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毛驢派的神轉折手法,把方唐靜扣了個“過失危害公共安全”的帽子後,地主和資本家們的奪權行動失敗,開始反撲,所以最近兩天大魔王被人黑出翔來,去哪都被人追着罵。
算好大魔王惡名在外,又是戰場殺過人下來的狠人,他們雖然黑卻也有限度,沒如同當年京城裏王安石和歐陽修被人刨祖墳的形勢。
理解大魔王的人有,但不算多,估計整個大名府四成都不到。
帶節奏的聲音從未停止過,指責大雱不懂法的聲音此起彼落。說大魔王鼓勵偷盜放縱保護盜賊的有,理由是王小波盜竊作死卻相反讓地主秀才賠錢給賊,然後,往前大魔王“肚子餓了去地裏吃點不算偷”的神論,也被順便翻出來鞭屍,和王小波事件相輝映。
這絕逼是宣傳口缺失,大名府的宣傳隊伍麽,他們也是夠了。問題不比司法體系小,不是隻能打順風戰的問題,屬性已經有點像是對面的宣傳口。
但這個時候大魔王選擇了韬光養晦,不去怼天怼地怼空氣了。
因所處的位置發生了變化。現在執掌大宋第二政治經濟軍事文化重鎮,妥妥的封疆大吏中第一梯隊,風尖浪口,也就是登入宰執前的“試煉”,那是八方之聚光燈照耀着。
在大宋,大名府是個光頭,知府就是光頭上的那蟲子。一丁點事都容易被放大,不在是以前在西北時候的小體量沒人關注。
于這個時期在政治體制上亂來的人,基本就沒宰執的機會,相當于試煉落榜。
大魔王機關算盡奮鬥了八年,好不容易來到這個關鍵位置,行百裏者半九十,可不想死在黎明前。誠然在大宋進士及第的人不會死,但大魔王的目标不是活着,而是登入青雲,翻雲覆雨。
所以在這事上王雱選擇了裝慫,占着臉皮超厚管他們罵不罵的,什麽事也不做。
如果現在是徽宗時期,大宋處于中年亞健康,體制上的後遺症顯現。那麽就是最容易被保健品騙子忽悠的時期,大雱會果斷找借口進入軍管狀态,把宣傳口和司法口一鍋端了涼拌,往上欺瞞皇帝,往下忽悠百姓,中間進行刮骨療毒大改革。
但現在這個年景這麽幹,相當于對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說“你要死啦”,強行把人家綁去醫院檢查,他不和你急才是見鬼。
小規律服從大規律。這個時期的大宋是“二十多歲年輕人”,從制度、民風到民情,都是火氣重的年輕風格,範不着在很高的層面上沖突。
體制内的小縣長是可以犯渾。但是進入了“接班人候選”系列的局委、兼大名府總管,那是不能沒有“黨紀國法”的,否則就是對面那群赢了。大雱又不喜歡輸。
所以麽乘老包在,能者多勞,大雱現在什麽事都不管,反正老包喜歡多管閑事,讓他們所有事都找老包去。
大雱則全心全意的變爲視察狂,整天待着工廠裏和大頭工人爲伍。
得益于材料以及制造工藝再次革新,第二代神武炮和野戰炮定型了。
今個大雱來軍械車間時,他們的首批量産版神武炮正在進行擴膛環節。
卧槽實在太邪惡了。
相比第一代神武炮,其實炮管外徑差别不算大,但内徑已經變化很大。
王雱看到炮彈的時候傻眼,第一代神武炮的炮彈大約十多斤,但是這一代匹配的炮彈拿去一過秤:三十一斤?
這樣的火力相當于這個時代來說,太喪心病狂了。
又聽取了一下技工彙報,神武炮的總體重量沒增加多少,炮彈的動能卻幾何式增加,這代表他們不論材料、炮身工藝,火藥工藝都有了實質性進步。
大名府在兵器工業上有這樣的進展,是因爲上一任老張是個邪惡的炮黨,就喜歡大炮,整天多管閑事的來過問工業司的軍火成果。于是這方面他們不計代價的加速研發。
“仍舊不夠猥瑣,要持續進行研發。”
大雱說了這句振奮人心的話,把軍械車間鼓舞的雞血起來時,又話鋒一轉道:“但不要高興太早,二代神武炮不會進入服役部署,不會有樞密院采購訂單,張方平他不懂,現在作爲樞密都承旨我首先就會反對這事。現在是要全力發展,和霸權的全面戰争短時期打不起來,沒有部署神武炮的實質需要。隻需要作爲技術驗證和工藝積累,保持住相關領域的前進就行。”
神武炮工段的人面面相視中,不禁郁悶,難道要被裁員?
