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聽王雱親口這麽說後,加之他以往說的東西幾乎都兌現了,所以作爲監國、親自以暴發戶心态參與廣南宣戰事宜的趙宗實,現在也對此非常擔心。
但人性決定了一個賭徒下注後,在開盤前,其實他不愛聽人說“你會輸”,卻又總是患得患失的自己騙自己、想多聽好話。
所以也決定了現在聽到大魔王否定對交趾宣戰讓趙宗實皺眉,比較不高興。
好在,大魔王否定韓琦對交趾宣戰的同時,似乎也等于承認了他在渤海對女真人宣戰同樣是負面政策。
趙顼不知道父親的心思,又好奇的問道:“再問相公,将來若出現西北狼反撲的一天,您還會再次披挂上陣,進邊陲爲大宋作戰嗎?”
“不會了。”王雱果斷搖頭。
趙顼難過的道:“爲什麽呢?難道傳言說你受到排擠、你的時代過去了是真的嗎?”
趙宗實聽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想抽這小子。
王雱及時又道:“是我怕死,且渡過了艱難的撲街歲月後,不需要我再深入邊陲了。看得見的往後,‘邊陲’會很多,我想去也去不了。”
趙顼又嘿嘿笑道:“聽人說,比起領軍作戰您更厲害的是做生意,您在策劃的大航海時代是個大熱門,哎吆我去……”
給兒子後腦勺一掌後,趙宗實一臉黑線的道:“你又哪裏聽來的地攤文學,相公是大宋戰神,說他奸商那是地攤文學。”
趙顼再次捂着腦殼不服氣的道:“父親殿下,您才是對力量一無所知,大航海概念早就開始了,您卻現在都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這些兒子我是聽小姑奶奶說的。她作爲農業巨頭,都已經派船去探索美洲大陸,帶回了新品種農作物種子,似乎叫土豆玉米還是什麽的。”
“?”趙宗實還真有點落伍又被唬住了的樣子。
别說趙宗實,就是大雱都很震驚?
小小趙指的小姑奶奶當然是趙允熙,作爲曾經的超級大地主,現在農業科技的寡頭,她除了兼任皇家科學院農業所外,她的産業也是和大雱合資的農業産業,不是具體種地,主要是研究肥料改良品種,設計大棚蔬菜的這類技術性标準。
曾經多次聽大雱吹噓過關于玉米和土豆的神奇後,作爲農交行總管,竟是大雱在官府層面都沒來得及派船,她那個資本家已經于一年多前從明州派了船出海探索美洲大陸,現在竟是已經帶回了需要的東西,成爲了她的“黑科技糧食”?
不得不感慨,這就是資本的尿性和效力。
“她真的拿到了玉米和土豆種子?”王雱再次确認問道。
趙顼點頭道:“小姑奶奶的确親口這樣對我說的,不止糧食,還有其他一些大宋沒有的東西,她說下了大本錢,派了四艘四百噸排水量的頂級風帆海船出海航行,一艘失蹤于大海沒消息,一艘被海盜襲擊而重創返航,隻有兩艘到達所謂的美洲新大陸,然後死了很多人,付出了慘痛代價,才找齊了她所需要的第一批東西。但總體也值得。”
趙宗實道:“還是地攤文學。又不是去打仗,旅遊做生意而已,怎會有這麽多危險?”
趙顼道:“父親殿下您不懂,海上真的危險,有風暴,有海盜,還有航海病,有營養缺乏等陣狀。天災先不說,咱先說人禍,以往我宋人不敢過遠航行,是因爲有航海病。這除了是因大海的特殊環境外,更具相公的策論還有:營養的問題。相公的壓縮脫水飼料方便存儲還節約地方,一定程度上這就是黑科技,解決了海員因營養不良帶來的免疫力底下。”
接着道:“另外了,還有小姑奶奶的‘豆芽’也号稱漢家食品四大發明之一呢,真的解決了海員缺乏蘇菜的問題之一。”
王雱聽後不禁有些瀑布汗。
的确是的,所謂豆芽,豆腐,醬,面筋号稱食品四大發明。其他先不說,豆芽在一定程度上還真是航海神器,因爲古代的船上做不到存儲保險蔬菜,更不可能種植。然而豆芽随便就能長出來,基本上就是除了茶葉外的海員維生素來源。
但這時代的茶葉是奢侈品,豆芽卻不是。隻不過在豆芽雖然出在宋代,但這個北宋的早年它也是像豆腐一樣作爲秘方而存在。有的人吃,過但是總體屬于保密階段。不過這個秘密被大雱解了,現在的豆芽到處是。也就成爲了船員的低成本标配。
當然,如果不是爲了口感,不需要過日子的感覺,其實在科學層面上,大雱的壓縮軍糧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要做到宇航員的全營養配方麽、在豬飼料的基礎上成本增加最多兩成就出來了。沒什麽秘密,多加三種脫水請飼料打碎,魚粉比例提高幾個百分點,實際上就是後世安利全營養素和豬飼料的區别。
豬飼料幾塊一斤,安利營養粉幾百塊一斤。其實這樣的例子更多出現在藥品市場,有很多幾分錢一片的藥都不生産了,換個包裝換個名稱,略微調整配方療效差不多,漲價一百倍的例子太多。這是賊鷹醫療市場開的先河,其他跟風模仿并美其名曰:市場經濟。
印度阿三其實并非一無是處,他們的山寨藥超便宜。難聽是難聽了些其實是能用的,也就是豬飼料和宇航員飼料的區别。
額扯多了。
接下來更有利的在于,有玉米,畜牧飼料的配方會更簡化,降本生産降低的同時提高飼料效率,也就是說趙允熙的航海具有戰略願意,下一步大宋的總糧食營養、會高速增加。
聽到小小趙的爆料也算是好消息,讓這個時節的大魔王心理又安穩了些。有了每畝土地産出能量密度驚人的土豆玉米,這對下一步釋放農人,動員應對至暗時刻大有好處。
天佑大宋,希望再有個兩年時間,大宋的不滅金身基本就淬煉成型了……
次日陽光明媚,但大魔王内心矛盾,不太确定現在自己的行爲是什麽?
