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感受到宋國真是太……發達了,現在到岸的船運物資非常多,非常全面。而那些東西用王雱給的交子,真的能輕易買到。
很奇怪啊!
對此青誼結鬼章一臉黑線,親眼見證用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就能買下大船運來的織布,絲綢,壓縮軍糧,急救包,藥材,還有工業流程制造的新式帳篷,鍋碗瓢盆,刀具,茶葉什麽的,甚至是燧發槍。
董氈也臉部肌肉抽搐得厲害,厲害了,早知道學點技術,開印刷廠印交子、不就可以有用不完的物資了嗎?
汗,得知董氈這相當愚蠢的想法時,即便無知如陳二狗也被刺激的想摔倒。
但經過陳二狗一早晨的科普,董氈和青誼結鬼章仍舊沒弄明白、爲毛一張紙就能買來可以進兵西夏的物資?
解釋到最後,半桶水陳二狗自己也迷惑了起來。是啊如果大家都開印鈔廠的話,世界上不就有用不完的錢了嗎?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第一次的交易和信任建立,代表着青塘這美女已被猥瑣男大宋壓倒在地上準備摩擦。
這是應該的,這相比YY小說已經很慢了有沒有,青塘美女被西夏色狼欺負,大宋美男子跳出來英雄救美,除了錢多還又高又帥,有禮儀,最後來一發基本就是理所應當的。
市場的一個角落裏,董氈的一個小妾在某奸商處駐足觀察了許久,最後買了一條姨媽巾,便手舞足蹈的高興了好一陣子,感覺青春換發,年輕了五歲還有多。
後來麽,她就帶着家仆,把屬于她的一堆大牛皮和羊毛氈帶去,換回了天大一堆姨媽巾。
最後卻被董氈抽了一頓,苦口婆心的對她說“不要以物換物,這容易被奸商兩頭賺,一堆牛皮可以換取好幾堆姨媽巾好吧”。
後來又就她了一張零散的小額交子,小妾就繼續囤積姨媽巾。
說起來這是大雱設計的,然後授權給西北葉無雙生産。
當時葉無雙小姐姐一見這奇妙設計就驚爲天人,認爲擁有非常大的市場和商機,果斷買了授權十年。
因爲作爲女人,葉無雙非常清楚這時代的女性用的姨媽巾是非一次性。基本就是用布料設計爲條狀布套,裏面放一些吸潮碎料,用過後把裏面的碎料倒掉,把布套洗一下接着用。
那非常不方便,還很不健康。
有錢人家的女人的确是用最好的布條,裏面是用上等的去濕和殺菌的木炭,且不用換洗,用完就扔,譬如葉無雙自己就是這樣的。
得益于工業化鋪開,現在能大幅提高伐木和加工的效率,造紙技術也還行,所以就可以生産一次性的姨媽巾了。
當然了這是針對平民和窮人的。至于葉無雙本人,據她管家和貼身男秘爆料,她用的仍舊是東京柳紅訪的高端貨:蜀錦加活性炭貼條。
聽說遼國的娘娘們,用的也和葉無雙是同一家産的,嘿嘿。
吐蕃人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宋國的東西又多又好用,也不知道他們爲何有那麽多的好商品?
鑒于現在大家都在說以物換物不方便價值衡量,容易被奸商兩頭賺。于是董氈這個政權的接班人帶頭在用交子,所以民衆們也開始逐步信任交子了,他們也就不急于把手裏的貨物換成貨物。僅僅是感覺價格還可以的時候,把貨物交給宋商,收取宋商的交子。
交子方便攜帶和隐藏,這樣就可以等等看,遇到适合自己的商品了,價格也合适,就又用交子去購買。
這些就是現在西甯州的大抵形勢。
用這個形勢、董氈換取到了以接班人身份出征的許可,正在集結青塘自己的軍隊整編,且購買了第一批燧發槍,現在他們正在進行出征前的訓練——接受宋國志願軍教官的燧發槍培訓。
是的僅僅緩和了不到半月,甚至西甯州大捷的消息都還沒到達大宋朝廷,王雱的病情沒有進一步好轉,就再一次進入了戰雲彌補的氣息……
一月下旬大雪總算停止,但氣溫還沒回升,積雪還沒融化。
年邁的唃厮啰白發蒼蒼,站在西甯州城牆高處,迎着烈列寒風,看着白茫茫的雪延綿到天際。
病恹恹的人不止唃厮啰一個,大雱也瑟瑟發抖的樣子,拖着病體陪着老頭在這裏觀景,且口中念念有詞道:“需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娆……現在沒啥好看的,節帥咱們回吧?”