大魔王又表示:的确會裁撤工人,但是不會失業,要把多餘的技術力量投入在其他工段。
接下來視察燧發槍車間。
現在北京生産的燧發槍已經是3.2版。至于撫甯縣機械廠,在河潢戰争結束後他們就把所有生産線裁撤,部分生産線封存、進入非值班狀态,部分生産線則送往大名府進行二手設備折價統籌。
這是因爲撫甯縣勞動人口體量不足,發展到現在這地步,不可能吃下全行業,所以撫甯縣機械廠現在隻專精于最高附加值的蒸汽機、以及傳統系統研發和制造。
作爲大宋第一神槍手,大雱現在看着燧發槍噓噓啊,渡過了撫甯縣的草根時期後,大雱就再也沒有帶過槍了,就算是志願軍機動穿插的那個時期,都沒有再拿過槍。
現在把3.2版燧發槍拿在手裏輕輕撫摸,感觸,然後做好防護工作後,就在車間裏的試槍點打了十發左右。
架構的變化已經不大了,再變的話就會是另外一個層面的東西。也就是說玩槍老司機大雱看來,威力和射程總體差不多,穩定在六百五十步左右。隻是有感覺在精度方面更好些。
然後整槍更加輕便,更輕更薄,代表工藝和材料提升後,成本相比以前大幅降低。且這樣的設計,在高頻次射擊戰中,槍管用于散熱的時間會更短,作戰效率會變高。
“槍管輕薄了不少,且你們别出心裁的在關鍵地方開了散熱槽,增加散熱面積,這很好。隻是我擔心會不會影響到槍管的安全性?”王雱拿着槍遲疑:“志願軍在河潢戰場用二代燧發槍的實戰來看,吓得我心口薄涼薄涼的,連槍都不敢拿,因爲炸膛率看似低,但在上萬的火槍兵的幾百萬次射擊中看,仍舊有不少炸膛數據,爲此傷亡的人是近百了。”
車間主管道:“小王相公勿憂,河潢戰場的反饋數據我們也有。理論上說二代燧發槍工藝是很穩定的,隻因突發性的戰争需求趕生産,于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些質量下降問題。至于新一代燧發槍,現在的工藝還不算很穩定,但縱使這樣,我車間專門有試槍員日夜不停的試槍,從各批次中抽樣出來的一百隻三代燧發槍,總計進行了五十萬發以上試射。”
說到此處他立正大聲道:“報相公,至此隻有唯一的一例炸膛。”
王雱想了想道:“五十萬分之一的幾率仍舊不夠猥瑣,假設有朝一日我大宋百萬大軍打曠日持久的戰争,進行幾億甚至十幾億次射擊,這個數據仍舊會帶來不少誤傷,會導緻和我一樣猥瑣的将領不敢摸槍,那影響很不好。怎麽的也要提高到至少兩百萬分之一上。”
車間主管撓頭少頃道:“報相公,剛剛卑職說了,現在三代燧發槍的工藝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等穩定下來後可以做到百萬分之一。再次基礎上,若材料和工藝有新進展,那麽要做到二百萬分之一不是空話,三年内是可以期待的。”
“這樣麽我就放心了。如果能到五百萬分之一告訴我一聲,那時我就敢玩槍了。”大雱歪戴着帽子道。
跟在身邊的穆桂英無力吐槽,但是大家夥也沒有辦法,大魔王自來就這德行。
“咦,衙内在這裏?”
紅頂奸商許浪山溜進來時看到大魔王在這裏,當即跑過來抓住,機會不能錯過,否則最近要見到大魔王是越來越難了。
“許叔什麽事?”
老許一直都算自己人,是家臣,他一直都喜歡叫衙内,大雱也一直喜歡叫他叔。
許浪山道:“遼國相關口的人,一直在催促燧發槍和相關機床訂單。但這些政策包拯相公反對,早前已經幾次發文警告大名府。最近遼國人催促的更急了,又恰好在包府在大名府巡視期間,衙内你倒是說說,扣在我手裏的這批貨是放呢,還是繼續押着?”
“果斷放貨給遼國人。和遼國的這些貿易中,除了是經濟問題,還是政治問題。”王雱侃侃而談:“這設計到了我的幾步走戰略。這個時期要用他們的錢,強勢發展我們的工業實力,最快做大做強。與此同時,要讓他覺得我們蠢,對我們放心,就不能和他們有敵對情緒,要把槍和機床都果斷賣給他們。”
有工業司相關官員介入道:“賣槍固然沒問題,這是成品,咱們的産能也過剩。但機床咱們自己國内都來不及供應,又爲何要把這高端設備賣給遼國人呢?”
