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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還在遲疑,王雱擺手道:“我沒多少功夫陪你們這些訟棍折騰,陳凡再哪,一句話說出來,你我就相安無事,簡不簡單?”
範純仁又生氣了,大聲道:“一點都不簡單。你吓唬誰呢,要是我不說呢,你還想怎麽辦?”
王雱把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來啊!”
頓時跳出了一群辦事處的人來。
王雱冷冷道:“大名府知府,工業司制置使升堂。“
汗,竟是來真的,于是一群老粗勉強走程序形成了陣勢。
王雱歪戴着帽子猶如個大昏官,一拍桌子道:“逮捕軍造監判事範純仁,跨省帶至北京受審。此番我樞密院工業司最高核心機密已經被這些龜兒子截留,爲彌補損失必須走非常規手段,快刀斬亂麻,盡快破此奇案。”
範純仁驚悚的跳了起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你在開封府升大名府的堂?下官隻需至開封府稱述你必被包府捉拿。”
“說的更真的似的,包拯現在管經濟,我又沒偷稅漏稅他怎麽拿我?現在開封府判事是張方平,恰好他在北京,你就跟我去北京,有冤屈你就對他稱述去吧。”王雱說完一拍堂木道:“愣着幹嘛,拿下。”
“等等。”範純仁一跳一跳的道:“你膽敢敗壞體制?我堂堂範仲淹的兒子,大宋進士出身,兵部要員,你哪來的權利扣押我去北京?你都不用和兵部商量嗎?”
王雱道:“甭給我扯大道理,規矩是你們壞的。我401所主簿陳凡的官身是我親自申請的,不要拿他不當幹部,觀念是要調整的,不要認爲他還是‘臨時工’。他身帶我工業司最高機密,可以被你們莫名其妙的劫持,連個公開說法都沒有,我特麽的連人都找不到?這時候你開始和我扯什麽規矩和體制了?你們把他弄進去的時候,咋沒人提規矩呢?怎麽沒有和我商量呢?”
很不幸被王雱說中了,這次事件就是他們壞的規矩。看起來仍舊是來自傳統階級的優越感。
陳凡的官位雖低,但那真是有檔案的。不過因爲是“要來”的編制,又沒有經過任何考試,又沒有任何的名聲,沒有出生和家世,誰都不認識他。這樣的情況别說在古代,就算在後世也不會被待見,仍舊會默認爲“高等臨時工”。
加上範純仁是個激動噴子,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想搞事,想把這套在大魔王頭上,于是他們就真的采取了行動。
這事上面,陳凡包括沈括就是兩個技術宅白癡,不聽小舅爺的,否則哪來那麽多事,當時小舅爺爆料後隻要果斷回北京躲老張翅膀下,一切等大雱回朝周旋,那屁事沒有的。現在卻需要來擦屁股拉仇恨,繞天大的一個圈子,把範家的人給得罪。
好在王雱敢打這一戰的,就因爲範純仁比較奔放,在這之前他把王安石韓琦富弼王拱辰全都彈劾了個遍,皇帝又拉偏架護着王雱的現在,是他們開的先例,工業司的級别隻比兵部低半級了,比軍造監高太多,于是以工業司機密爲理由,真把小範跨省去北京調教,也讓他們沒脾氣。
“你,你真的要抓本官啊?”範純仁仍舊就覺得很玄幻,以爲在開玩笑。
“要抓的,興許我不對,但就像把我呂公弼給送去住院那樣,惹毛了我就要犯渾。我不介意把以後的成果分享給軍器監,但你們這樣子搞,讓我感覺是赤果果的搶劫和迫害,那就别指望我以文人姿态來處理。你們有執行力,說的我沒有一樣?”王雱道。
“呂公著。”
範純仁終于妥協開口,低聲道:“這事最早是呂公著提醒我。當時我急于弄清楚真相,急于挽回軍造監的損失,而工部呂公著則想要陳凡的那些筆記和實驗流程資料,于是以我兵部名譽去找韓绛相公,獲得了‘請陳凡配合’的授權。”
“韓绛相公怎能如此不知輕重?”王雱道。
範純仁歎息一聲,搖頭道:“倒不是韓绛公偏心,而是你們401所這事原本就做的不地道,已經明顯違規。而我大宋兵部猛火油訪的機密的确敏感,若洩露于民間,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會造成嚴重傷害。那一時期,關于你和敵國将領卓洛蘭的傳言,和西夏公主暧昧的傳言頗多。呂公著去找韓绛稱述了這些後,分管中書右司的韓公認爲有必要跟進,以弄明白真相,就授權‘請陳凡配合’。這事連禦史台都沒有通知,隻中書門下的行政行爲,打算有真相後再視情況提交有關部門處理。”
