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是蕭慧的最後一次逼宮,往前經了多次磋商無果,此番蕭慧逼宮的意味非常濃厚,當面對趙祯說出“這是我蕭慧最後一次參與宋遼談判,既然久久無法定論,說明遼使在這裏已毫無作用,不如早些回國。
蕭慧沒說放棄談判後會發生什麽,事實上就連蕭慧自身也不清楚部署于南京的蕭炎珊會幹什麽?
此一時刻宋境的河北兩路已基本進入了烽火連營形勢,到處可見各軍系間的傳信兵奔走,非常混亂。作爲北京留守在緊急情況下,張方平的權限甚至是和韓琦一樣的,所以未等樞密院命令,張方平已經提前下令神武重炮部隊機動,打算部署在河間府要塞應對這個局勢。
這種情況之下的逼宮,導緻早朝一直持續到午間。
蕭慧放狠話後就什麽也不說了,隻冷眼旁觀着宋國朝廷自己的慌亂。
一個兩個,五個十個,三十個四十個……
至午間,正有越來越多的恐遼官員,于朝上勸說趙祯盡快和遼國達成有效協議,以便維護和“盟友”的和諧關系,爲地區和平做出積極的、負責任的努力。
對這個形勢王安石和韓琦想直接甩袖離開。但現在真有藥丸景象,已經不是一個兩個再說,基本上大多數官員都進入了恐遼狀态。若這樣離開,就更加沒人給皇帝底氣了。
所以韓琦和王安石隻得強撐着,但說話聲音逐步被掩蓋!
這急轉直下的氣氛急得趙祯想自殺,自诩見過了大風大浪,但此番的局勢實在不同。
“陛下不能在猶豫!”
“大宋不能破罐子破摔,仍要想辦法避免看得見的戰争,爲和平崛起而努力。”
“是的若因此真的掀開宋遼戰争,造成生靈塗炭,這有負祖宗交在我等手裏的江山社稷。”
除了藥丸還是藥丸!
“報——”
就在老趙氣急攻心想昏倒之際,手持八百裏加急符節、來自志願軍的傳信兵直接騎戰馬沖入大殿。
傳信兵上氣不接下氣的下馬跪地道:“報陛下……志願軍……志願軍……”
全部人心幾乎提到嗓子眼。老趙也臉色慘白的起身:“朕的志願軍怎麽了?”
韓琦手舞足蹈的道:“志願軍到底怎麽了,快說。”
終于緩過氣來了,小兵接着道:“天佑大宋,志願軍于一月三日正式結束了河潢戰争!”
“早在十二月上旬,始終關注遼國局勢的小王相公做出了迅速判斷,認爲不能拖延,志願軍必須于凜冬中,最快結束河潢戰役以應對新的變局。”
“居于此大魔王……不是,小王相公親自領軍于嚴酷的寒冬以步兵姿态推進,定下了三集群加一的部署方案。”
“經過迅速有效的調兵遣将,至十二月下旬,馬金偲部、陳二狗部、狄詠部分别部署于宣威、綏邊、保塞一代,成功吸引漫咩部主動出擊,首次形成了基本包圍圈。”
“兩軍的十七次試探交戰互有損傷,至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小王相公做出‘決戰時機成熟’的判斷,正式發動了河潢戰争打響以來的最大型會戰。”
“馬金偲部于保塞陣地苦戰之際,另外兩集群迅速收縮包圍圈,加一兵團準确有效的火龍助攻展開,二百五十五門野戰炮狂轟濫炸下,至一月一日淩晨,漫咩部損兵近五千,遂潰退。”
“馬金偲部戰損不輕,卻迅速追敵反擊,最終咬牙配合三集群有效完成了合圍,集七十個營兵力于保塞以西一百二十裏、有效殲滅漫咩部近一萬人,至此,漫咩軍團全線潰敗。”
“至一月二日午間,且戰且退的漫咩兵團兩萬餘衆、被我軍困于北川河與湟水夾角地帶。時值小王相公病危,昏迷不能理事,由穆桂英将軍接手進行最後的部署。”
“第二輪火龍助攻下,至一月三日淩晨,除少數幾百西夏散兵逃竄外,我志願軍共投入七十五個主戰營關閉口袋、收縮推進,漫咩部基本被全殲于河套夾角口,北川河口會戰大捷。”
“三戰三捷!至此志願軍河潢行營正式宣布:河潢戰争勝利,被血腥入侵的河潢地區全線解放!”
因持續沒睡覺,乃是大雪中跑死了幾匹馬送來的軍報,說完後這口氣一洩,這個小兵腦殼一偏,便倒在大殿上鼾聲如雷了。
包括老趙和遼國北府參知政事蕭慧在内,全部一起都半張着嘴巴,老半天說不上話。
沒人去責備小兵在大殿睡覺的禮儀問題了,氣氛如同被絕對零度冰封一樣,大殿上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藥丸的氣氛正在快速消散。
這一時刻尤其是老趙,看待一切東西的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王安石韓琦富弼韓绛包拯……無數人,都沉吟在這大宋史上最輝煌的戰報中如癡如醉,不願意醒來,不願意再問什麽。
但凡關心的人,都知道這次勝利的代價肯定不輕,就連王雱都被戰争拖病了,竟是用詞病危?
所以暫時沒人想在這個爆炸性的喜悅中,去了解那些負面又血淚的事。
沒人能随便成功,一個戲子大腕的精彩表演、那光耀的光環下是超過十年的功底、以及一些潛規則血淚的耕耘。樊樓戲子尚且這樣,何況在凜冬打赢了河潢戰役的大宋志願軍?