王雱道:“天總要下雨的,有些東西可以延遲卻不能扼殺。遼國不是西夏,他們有霸權地位,霸權所帶來的資源、注定了他擁有足夠的實力和人口對他想要的東西進行自力更生。所以我們要一以貫之的對他們灌輸‘造不如買’,最早時候我大方賣燧發槍給他們,并非是扼殺他們的造槍欲望,隻是延遲幾年,同時利用這時間差以及他們提供的利潤,快速發展我們自己的工業。然而耶律洪基不糊塗,買搶買到一定時他也發現不對了,除了大量讓咱們賺錢外,河潢戰場的結果讓他看到了靠買是不行的。于是那時期根據皇城司情報,耶律洪基親口提及了要‘自己造’。”
“這是無可避免的。他有了這個心思後,若我大宋又不配合,必然大幅升級我雙方間諜戰,技術盜竊戰等等,這些有沒有用先不提,但兩個大國之間過度到這一步,會非常危險。”
“于是我的戰略依舊:既然他自己造槍不可避免,甯願是我賣造槍的專用機床給他,寬他的心,與此同時,壓制他遼國研發機床的能力。”
“大宋必須時刻保持對遼國的配合态度,讓他們認爲宋國人傻錢多。西夏的資源決定了我想封殺就能封死它。但遼國真不行,如果撕破臉,我大宋又是鴿派政策,不可能一舉出兵把他滅了。那麽以他的體量和霸權帶來的資源,真能把他逼上自力更生的路子上,這樣一來,在我大宋暫時不可能滅他的情況下,遼國有幾率走出一跳自己的工業路子。爲啥呢?因爲有我的前車之鑒啊,他們可以摸着我大雱過河,這就是後發優勢。”
到此王雱環視了一圈道:“我不在乎他能造槍,也不在乎他能造神武炮。我真正擔心的是:把他遼國逼了能自己造機床早燃機時就麻煩了。所以現在賣機床給他,又在耶律洪基政治根據不穩,遼國權貴不想勒緊褲腰帶自力更生的時候,爲我大宋多争取幾年發展差距,和當初的燧發槍一樣,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後,他會過幾年才有新的需求。”
“講道理,需求會越來越多,越到後期他們胃口會越來越大,所以我大宋和遼國之間的沖突最終不可調和,遲早會出現決定霸權歸屬的戰争。大宋這個時期的國情,我沒能力把整個大宋變爲撫甯軍。于是必須另走别路,保持工業上對爸爸國的代差優勢,就是大宋保命的不二秘訣。”
全部人不明覺厲,傻傻的點頭。但到當世第一戰略名家神機雱說遲早會和霸權決戰,現在又要狂賣軍火給他們,所有人還是很緊張的。
“不用擔心,我養大的狼我負責,将來我親手收拾這頭盤踞大宋北方的大灰狼。我們現在隻需要打造獵槍、苦練槍法就行,煉成後,大灰狼當然就隻是個笑話。”大雱知道他們想什麽,又寬大家的心。
許浪山想了想道:“仍舊擔心咱們會被包老爺一鍋端了請去喝茶。”
王雱擺手道:“他管不了那麽寬,出事我頂着。低調些就行,不要大張旗鼓。項目下的明細你們弄個方案,譬如把報表進行一下美容,我審核後簽字送給朝廷留存就行。要學會合理套用規則,當時韓琦公于濟桑舉行的四方會談,也包括了大量對遼貿易項目,老韓這個帶兵的人麽,法文上難免會粗糙些,于是我大名府有空子可以鑽。譬如機床實在敏感,就要把‘造槍專用’幾字去掉,實事求是的叫它‘機床’。若還是無法拿到戶部禮部批文,那就把機器打散爲零件,挂靠在韓琦四方會談協議中的‘工業配件’中進行出口。我方技術員去上京組裝,順便多收他們點手續費。”
“放心,當我們裝成大宋帶路黨後,遼國人會非常喜歡老子們,給錢時候絕對會大方。老子們再把賺來的超額利潤用去反哺扶持遼國買辦集團,讓他們給耶律洪基拖後腿就行,十年縱深,我們妥妥的拿到手。十年後大宋變身,具備同時打赢十場戰争的能力,那時就作死也不會死了。”
“!”許浪山認爲衙内太猥瑣了,夠狠的,敢和老包耍花槍,看起來就算韓大腦殼最終都要被他繞進去。
大頭工人們則不明覺厲,繼續面面相視中,仍舊沒弄清楚這是藥丸還是崛起的節奏。
所謂天才和瘋子一線之隔,國家政治也一樣,在某個時期,崛起和藥丸的行爲,看起來都是差不多的,變量太多導緻細節上無法分辨,那隻能從宏觀上講運氣,講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