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甯縣縣衙大堂。
那個被困起了手腳的臉上有刀疤的家夥,進來後就仰頭哈哈大笑。
王雱就愕然了,也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聽三國故事話本聽傻了,因爲記憶中,似乎隻有三國演義中那些個謀士被殺之前喜歡這樣的。
仰頭長笑了一下,卻是也沒人回應詢問,唯獨就是王雱在摸着下巴神色難明,這個來談判的頭領就有些尴尬了。
他叫杜慶,文绉绉的抱拳道:“小王大人請了。原本呢,我山寨是對你寄予厚望的,在你困難時期,我們不但沒有騷擾你,還冒風險和你撫甯縣交易,賣了不少牛馬給你們。但是現在你卻辜負了我山寨的期望,背信棄義。”
“你确定這叫背信棄義?”王雱眨了眨眼睛道。
“爺爺無比确定。你辜負了我們,當初接受了我們的牛馬。”杜慶大聲道。
“說的我沒付錢似的。”王雱擡起茶碗喝了一口。
杜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道:“你這麽無德無形,背信棄義,一定會遭遇天譴和神罰的。小王大人,你區區四個營靠近米脂和清邊一線,且對我三山七寨同時威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王雱漫不經心的道:“不知道,有個小姑娘來血淚控訴,作爲執政官,我在拯救她的母親。”
“可她已經死了!她并非大宋子民,你這樣掀開戰争你到底能得到什麽?”杜慶道。
“這個問題很深奧,你的智商理解不了。”王雱道。
“要不你還是說說,爺爺嘗試性的理解一下。”杜慶皺眉問道。
“經由此時,我能得到帝國的榮耀和信念。”王雱道,“這麽說你會不會覺得有些假大空?”
杜慶很震驚,覺得這人的腦子的确生病了,想了想道:“你真的讓人很失望,我們也不是真的沒有底氣戰鬥,現在看起來你根本無法投入更多的大規模軍隊,因爲那會刺痛西夏邊軍神經,破壞你和西夏的外交協議。所以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有人告訴我山寨,你的真實目的是利益,你要談判,開價吧。”
王雱道:“條件早就開出來了,邊民處于水深火熱,我要解放他們。爲了不出現更多的小溫蛋一家事件,我要求三山七寨全體拆除攻勢,無條件上繳所有的兵器和馬匹,包括财富,順便接受安全核查。現在最後還有四日時間,滴答滴答,時間沒有停頓,頭領們需要慎重考慮了?”
“你這叫條件!你個狗官幹脆把我們全部殺了不是更好!”杜慶大聲罵道。
王雱攤手道:“我這不正在執行嗎?但我講義氣,重承諾,十五日期限未到,你們需要趕緊了。”
“你簡直是個瘋子!你隻會破壞這個地區的和平,把所有人拖進戰火之中!”杜慶破口大罵。
“聲音大并沒有什麽卵用,我無意阻止你們賺錢,但你們的方式我不喜歡,加之撫甯縣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我擁有了挑戰資格。我是狼,要吃肉,在我治下周邊财寶金銀堆成山,且多股非法武裝在活動,這讓我睡不着。回京之前我要解決這個問題。”王雱道,“隻要你們手裏還有哪怕一毛錢,一匹馬一把刀,我就睡不着,那些東西必須在我手裏,我幫你們保管着,我才放心。”
“流氓!土匪!強盜!你會遭遇天譴的!”
杜慶現在總算知道了,王雱根本沒有談的誠意,因爲他開出來的要求完全不叫條件,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盜作爲,吃相比三山七寨難看太多了。于是仰頭長笑辱罵一番之後,杜慶便轉身離開。
王雱漫不經心的道:“把此賊斬了,腦殼送給威龍山的人,作爲小溫蛋事件的回應。”
穆桂英覺得有些不妥。
杜慶又如同三國謀士一樣的仰頭哈哈笑道:“兩國交戰不戰來……啊……”
說不完,老杜就被王雱一槍崩了。
之後王雱吹了吹槍管,喃喃道:“說的你們是國一樣的,既然不是國哪來的外交談判?我不承認你們的外交地位還敢在這裏裝逼,敢罵我?不把你突突了,我念頭如何能通達得起來。”
王雱環視一圈,又指着地上的屍體對大家道:“我大宋撫甯軍此番不接受談判,他們不是‘國’,乃是大宋境内殘害生靈的叛亂武裝份子,是我大皇帝陛下、大宋江山的心腹之患,爲社稷計,指定期限内不投降、不接受核查的一切據點,堅決給予剿滅!”