包括遼國蕭慧在内,任誰都沒有想到,一向懦弱怕戰,怕冷,軍事素質差的宋軍,他們能在最嚴酷的凜冬進行部署?
任誰都覺得,王雱就算不犯糊塗,但要赢得河潢戰争最快也會是四月天,那就有足夠時間差,方便宋國藥丸黨的情緒發洩,配合遼國這吃相難看的軍事訛詐。
但事實上卻神轉進,宋國志願軍再傳捷報,集二百五十多門火龍集群,于元月三日就爲河潢戰役畫上了句号?媽的消息的滞後,導我緻蕭慧在這裏浪費了無數的表情。
火龍之威名基本已名震天下,有火龍助陣宋軍不會輸這不假,但大魔王比誰都先反應,十二月上旬就果斷定下了必須于嚴寒中結束戰争的策略,至十二月末就進行了精準高效的調兵遣将,基本完成了合圍,又近乎神迹的把握到稍縱即逝的戰機,把犀利的火龍用在了決定性的時候。
最後,統治性完勝河潢戰役!
現在看,火龍隻是個符号,真正的難點再于大魔王時機把控,現在北川河會戰帶給大家的震撼并不是來自火龍,而是王雱那驚人的指揮表現!
“……”
蕭慧很無語。
早前最不利的藥丸形勢下,宋國皇帝仍舊在遲疑,沒松口。現在麽,宋國志願軍在河潢戰場統治性完勝,就更不可能磋商了。
北川河口會戰,直接扭轉了宋國的所有不利局面。代表宋國可以正式從西部戰場泥潭中抽身了。西夏再無作爲,不能配合遼國了。
作爲曾經兵臨西夏興慶府城下的遼國名将蕭慧,非常清楚天下形勢的分水嶺,就是王雱指揮下那喪心病狂的北川河口會戰大捷!
這個時候不但不能指望西夏配合,遼國也有更加嚴峻的形勢需要應對。因爲漫咩早前拉足了吐蕃人仇恨,現在宋國志願軍大捷,吐蕃人一定會迅速有效的進行反攻。
宋國志願軍的确不能進入西夏境内,但鑒于吐蕃和西夏的戰争狀态,一但唃厮啰的騎兵在這時迅速北上占領西夏的肅州和宣化府,那就成爲了吐蕃的國土,宋國志願軍若認爲有必要就可以走“吐蕃國土”迅速北穿,直接有效的威脅到遼國上京道大部分地區。
名将蕭慧知道,現在西夏在南面沒有抵抗力量了,原本宣化府有甘肅軍司駐防,但甘肅軍司的軍力早和漫咩會師,又被王雱全殲了。
可以确定的在于,這個局勢下西夏西部淪陷已是必然,爲了應對蕭炎珊在南京的訛詐形勢,王雱絕不會不遠萬裏的從宋境支援河東河北,而會借助吐蕃人開道,快速北上陳兵遼國邊境,圍魏救趙戰略,直接威懾上京道大部分地區。
若南京一線的珊軍有任何動作,确認宋遼戰争一打響,王雱部就會臨機專斷,火速推進,擊潰大遼西北招讨司。
這根本沒有懸念,就以宋國志願軍的現在的素質和百戰之威,西北招讨司幾萬皮室軍根本不可能頂住宋國志願軍。
考慮到此,蕭慧沒有再發表一句毫無用處的外交詞。
現在看宋遼戰争絕對打不起來了。這個時候的博弈,宋國擁有大幅超越澶淵時期的底氣,但新登基的耶律洪基卻沒有蕭太後的集權和威望。
能夠迅速收縮戰略,幫助西夏頂住吐蕃人的反攻,做到不大幅破壞現有的天下戰略平衡,就很不錯了。
真的,蕭慧知道吐蕃人的反攻會比想象中更快,且會勢如破竹。因爲現在西夏邊防沒有主心骨,卓洛蘭已經被西夏那群該死的藥丸政客弄進興慶府去迫害了。
“此番外交毫無結果,讓人遺憾,但好處是,也爲我友好的宋遼雙方留下了後續磋商的足夠餘地。離上京已久,蕭慧對宋國水土不适,身染疾病,不能久留,失禮處請宋皇陛下見諒。”
蕭慧沒頭沒腦的說完後,甚至不等趙祯同意,果斷攜帶着笑臉轉身,迅速離開了大殿。
遼國霸權如果不想就此分崩離析,現在就絕不能和宋國撕逼了,當務之急必須幫西夏扛住吐蕃人反攻。那麽最快最有效的辦法是:回去周旋,想辦法讓遼國對西夏政治施壓,責令西夏最快速度啓用卓洛蘭鎮守邊境,以制止住王雱那喪心病狂的反攻計劃。
如果趕不及,導緻卓洛蘭已被他們害死了,那形勢就會變得更加惡化。那就必須指望王雱一病不起而拖慢吐蕃人的反攻計劃。
蕭慧不禮貌的離開後,王安石泣不成聲,一邊喜悅于兒子軍事上的大勝利,一邊當心着自小身體不好的他的病,希望别出什麽意外。
基于心痛護短的心思,縱使王安石也沒忍住避嫌,當即流着淚對趙祯要求:迅速召王雱回京治病。
趙祯當然打算答應,但富弼和韓琦反對,理由是:若真是先天性疾病回京也治不好。若不是,那理論上外來疾病拖不死年輕人,現在戰局初定,形勢或将再變,需要他穩住河潢地區,主持指導吐蕃人的反攻大計,以扭轉宋國的被動,給嚣張的遼國棒子施加些壓力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