王雱不是心疼他,而是這時候老頭若真的感染風寒就危險,他的存在對大宋還有利,不能現在死去。
此外不論話裏話外,王雱都越發有把河潢看做大宋行政區的意味。所以稱呼唃厮啰爲“節帥”。
這是大宋的最高軍銜,而唃厮啰也的确是大宋冊封的“愛州節度使”。
王雱這些個龌蹉心思唃厮啰當然清楚,事實上就沒有不吃肉的狼,但凡政客都這德行,換其他人來這裏也不會比王雱好,這是可以肯定的。所以見的多了,唃厮啰也就不太在意了。
王雱大才啊,出口成章說什麽“需晴日啥啥啥”。的确,往日唃厮啰最喜歡在草料枯黃時這樣登高遠望,那時沒有紅妝素裹,但真的很美,能看到數不清的駿馬牛羊低頭啃草,能看到勤勞的河潢民衆猶如螞蟻一樣,忙着囤積過冬的草料。
那樣的青塘讓人有安全感,還有成就感。
現在的雪景很美,隻是暫時無法預估漫漫大雪下,到底埋了多少青塘人的屍體和血淚?
青塘人的血仇,自北川河口大捷後在王雱率領的宋軍幫助下,正式報了。
但也正因爲這樣,宋軍在這裏的存在不可避免,會成爲默認的政治規矩。他們已經擁有了相當的威望和群衆基礎。
青塘的休養生息和重建,萬萬離不開宋國那強大的國力幫助。
現在的西甯州内,那些當時目睹了宋軍入城慘狀的民衆,對宋國的崇拜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沒有大宋,青塘萬古如長夜”的說法正在大行其道。
實力代表了一切,這些情況看似已經無法阻止。
好在唃厮啰心中也有一本賬,弱小的青塘一直在夾縫中生存,要想安逸必須得到一方勢力的扶持,從這裏說,大宋未必是好人卻比西夏好太多。
至現在的一月下旬,青塘第一期軍隊集結完畢,反攻也已經正式開始。這也需要王雱在這裏坐鎮統籌。
可以肯定的是:沒有宋國王雱在這裏統籌和支持,吐蕃就不完全具備對西夏的反攻能力。
董氈和青誼結鬼章是兩個不折不扣的憨貨,但唃厮啰心裏就是放不下他們。欣慰的在于,從王雱委任董氈出陣看,等于王雱變相承認了董氈繼承人的地位。
這就好,不給瞎氈他們機會,不在這時候造成河潢政權的分裂、提供物資和戰術支持幫董氈出兵,最快拿下宣化府和西涼府等地區,如此就等于青塘從此坐擁了長城,往後能有更大縱深,可以把西夏騎兵阻擋于長城外。
這等于王雱送給董氈的人情和軍功,因爲現在宣化府和西涼府沒什麽守備力量。且受到騰格裏沙漠阻擋,西夏王牌之一的白馬軍司來不及反應救援。
有了較完整的河套地區,有了長城後,将來青塘的日子會更好。而做到這些成就的董氈會重豎威望,地位不可撼動。
“孩子,希望你能正确執行王雱戰法,帶着你的幫手青誼結鬼章,快速有效的打下宣化府和西涼府重鎮,一舉爲我青塘獲得相對完整的北方防線。”
現在,唃厮啰在心理這樣念叨着。
聯想到自己少年時候面臨的傀儡期、在夾縫中自力更生的歲月,唃厮啰不認爲董氈有能力可以将來做到自立。好在有宋國的幫助,這個地區會過的更富足更好,牛羊會比以前更多。
至于再往後該怎麽樣,唃厮啰就管不了,王雱有名言:一代人做一代事。
将來的局勢又有誰能主宰呢?就像懦弱的宋國忽然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誰能說清楚呢?
“小王相公,本部有一事不明白,需要你解惑?”唃厮啰忽然道。
“節帥有話但說無妨。”王雱客氣的抱拳。
站立在高處的現在,唃厮啰指着東北方向道:“相公你委任了小兒董氈,以及青誼結鬼章帥兩路兵馬,直奔西涼府及宣化府。而不是逼近東北方的克羅川,是何用意?”
又道:“沒理解錯的話,永登地區駐紮西夏和南軍司殘兵,那已經成爲了邊境上西夏的最後邊防力量,隻有拿下克羅川,才等于我青塘獲得了完整的北面防線。而趁和南軍司沒主帥,士氣低落,最快速度擊潰他們就等于邊境再無抵抗,河套地區盡入我手。你何故讓小兒和青誼結鬼章迅速奪取沒守軍的西涼府和宣化府?若和南軍司還在,我認爲我們守不住兩個要害?”
王雱精神仍舊不好,歎息一聲道:“我志願軍未獲得踏入西夏的授權,所以此番戰役無法對青塘提供軍事支持。青塘現在集結起來的軍隊數量不夠,作戰素質堪憂。于是從戰略層面來說,我認爲這不是真正的反攻,你們根本無法有效占領西夏土地。”
“最快拿下宣化府和西涼府,簡單說是吃豆腐。因爲我斷言:遼國肯定要介入。在遼國仍舊是霸權的現在,青塘對西夏的反攻遲早要停下,于是不付代價拿下兩個重鎮,目的不是打仗,是爲将來和遼國談判時候拿到足夠籌碼,獲得談判縱深。”
說到此,王雱停了下來喘息。
唃厮啰皺眉道:“我還是有些不敢認同。話裏話外,相公有意在回避什麽,你似乎專門避免我們打卓洛蘭的殘部和南軍司?”