到此,範純仁有些冤枉的抱拳道:“小王大人,所以這事既然有韓绛公授權,那是真有立足依據的,你不能叫屈,也不能說我有不對之處。”
到此王雱臉如鍋底,這下就有點麻煩了,韓绛介入麽,這事又打在了鋼闆上。
這一時期大宋是一相一參。這種搭配有點麻煩的在于分權,就是大雱那個“股東越多越集權”的道理。一相一參時候,中書分爲左右司,各管一塊,韓绛管右司就是吏部口刑部口,其他的富弼管,遇到重大問題又垮多部門的就進行合議。
還有另外一種搭配叫“一相多參”。也就是一個首相搭配多個參政,那樣一來參知政事們就不在執掌具體事務,變爲了智囊團之類的存在,除了名譽上高半級外,權利影響力甚至不如各部主官。
所以這事上隻要韓绛允許,加上在當初要編制時韓绛非常不滿,未經考試,也不是世家子的蔭補就弄這麽多編制出來,老韓有點不承認的意思。再被呂公著這龜兒子去慫恿一下,韓绛一但松口,他們所謂的“請陳凡配合”也就順理成章了。
依照大宋體制,大宋的最高司法權在歐陽修的手裏,真正要抓官員刑部是動不了的,吏部也隻是辦事機構,沒有歐陽修的簽字就動不了行政編。可惜這不是司法行爲,而是行政行爲,所以老韓他們還真可以不公開執行。
那麽這樣一來,王雱所謂的把老範跨省就會闖禍闖大了。
臉色數變,眼見老範已經被辦事處的幾個狠人拉着手臂,王雱當即變臉笑道:“天氣熱,本官和你開個玩笑、讓大家樂呵一下而已,你們這麽不懂禮貌,拉着犯大人幹嘛,快些散了。”
“……”
範純仁想了一下道:“說起來我範純仁并不是妥協,不是怕你才說出來的。而是說到後面,我也有些感覺像是誤會,有些不妥。當時沒考慮的太清楚。”
王雱也不想和他再唠叨了:“能澄清誤會,知道陳凡的情況,我還是很高興的,這人對我401所很重要。範大人,你告訴我他在什麽地方?”
“就在我兵部。好吃好在,隻是不能離開。”範純仁道。
“那什麽都别講了,你果斷去把他放了,你我之間就好說話,誤會當做沒有發生過。”王雱道。
範純仁道:“這不太好吧,乃韓绛公授權調查哎吆……”
他說不完被王雱後腦勺一掌,帽子都打掉了。何嘗受過這樣的羞辱,便怒視着王雱。
王雱道:“韓绛公沒讓你們迫害官員,沒讓你們給我工業司扯台,隻是讓你們調查弄清楚真相,現在你難道不信我,我說清楚了,就代表誤會澄清了,你還想怎樣?”
“你你,你在羞辱我,打我後腦勺,我就和你拼了!”範純仁也火大了。
于是王雱趕緊的叫了兩碗好茶過來,又好言相勸了幾句,最後道:“就這樣吧,都是一家人,隻要我想,軍器監遲早并入工業司,不存在什麽你的我的,現在不得罪我以後就好說話,否則我以後把你們全部打包退回吏部再就業。不要以爲我做不出來,積石軍那兩千軍官現在都在三衙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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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純仁一想,其他或許是他吹牛,但這事他是真可以做到的。到時候我老範得罪了幾乎全部相爺,又被大魔王給小鞋穿打包給吏部麽,怕是真的涼了。
于是隻得無奈的點頭道:“行,關陳凡的問題我軍器監已經調查完畢,這事總體是誤會,他存在違規,卻不屬于機密流失,就這樣吧。”
“不愧是範家子弟,果然很給力。”王雱豎起大拇指表揚他。
老範卻覺得這是諷刺,感覺臉都丢光了,有些落寞的起身要走了,臨沒又說了一句:“至于陳凡他那些資料心得筆記,在呂公著手裏,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能耐大麽,就找他去吧。”
王雱想了想搖頭道:“他呂家牛逼,他是趙宗實的老師,皇後司馬光的死黨,工部大員,吃虧了我隻能閉嘴,還能怎樣,你還真以爲我有膽子把他跨省啊?那不叫霸氣叫造反了好吧。此番算他們狠,但他呂公著以爲那是《九陰真經》他就輸了,拿在手裏也沒什麽用,真正的幹貨在陳凡腦子裏,那是他和沈括從小時候的積累,是對工業技術的信仰,也是後來紮紮實實的實驗求真知精神,是在煤炭學院的求知深造心得。”
到此歎息一聲道:“由他去吧,我看他呂家能跳多久。此番當做我401所被賊搶了,等韓琦回朝我進讒言後,把他弄去北京我才慢慢收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