍和戰術背心的訂單。
但這僅僅隻是開始嘗試,暫時規模有限。因爲老裝備的處理,新裝備撥款等等問題,在朝廷層面依舊是個很大的問題。尤其三司沒有主政的現在。
就此一來汴京幾大校場已經爆滿,訓練強度的加劇、讓各軍預約校場都要排隊。
這些軍官僚麽也真的是夠了,像是沒有校場就不能訓練一樣。爲此大雱沒事的時候,也喜歡跑去最近的捧日軍校場看這些大頭兵訓練。
“上刺刀!”
捧日軍第七陣統治官一聲令下後,這個土包子稀裏嘩啦的開始操作第一批新裝備,顯得笨手笨腳。
少數一些士兵的不正确行爲,引起周圍士兵的哄笑。
“肅靜!肅靜!”第七将對此形勢很無語,大聲道:“紀律……本将強調的紀律呢?你們這些滿腦肥腸的蠢貨,看到戰友不正确要幫忙,要糾正,而不是嘲笑。”
這理論上說的沒錯,但看這些肥頭大耳的捧日軍不以爲然的形勢,王雱知道這些人廢了,他們不是真的這樣訓練,而是見到王雱來圍觀,指揮官爲了投其所好故意這麽說的。
這不全怪他們,大宋京畿的軍隊大抵就是這樣的。河北軍系也差不多,西軍與河東軍系則稍好一些。
全部扭轉不可能,一定程度扭轉風氣是可以做到的,但必須下狠手,必須有明确的路線和主心骨,有标兵、有領袖。
而這些現在都沒有,僅僅一句口号的話,指揮官喊的時候自己也不信,所以不要指望取得好的效果。
裝備還行。的确是新研發的裝備,增加了刺刀。
以前是沒有刺刀的,不是沒考慮到,而是裝上去也沒用處,以前限于冶煉技術、工藝等各方面問題,燧發槍整體很脆弱,盡量隻能小心使用,不當的用于近戰隻需一兩下,整條槍就報廢。
但現在卻真的可以了,木材制作了托住槍管的材料便宜下來了,強度可以,槍管本身的質量也很好了。于是也就等于士兵同時擁有了用于近戰的長兵器。
一寸長一寸強概念是真的存在,以往持有燧發槍後不可能在攜帶長兵器,隻配有腰刀,那其實沒多大用處,對抗騎兵、長槍兵長刀兵時候,從心理上就能造成自己士兵的膽小。
所以在資源有限,不能連發“突突突”的時代裏,刺刀的确有它的用處。隻需很少的資源投入,就能多出一些戰法選擇,總體提升作戰效率。
“紀律……協調性統一性,你們這些大棒槌!”
指揮官一直在大喊,效果卻沒多少。反正王雱也管不了,就此沒了性質,離開不看了。不能說他們太差勁,但他們絕對不是撫甯軍也不是狼,不可想象把這樣的軍隊成建制的拉至前線面臨漠北那些近似于野狼的人是什麽情況……
距離大魔王和韓樞密的溝通未果起,僅僅過了不到二十日。
十月九日是個值得紀念且應該載入史冊加以警示的日子,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高麗人對宋不宣而戰!
除了蓄謀已久在朝鮮海峽伏擊,忽然性擊沉工業司對長崎港輸出的五艘工程船船、造成大量損失外。與此同時,高麗水軍突襲大宋登州港,借助登州是海港,陸上防禦薄弱的特點,三艘高麗船隻僞裝成商船進港,其後兩百多高麗士兵發動突襲,殺死了幾十個登州差人和軍人。
其後造成整個登州港大亂,民衆恐慌之下相互踩踏逃命。
未發生任何有效抵抗形的勢下、高麗人趁亂渾水摸魚,攻破了工業司登州造船廠,殺死六十七個技術工人、且用火油燒毀了下水服役在即的三艘護衛艦!
同時也對造船廠設施造成了極大破壞!
事成後高麗人火速撤離宋境,逃往了海上。
内憂外患的時節發生了此等駭人聽聞事件,至此:舉國上下感到震驚!
朝廷内部不論歐陽修、司馬光、呂公著、富弼,越來越對韓琦的疏漏和政策不滿。
民間或許不知道,但内部前三排知道的,在這之前王雱專門對樞密院的六點建議中,其中就有抽調撫甯軍東進登州、加強海軍部署登州港防禦政策的建議。
話猶在耳,韓琦在這事上放棄了應對,卻緊跟着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就此大魔王就算再不想政治起亂,也忍無可忍了,果斷進宮找老趙,打算彈劾韓琦的種種政策。
但很無奈,陳總管交底:皇帝已經陷入昏迷,隻是暫時維穩壓着消息沒發布而已。精神已經很差,偶爾醒來的時候也不太清醒,像患病初期那樣有些瘋瘋癫癫,隻說胡話了。
爲此隻能歎息,但是否引入後宮曹皇後的身份和力量在這特殊時節過問這事,王雱仍舊持有保留意見,這真的需要慎重。
如果是執政幾十年的老趙出面,威望當然毫無問題,隻要他清醒又被王雱說服,一句話就能把韓大腦殼踢飛。那是從上到下,包括韓琦自身在内都會順理成章接受的事。
但皇後不是皇帝,韓琦也不是沒威望容易被唬住的小年輕。如果韓琦仍舊固執,在這太子登基前夕、拒不接受皇後幹涉,相互開始打對台的話,那麽大宋就真的藥丸,政治立馬就陷入分裂。
所以隻有繼續隐忍,不到最後時刻、王雱不想和趙宗實打對台,不想把老韓琦的一生否定。
因爲一但煽動皇後介入就再也沒有轉圜,韓琦隻有兩條路:退讓或硬頂。
選擇退讓當然就過去了,但他若以首相身份不接受皇後建議、開始打對台,那麽不是輸就是赢。輸的一方不在是執政失誤那麽簡單了,那會整個一生都被全盤否定,謀逆的名聲都有可能套上。
這不僅僅是針對韓琦。對大魔王也一樣,對皇後也一樣。走到那步就是成王敗寇。
皇後畢竟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老趙的正妻,趙宗實的養母。大雱是老趙的寵臣,帶領大宋走出黑暗的人。要說這個組合的正義性與合理性,當然是有的。但另外一邊韓琦是首相,他的人格被很多人認可,趙宗實也是真真實實老趙封的太子,這組合當然也有天然的正義性合法性。
所以即便韓琦趙宗實占優,但優勢也有限。這點優勢不足以彌補失敗後的代價。
如同這兩組合一開怼,韓大腦殼輸了就是罷相,趙宗實太子被廢是闆上釘釘的。
老趙欽點的太師和皇後若在國家危機狀态下認爲不适合,隻要不是自立,挑選其他更适合的趙家血脈上台當然合理合法。這就是在包拯手裏都判不出花樣來。
但反過來,老趙欽點的首相和太子若打赢了,對立面當然就有“颠覆大宋”的嫌疑。
政治就這點事。不到萬不得已王雱隻得忍,始終不主張曹皇後出面幹政。在法理上、曹皇後現在已經可以幹政了,隻要最高大法官歐陽修一點頭或者默認,就可以正式進入臨朝稱制的形勢。
但王雱現在不講法理、一直從人情道德上勸阻皇後娘不要激化,給大宋、給趙宗實一定的餘地和空間。要走這步的話,又面臨和歐陽修、東京留守張方平過招,更把局面複雜化。這樣的内耗就足以拖死大宋,因爲這就叫并發症,且處于大宋患“肺炎”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