全體立正……
小溫蛋對撫甯縣,對王雱其人充滿了崇拜,也非常喜歡小男孩蘇明,正如蘇明她娘說的,當向着光明前進,跨出哪一步之後,不論成功與否都不重要了。
現在小溫蛋已經找到了組織,且親眼看着組織爲了邊境牧民的利益開戰了。
是的最後通牒日期已經過了,三山七寨震驚又憤怒,但是他們沒有投降,拒不接受核查,所以這就等于,撫甯軍已經正式宣戰。
總計四個戰鬥部和預備役部混編的騎兵火槍營,逐步向米脂和清邊地區推進,三山七寨的土匪人數衆多,但山寨畢竟是山寨,攻勢強度有限,所以他們不想坐以待斃,一開始就有多股騎兵出擊,已經和撫甯軍有過多次交鋒。
撫甯軍士氣爆表,訓練有素,但撫甯軍不是神,至少四個陣前指揮使的戰法就參差不齊。
南線方面,展昭強勢發軍報來彈劾全柏林那個死光頭沒志氣,說呂山戰役前期,兩個指揮使間存在分歧,展昭要沖鋒,但全柏林要迂回,這是因爲從一開始,王雱的戰略就不打算搞統一的集群陣地戰,于是打散了部隊編制,以營爲作戰單位,展昭雖然是撫甯軍的總副将,但是在這一戰中不具備針對其他指揮使的指揮權。
于是他們兩人的意見最終統一不了。
在地勢不熟悉、并不知道北線馬金偲他們戰區的具體作戰進度的情況下,不确定馬賊軍主力騎兵是否被北線牽制的情況下,全柏林的觀點:根本不願意丢失機動去呂山打伏擊。全光頭認爲大魔王此番下血本給出了騎兵部署,且打散指揮權,就是不想集中打這種不明情況下的戰役。
于是呂山戰役之前,全柏林就帶着隊伍跑了。
展昭一邊上書彈劾全柏林,一邊卻在呂山一代和七百馬賊騎兵幹了起來。結果不是對手,且戰且退,五戰五敗。傷亡頗爲慘重,其所指揮的第四營戰損達到兩成。
要不是撫甯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意志堅定,且形勢不妙的時候展昭冒險深入敵陣把兩個頭領斬首、那麽這個營就真的被展昭給斷送了。
展昭五戰五敗,且得不到友軍全柏林的接應,無奈下重新退回了榆林河以西,不敢随意出擊交鋒了。與此同時,保持機動的全柏林已經利用展昭被馬賊揍的滿頭大包的機會,真正深入了馬賊控制區的腹地,進行機動。
沒人知道全柏林想幹什麽,這像是要打運動戰,以逐步削弱馬賊的整體性和士氣。成功與否天知道,因爲老全暫時沒有軍報傳到後方。
撫甯縣。戰情指揮部之内。
針對現在的首戰失利局面,領導集體内的意見也不統一。
穆桂英和呂惠卿嘴巴真的被氣歪了,包括一向性子急的許浪山,他們三人都在說全柏林那個光頭存在嚴重問題,要求等他回來的時候,強勢把那個光頭佬挂在路燈上,這才解恨。
安東耿天骘不懂這些,所以不發表意見。
但王雱則有不同看法,王雱的意見:全柏林有功,打不過就拉着隊伍走、保持機動尋找機會的戰術完全沒毛病。一場戰争之中,在機會出現之前隻要主戰部隊不被套牢,就算勝利。又沒有人催促他們取得戰果,這次的剿匪戰争,王雱壓根沒打算在短期之内結束,一線将士激動個什麽呢?
越想越氣,首戰第四營戰損竟然達到了兩成,這是一個非常壞的開局,非常的影響軍心民心士氣。于是大雱怒拍桌子起身道:“要我看呢,真正應該挂城牆的是展昭,此龜兒子搞什麽臨場發揮,講什麽幾把的俠客風範,放棄我的戰略思想不顧,硬要去做愣頭青,去裝英雄,他就不配指揮騎兵,我給他騎兵的目的,是讓他動起來,依托燧發槍射程放風筝。絕不是讓他在呂山停下來打什麽污糟貓的伏擊。這是打仗,又不是江湖幫會鬥毆,不會打就讓他滾回來這裏,我去指揮給他看。”
“息怒息怒……”
就此一來,呂惠卿帶着一群人把大雱拖走了。他是真害怕大魔王一激動上前線後被人挂了,那才叫麻煩。
此外大家都明白,這不良子弟自來和展昭有心病,整天被迫害妄想的懷疑展昭撩撥白玉棠,所以大家害怕展昭被大魔王被用戰敗的契機真給挂路燈,那就是自己失落,敵人痛快了。
介于此,呂惠卿立即啓動生效了樞密院的文書,正式接管了撫甯軍指揮權,然後還以大魔王涉及切身利益爲由,要求大魔王避嫌退出指揮部。且爲了保護老王相爺公子的絕對安全,呂惠卿命令穆桂英看住王雱,不許這個時候出來添亂。
沃日,這下就連王雱也撲街了,被當做神一樣的供着,軟禁了起來。
剩下的,就看呂惠卿的表演了。
所幸呂惠卿雖然猥瑣,但他真是王雱的學生,大多數地方采納了王雱的戰略思想,于是發文怒斥展昭曰:“引發集體矛盾,至使呂山戰役失利,造成我撫甯縣子弟兵之大幅傷亡,此點你展昭難辭其咎。但爲剿匪戰争之穩妥計,暫時保留指揮職務,自此之後,南線戰區,以全柏林的戰法思路爲主,你展昭戴罪立功,本縣對你秋後結賬!”
接到這樣的軍報,部署于翰林河以西修整的展昭哭瞎了,在展昭看來此番明顯是全柏林算逃兵作爲,那個死光頭不顧友軍利益,臨陣跑了,現在指揮部卻反過來責罵我這個陣前斬首敵将的高手?
展昭覺着這絕逼是大魔王在公報私仇給自己穿小鞋,展昭更加認爲:此番要是大魔王不避嫌退出指揮部的話,遲早被他斷送了這場剿匪戰争。
所幸除了确定全柏林指揮權的軍報之外,在呂惠卿縣爺的私信中,展昭獲知了一個要點:呂縣尊已經正式啓動樞密令,接管了撫甯軍的指揮權,現在連大魔王都被呂縣尊關起來查水表了。
到此一來展昭“士氣大盛”,覺得天地間的正義還是存在的,撫甯縣也沒被大魔王一手遮天,那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