王雱深深的吸一口氣:“也許吧……從軍事上說,現在的确是殲滅和南軍司的時機,他們軍心大亂無心戀戰。但我當心這是‘空城計’,是卓洛蘭和沒蔵訛龐自導自演的烏龍。”
“盡管有消息說卓洛蘭被政治否定,困于興慶府。但萬一是陷進呢?誰來給我确定這些消息?節帥,你或許認爲漫咩才是可怕的統帥,但作爲親手全殲了漫咩的我來告訴你,卓洛蘭的部隊素質以及謀略,才是真正的對手。假設我讓董氈和青誼結鬼章出兵克羅川,若真遇到了是卓洛蘭鎮守,那不是‘打不動’的問題,是你青塘最後軍事力量、你的接班人會斷送在克羅川!”
“若真出現那局面,我大宋志願軍又無法介入克羅川戰役,除了斷送你愛子和其軍隊外,我志願軍付殘酷代價打出來的戰略縱深,也将被斷送。現在該是求穩的時候,我可以接受青塘沒有完整的北方防線,青塘的安全由宋軍負責。但不能接受我軍将士于嚴寒酷暑中轉戰萬裏打出來的成果散失!這就是底線!”
到了此處王雱的措辭語氣已經頗爲嚴厲,唃厮啰也不方便再說了。因爲的确也有可能是陷進,那真會斷送了王雱的政治名節,也斷送了青塘的接班人。
最蛋疼的就是它們這些猥瑣的大國政治,除非遼國出兵拉偏架,否則在政治上,宋國志願軍就不能随意介入。
随即王雱又緩和語氣道:“節帥勿要再多想了。我不是神,卓洛蘭和沒蔵訛龐的空城計存在還是不存在,我也不确定,的确有可能我是誤判。諸葛亮的空城計的确隻對司馬懿有效,對張飛類的人無效。但也正因此司馬可以留着力量笑到最後,而敢破空城計的張飛們肯定活不到終局。高手過招真不是看誰‘神機妙算’,是看誰放的錯誤少。就這樣吧,董氈和青誼結鬼章的安全吃豆腐戰略不改。除非我得到更多的信号加以确認。”
“在他們迅速進兵宣化府和西涼府的現在,我們密切關注,如果戰局打響,西涼府即将淪陷之際,克羅川一線的和南軍司敢出兵救援,就一定代表卓洛蘭歸隊了。那時隻要董氈能不出意外的拿下西涼府,宣布占領,我就敢帶志願軍進駐西涼府,和卓洛蘭再次形成對持。”
“若西涼府淪陷和南軍司都不出兵,則代表西夏朝廷的政治淩亂了,卓洛蘭已經被冷藏,那時就可集中力量,嘗試性進兵克羅川試探。”
“這樣時間上雖然會慢許多,有可能在打下克羅川前就被遼國介入談判。但手握西涼府和宣化府就是籌碼,至少能獲得一個地方劃入青塘。這就是此戰的利益,節帥,不要總想一口吃成胖子。君不見,當年耶律重元和蕭慧連興慶府都打下來了,後來不也把全部土地還給西夏了嗎?誰家沒本難念的經呢,有得吃,已經可以了。”
聽到了這裏唃厮啰也不做他想了,在心中感歎了一句:董氈我的孩子,希望你吉人天相吧。
别看王雱說起來頭頭是道,但唃厮啰清楚,卓洛蘭被冷藏、和南軍司半廢的可能有八成,此點上戰略名家王雱根本不可能誤判。
之所以他放棄這時候吃掉和南軍司,并不是司馬懿的謹慎用兵,而是猥瑣的政治家尿性。他王雱擔心吃掉了和南軍司後、西夏傷的過重,往後對青塘的威脅有限,那麽宋軍在青塘的駐紮理由就不足。
他王雱擔心:獲得完整的北方防線後,青塘做大不方便控制。于是居于宋國利益最大化,他便否定了青塘的最大戰果方案,改爲了謹小慎微的保守策略,俗稱止盈。
這就是政治。
唃厮啰作爲早年的傀儡,一步一步自力更生走到現在,當然懂政治。但愛子董氈在溫室中長大,他隻擁有來自草原的憨直思維,若非自己經曆,否則再怎麽教育也不會有好的政治覺悟。
那隻能希望憨人有憨福,董氈他能帶着青塘民衆一起安逸無憂的生活。
可以預見的是,隻要不懂政治董氈就會一直安逸,一直有榮華富貴,但什麽時候心思多了,他會被大魔王拖下馬來的,就像瞎氈就因過于世故、過于懂政治,就被王雱冷藏了,哪怕狄詠推薦說瞎氈的軍事素質更好,此番也沒有獲得大魔王的出兵許可。
不論如何,宋軍幫助青塘擊敗了血腥侵略者,也的确對青塘不錯,會讓青塘富足,如此就不能再多想。至少唃厮啰老了累了,已經想不動了。
如果将來青塘出現一個像王雱這樣雄才大略的人,再讓他去想吧,一代人做一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