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戰勝還很遙遠,畢竟西夏兩個主力軍團都沒傷筋動骨,而志願軍雖渡過湟水拿下了宗城,但還不算站穩,還沒有徹底扭轉整個戰略形勢。
不過絲毫不影響大家的雞血情緒,自此一來,基本都覺得神機雱不會輸了,因爲他在最困難最黑暗的時刻也沒落下風,那麽往後的形勢、理所應當的隻會慢慢變好了。
現在對各群體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國家強大的概念。弱宋政權從一個隻會縮在夾縫中花錢買平安,每幾年就被蠻子收割一下的弱國,正在慢慢以一個強國姿态、以新的面貌出現在世人面前,還談不上雄鷹展翅,但已經震懾住了所有人。
一個懦弱政權于至暗時刻的絕地反擊,一但赢了,帶給國人的震撼是難以形容的,哪怕,他們許多人還沒有正式享受到戰争所帶來的紅利……
宋國整體雞血的同時,遼國内部政治局勢炸鍋了。
關鍵時期從遼國帶回外交消息的司馬光,正式成爲了這時期大宋的不穩定因素。
十月下旬的氣候已經冷下來。
臨時設于宗城的志願軍河潢行營指揮部中,夜間,于暗淡的油燈下看完來自朝廷的文報後,明顯瘦了一大圈的王雱把文書狠狠拍在桌子上,油燈都弄翻了,引起了小火災,吓得陳二狗快速滅火。
“都來看看文書,這就是大宋!”王雱指着險些被燒了的文報。
大家依次傳閱着看過後,臉色都很不好。
馬金偲不識字,于是小聲嘀咕着詢問穆桂英具體内容。
此番來自朝廷的文報内容大抵是:原本滞留在遼國上京做外交努力的司馬光不被待見。但自志願軍渡過湟水後,遼國政治形勢也發生了猛烈變化,已經開始和反對志願軍政策的宋國司馬光多次談判。
作爲談判代表的蕭炎珊和蕭慧,對司馬光的要求是:讓宋國立即撤回志願軍,而西夏也不在進兵,不在殺人,維持現有格局。
這是不平等條約,司馬光雖然有點慫但不蠢,拒絕就此點進行談判。
緊随其後,十月五日志願軍在放衛星,宗城大捷的消息傳至上京導緻遼國也慌了。耶律洪基真不想宋國強大起來,不想宋國得到河潢地區獲得更大縱深,于是再次召見宋國外交大使司馬光進行談判。
遼國第二次的要求是:爲仁慈計,爲不造成過度流血,宋國志願軍要全部撤離河潢地區,與此同時西夏軍團也撤離,三方握手言和,河潢地區仍舊交給吐蕃羌人統治,同時爲責罰當時吐蕃人的對西夏邊境的騷擾,責令唃厮啰政權對西夏進行戰争賠款牛羊馬匹若幹。
司馬光再次拒絕了這樣的不平等條約。
但司馬光争論的地方不是宋國志願軍撤軍與否,而是事件誰對誰錯?
于是在第三次談判中,司馬光居于宋國皇帝身體日漸不支、宋國内部恐将有亂的客觀因素,原則上認可宋國志願軍撤離,但不接受唃厮啰政權錯誤的事實。司馬光認爲:是漫咩在潢州的血腥不仁道作爲,有失天下公理,放下嚴重的戰争罪行。于是要求西夏撤軍的同時,西夏還要對唃厮啰政權和大宋進行賠款。
于最後一次三方會談中,多吃己不确定西夏軍是否會輸掉戰争,但是根據現有局面,王雱部實在太猛,拖延下去的持久戰對西夏更爲不利。所以多吃己哪怕認爲司馬光的條件有些過分,也原則上認可了,承諾火速回國彙同西夏的太後太師商議。
就這樣,在遼國霸權各打五十棍的壓制下,三方會談達成了基本一緻的意向,簽署了一個所謂的聯和聲明後,多吃己回西夏,司馬光火速回到汴京,于朝廷質疑“國家困難情況下部署志願軍的不妥作爲”。
有司馬光煽動,皇帝趙祯暫時處于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大宋朝廷内部的反戰派聲勢也絕對不小。
當然了,鑒于志願軍的戰績包治百病,已經讓大宋有了不小的面子,所以這次他們不能算投降派,而是反戰派。反戰理由千奇百怪,不過主流觀點是财政和糧食安全問題:盡管現在大家信任神機雱不會輸掉戰争,但西夏兩大軍團主力仍在,王雱不是神、不可能把他們快速滅掉,如此就變爲了國力拉鋸,對大宋的财政、糧食、經濟等多方面都極端不利。
持有這個觀點者衆多,呂公著,司馬光,甚至富弼也在其中。
