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在這裏,明公何事召喚。”王雱從後面走了出來鞠躬。
司馬光現在是禮部大老,而王雱是禮部編制,所以禮貌還是要有些的。
接下來司馬光死死的盯着王雱,把王雱弄的渾身不自來。
韓琦不耐煩的道:“司馬光你有話快說,時間已經很暗,朝議持續太久,大家已經很累。”
司馬光冷笑道:“相公好大的官威,你們在不痛不癢的發言上耗費過多的時間,現在還不允許我部過問禮部官員出使的後續問題了?”
韓琦不禁大怒,威脅模樣的起身道:“本堂提廣南的诏安和西北剿匪,事關國朝之安危,竟然成了不痛不癢的問題?”
司馬光也不禁有些語塞,感覺自己說錯了話。
富弼不想這麽鬧起來,也不想韓琦太過嚣張,于是拉住了韓琦,對司馬光道:“有事就問,不要扯其他。”
王安石對司馬光的偏執最有了解,也介入道:“是的你有事說事,大可不必在你說事前先找别人毛病。這隻會把人惹毛,并不能增加你的說服力。”
此點王安石也算說的公正,在朝的人是真有體會,司馬光就這點尤其讨厭,不能說他壞,他指出的很多東西也真是問題。但他在生活中都是這樣的,開口說事前會附帶一句“你廢了,你不應該了,你XX”,說完這樣的開場白,他才會開始說事。
韓大腦殼對司馬聖人的風格領教不深,但也算見識了,在朝議中、他這個禮部堂官有話要問禮部官員這很正常,但是他要先說一句韓琦“你們不痛不癢的問題上浪費了太多時間”。
司馬光也算進入了正題,問道:“王雱,關于你出使西夏之行,事後遲遲不回朝述職滞留撫甯縣,告假理由那是吏部責任現在我不問,就問你,關于你在西夏的各種傳聞,你怎麽回應。關于你出使西夏的成果,到底是什麽?此點上雙邊國書中竟是從未提及?”
你妹的,等小爺想想怎麽回答。
王雱這麽想着開始撓頭。
這個問題就連趙祯都尴尬,當時都未回應包拯。
也的确,這樣看起來,王雱出使西夏除了惹一身騷外,似乎什麽作用也沒有。雙邊國書連當時的對持和緊張都沒承認,沒提及,就是不痛不癢的重申了一下兩國的互鄰友好互促進什麽的。
這樣的聯合申、明雖然通常也能成爲往後一段時期的風向标,但也全然是廢話,沒有任何的細節。
“你出使到底有什麽成果?”司馬光見小屁孩陷入了思考,繼續追問。
王雱攤手道:“沒什麽成果。”
“那你去幹什麽?”
“出使。”
“做成了什麽?用處何在?”司馬光又問道。
王雱攤手道:“明公爲何覺得外交出使一定要有結果?你這理論好像是規定:軍隊出陣就必須打勝戰,不許打敗仗。關鍵這樣的‘命令’能解決問題嗎?”
“你……”司馬光不禁又語塞了,又轉而道:“也就是說,你承認你離開撫甯縣幾個月之久,至西夏出使并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我沒說我有出使功勞。”王雱道。
司馬光道:“那關于你出使期間的種種負面傳聞,你作何辯駁?”
“回相公話,下官無辯駁。”王雱低着頭道:“您不都說了‘傳聞’嗎,小子可不是您聽不得反話,于公衆場合論壇之地用鞭子抽罵您的人。”
大多數官員臉都綠了,因爲司馬光當初在舒州時真有過這劣迹。
司馬光鐵青着臉問道:“負面傳聞雖然是傳聞,但有些聽來頗爲真實,西夏禮部多吃己寫來的信中說辭,或許可以理解爲敵對國的中傷。但來自宋國皇城司的情報,竟是也差不多的說辭你怎麽說,段……”
聽他竟是在公開場合要提及情報頭子名字,富弼怒斥打斷道:“閉嘴,司馬光你是不是腦子放家裏忘了帶來?”