總之就算半涼也卷入了風尖浪口,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個時候曹皇後召見了王雱。
自上次成功以陰陽之說預測了大水災之後,通天教更牛逼了。原本就有不少道士行走的皇城,現在所能見到的道士更多了。
但不統一,他們分爲兩派。趙祯自來不買通天教的賬,隻信任龍虎山天師道,所以第二十八帶天師教主羽初的門徒主要集中于上清宮,持續裝神弄鬼的守護大型“屏蔽罩”,号稱要逆天天命,保護皇帝的精氣神。
至于通天教就集中于皇後的仁明殿,這時期乃是呂純陽親自值守。皇後娘娘隻信任他,依照江湖規矩的話,通天教主就是皇後娘娘的師叔級長輩。
八仙過海小說中的那個“曹國舅”也回京了,這個時期也值守于皇後的仁明殿充當護衛傳話筒的角色。
現在的局勢讓曹皇後自身也覺得亂糟糟的沒安全感。根據前陣子神機雱的亂作爲,現在皇城司也基本不管後宮的事,不接受後宮的調遣和指揮。
大宋經濟很強大,但皇城規模曆史最小,這是因爲包拯們的存在。所以這個帝國中樞顯得很寒碜,一直到徽宗時期才會大興土木。
但再小也五髒俱全。皇城分爲外朝和内廷,所謂的東華門西華門就是入口,外朝就相當于“中1南海”是中堂辦公之所在。
内廷王雱也沒有權限随便進入,所以從内廷開始是呂純陽來親自領路。
寒碜啊。大宋的皇城相當迷你,連專門的太子宮殿都沒有,也就在皇帝的駐地和皇後駐地間造了幾個屋子,就是所謂的“太子東宮”。并不是專門的建築群,因爲實在沒地了。
就是這些原因,大宋宗室成員都不在皇城,沒地方給他們住,要去外面自謀出路。趙宗實暫時還沒搬進來。理論上他應該搬來太子宮了,但興許他覺得不自由,那幾個破房子還沒有他外面的公爵府舒服,就暫時沒搬進來。
估摸着這就是曹皇後此番找大雱談話的原因。應該是她想讓太子搬進來,而太子則想要自由不進來。小趙他都在民間底層住習慣了。
一邊走,看着内廷行走的道士和大内高手們相互不待見的形勢。就像天師道和通天教不融洽一樣,也似乎也預示着“兩宮”間的矛盾。
這個沒辦法,皇帝皇後間自來都不大喜歡對方,這是早就有的矛盾,而趙祯戾氣不重不愛生事就由他去,那麽接下來的幾年在老趙離世後,這樣的“兩宮矛盾”會持續存在,就表現爲了趙宗實和曹太後的矛盾。
這除了是真正的大宋曆史外,還是大雱穿越後的現實。
仁明殿院子裏,午後的陽光照射在身上。這次大魔王見皇後時候,發現她比上次見也明顯老了不少。
“相公請坐。”
哪怕涼了也真的身份脫變,官居一品位列太子太師,縱使皇後也要叫相公了。
坐下來喝了一口茶,不代表大魔王渴了,而是茶擡來後不喝一口代表不信任她,不給她面子。
此後就可以不在喝,王雱直接道:“娘娘找臣來,爲了何事可直說?”
曹皇後道:“趙曙仍舊不信任内廷,不信任本宮,不肯搬進來住不成體統。相公你想,身爲太子貴爲大宋繼承人,在确立了身份後,他還駐于民間這适合嗎?這并不是本宮不看好相公‘深入基層’的理論。”
王雱道:“娘娘的心思我知道,貴爲太子身在民間,不在皇城司的保護下這的确有些不妥。”
曹皇後當即點頭:“相公說的是,本宮正是此意。”
不過大雱似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仁明殿内的道士,神色古怪的道:“但兩宮間的氣氛持續不對,娘娘知道的,太子殿下自來謹小慎微,性格偏于軟弱,在這種氣候下,換臣,臣也不想來。”
曹皇後欲說什麽,大雱又提前打斷:“這不存在信任不信任,而是既成事實形勢,别人看在眼裏是一定會有想法的,這是人性。”
曹皇後略有不滿,卻也無法多說什麽。
大魔王就算孩子時候都是強硬的,當年他一個小芝麻官在汴河邊被抓到了,都敢和母儀天下的皇後扯犢子。何況是現在他的羽毛已豐,領袖之氣場已成。
考慮了頃刻,曹皇後也隻能點頭:“這……誠如相公所說,就連本宮也覺得這内廷氣氛不大好,沒有安全感,所以才這樣布置的。”
王雱微笑道:“既然娘娘都沒安全感,還能爲這事責怪太子殿下嗎?”
“不能……”曹皇後郁悶少頃後憋出這麽一個詞,卻又道:“但道教在我朝近乎國教,批準道士入内廷行走、亦是官家旨意。”
王雱躬身道:“臣沒說娘娘不妥。”
“那就好。”曹皇後微微點頭。
“娘娘,還有其他事嗎?”王雱又道。
這樣的告别詞代表大魔王不想管太子住哪的問題,這讓曹皇後很郁悶,正在遲疑該說什麽進行轉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