韓琦說了:這群人他們不信志願軍可以在一年内結束河潢戰役,現在是多次勝利導緻了外交形勢較好,議和還可以一定程度講條件。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萬一現在不止盈,後續手一滑出現失利,要再談判、恐怕條件就不那麽好了。如果出現持續失利,那麽國與國之間不存在什麽感情和義氣,會再次出現慶曆年遼國陳兵邊境進行訛詐的形勢,這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發生。曆史從來不溫柔,蠻族一直就是這樣訛詐收割漢人的。
客觀的說,王安石認爲反戰派的擔憂不無道理。他們這次不是喪權辱國,他們所擔心的事的确存在發生的可能。
于王安石寫給志願軍統帥的私信中,老王直言不諱的表達了對戰争時限的擔憂情緒。老王認爲兒子的軍事指揮已全然成熟,但并不是神,譬如四渡湟水過程中的七次遭遇戰,遇到了快速糾錯的卓洛蘭,也隻是三勝、三平、一敗。那麽在西夏主力仍在的情況下,如果西夏朝廷看清了漫咩的愚蠢,調整遠征軍統帥爲卓洛蘭,則有可能把河潢戰場打爲持久戰,把大宋拖入無盡的戰争泥潭中。被戰争拖住的大宋一但顯露出一絲疲态,就一定是遼國趁機武力訛詐的局面,那麽幾年的發展成果又将被遼國霸權一次拿走。
于是這個問題上,老爹王安石的觀點和富弼出入不大:他們一緻認爲司馬光有毛病,但在志願軍的戰略目的已經達成,成功阻止了西夏占領河潢地區的現在,止盈停戰、休養生息未嘗不是可行之策。
唯獨韓琦态度暧昧。這麽重大的問題,韓琦也不是一味好戰,所以出來沒有公開指責他們的反戰。但韓大腦殼也以私信形勢,附帶一封給王雱的絕密信函:“你父親,富弼,包括王拱辰在這問題上說的不無道理,所以老夫不會公開批評他們投降主義。但老夫不信任司馬光的外交,所以我樞密院短期内,絕不會下達撤軍命令。現在皇帝不能理事,老夫要求你部志願軍‘将在外不受命’,仍舊可以根據戰場具體形勢,調整你們的部署。”
韓琦的意思很明顯:這需要王雱背負一定的政治和軍事風險。若王雱這個志願軍帥臣認爲可以繼續打,反正現在沒皇命,根據“國戰軍陣非天子令不散”原則,又沒有樞密院的撤退命令。辣麽,可以把這個時期中書門下的文書解讀爲“建議”,而不是朝廷意志。
“相公,這可怎麽才好?請快些做出一個指示?”把文件傳閱完畢後,各部指揮使們蒙了。
相反穆桂英不怎麽在意,關于這類事她和她男人都見識的太多。
考慮了頃刻後,王雱把文件撕碎燒了,緩緩起身道:“我不是神,不敢保證長勝不敗,我也無法做到快速有效的殲滅西夏在河潢地區的有生力量。”
環視一圈後又道:“但我認爲志願軍最難的時刻已經過去,我大宋固然勒緊了褲腰帶,但是至暗時刻也正在過去。現在隻是添了一下肉皮他們就想止盈,想把我志願軍将士浴血轉戰幾千裏獲得的好形勢、割讓出去?”
“這不能接受,什麽反戰,這就是極端投降主義,包括我父親在内都存在思路錯誤。跪久了的人,他們的腰很難直得起來。窮貫了的人,給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敢去拿,這是小家子氣。”
王雱敲着桌子道:“我志願軍付出了流血的代價,大宋至此已經擔負了主要的藥丸風險,但這一切危機逐漸消除現在,就應該是利潤奔跑的時候。這個時候,志願軍用血打出來的局面,絕對不容許任何持有投降主義的外交官僚在談判桌上割讓!”
全體立正!
王雱再道:“撤軍?我撤他耶律洪基一臉,撤他司馬光一臉,撤他多吃己一臉。河潢戰役打響至今,大宋四分之一個行政區、超過三十萬軍民動員參與,河潢地區之民衆被血腥踐踏,看得見的平民傷亡就超過十萬之衆。唃厮啰政權之金銀累積被搶劫,唃厮啰部軍士戰死超過三萬。我志願軍來時二千五百人,轉戰至宗城的現在,已四百将士埋骨河潢。”
到此王雱再次環目掃了一圈道:“耶律洪基當然可以喊撤軍,這個不要太簡單,讓他來這個地區當着我的面處決十五萬西夏人,賠償我大宋三十萬以上軍民參與的動員費用,我特麽就撤軍。因爲這就是能量守恒,我這都沒加利息呢。”
接下來屬下們郁悶了,不撤就不撤呗,隻要你敢下令老子們就敢往前打。然而大家都知道,大魔王吐槽模式一但展開就沒完沒了,還會有許多無辜者中槍。
“乖,好久沒睡覺了,快去休息一下。”
穆桂英摸摸他的腦殼就強行拖走去休息,大家這才舒了一口氣,否則聽大魔王在這裏把他爹老王相爺都罵做投降主義,那感覺非常詭異,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