司馬光雖然惱火,也想到了自己的錯誤,朝富弼拱手道:“下官一時激動,請相公原諒,下官初衷隻是讓王雱據實相告,還原他在興慶府的真相。”
“老夫也對真相有興趣。”包拯及時出列。因爲老包已經把張叢訓關押了一段時間,張叢訓倒也算配合,說了許多東西,但至今老包也沒弄明白爲什麽會出現在興慶府“暗殺宋國使臣”的事。
老包拯一開口是真有用的,形勢立馬變得不同,大喊“真相”的聲音越來越多。
這下富弼就爲難了起來。要追究王雱出使的真相,難免又要追究到“王雱遇宋國皇城司刺殺”的細節。
這是個誤會,且張叢訓嘴鐵,自始至終沒對包拯交代這一節。所以這個事件至今未解密,就那麽有限的兩人知道:富弼,以及當時的宰相文彥博。
這無法拿出來說,皇城司張叢訓口策劃了暗殺遼國珊軍都總管蕭炎珊的事,這個事件的背景處于宋夏對持即将開戰時,蕭炎珊秘密進興慶府有什麽貓膩富弼不清楚,但蕭炎珊如果死在西夏,有極大可能惹怒遼國轉移矛盾,變爲夏遼對持而讓大宋喘息,基于此,在倉促下富弼授權了那次行動,于是鬼使神差出了誤會,特麽的最後竟是王雱坐在蕭炎珊的馬車中。
這是真的無法拿出來公開說,這個事件如果解密帶來的震動、足以石破驚天,遼國和西夏聯合起兵威壓幾乎是必然的,除了國戰的可能性外,富弼自身也有可能激怒王安石,因主導刺殺自己人的事件而身敗名裂。
于是這些全部誤會糾結在一起,真把富弼繞進去了,這就是主動出擊做事的後遺症。有苦難言,成了不可說的東西。
“真相……你真的就關心這個?”富弼也忽然介入質問包拯。
包拯楞了楞,也不知道富相爺是不是腦殼被驢踢了,爲毛問這個。
不過老包還是嚴謹的道:“是的我隻關心這個,看起來相爺有答案,請爲下官解密?”
“這個密永遠不可能解,包拯啊,許多時候都沒有真相,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富弼歎息一聲。
“相公的理論下官不懂,仍舊請相公解釋。這些個事件某個時候就斷了,查不下去,相公似乎知道隐情。凡事就可對人說,相公似乎涉及了什麽?”包拯追問。
“知我罪我,唯其春秋。”富弼就說了這麽一句。
于是包拯的臉更黑了,也說不下去了。
許多人也面面相視起來,覺得這些事中似乎真有黑料。
但是沒辦法,韓琦也知道富弼就這德行,當年他指揮張叢訓的跨省抓人事件中,其實也有很多真相沒解密,不能服衆,最後是皇帝強行幫他老富強行扛下來的。
包拯縮回去了,司馬光也不敢去質問富弼,于是再次質問王雱道:“王雱,你在西夏到底涉及了什麽事?爲何皇城司内部有聲音說你涉及了變節的可能?”
“知我罪我唯其春秋。”王雱把大腦殼富弼的話複制張貼了過來。
于是一些人哄堂大笑,一些人臉色翻綠。
臉色翻綠的人包括富弼,卻是很無奈,自己開的先例,自己有難言之隐。現在被這小子踩在肩膀上。
富弼很清楚王雱被刺殺事件是誤會,也很清楚張叢訓的屬下段方指責王雱存在變節可能同樣是誤會。
富弼知道王雱不是叛徒,但他小子在西夏睡了太後睡公主,這些都特麽是真的,管不住屁股于私德有虧欠是可以定論的,然鵝,現在許多事現在捆在了一起,會爆炸,已經不能去捅了。
“持續時間太久,已經暗了,司馬光,把你的問題收起來吧,就這樣吧。”富弼歎息一聲後擺手,起身率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