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換到目前這些牛皮牛筋,也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利潤了。居然還可以順走幾匹馬?
“咳……”
談到這裏時候西夏官員有些尴尬,因爲根據西夏律法,需要和宋國護市,但嚴禁供應宋國戰馬,無疑這些牧民手裏的馬在宋國都會是良好的戰馬。
王雱也不貪心,起身笑道:“既如此,我便收了剛剛在賬外看到的五匹小馬駒,達成這筆交易如何。”
“行,大人的爽快很少見,希望往後能經常和大人這樣的人交易,那會是我部落之服。”酋長感覺這次賺大了。
西夏官員到此也不說什麽了,交易馬雖然有違規處,不過帳篷外那幾匹馬并不太好,也僅僅是一歲口的小馬駒,根據他外交官員的身份,這種小馬駒量再大五倍也不會有人說。
之所以要剛剛見到的那幾匹小馬,是看中了它們的耐寒特性。
僅僅一歲口的小馬,在這時節天氣中卻比其他馬精神的多,然後明顯看得出來它們體型比常規小些,便被這些牧民視爲了不太好的馬、冷落在了帳篷外面。但是大雱懷疑那幾匹就是最早期的蒙古馬串種。
這種現象是自然世界中很容易發生的。
譬如草原風暴來臨後,羊圈裏的羊會慌亂。牧羊人躲在帳篷中死守顧不上羊群。慌亂的羊就想跳出羊圈去,那麽腿長的那些就在風暴中跳出去跑了。風暴過後留下來的羊,就會成爲以腿短和淡定爲特點的羊,持續繁育下去,就正式誕生了“心不慌利于生長的短腳羊”這個種群。否則的話,那些躁動的長腿羊不離開,血統混雜之後就不會有這個種群。
在有系統化遊牧科技前,自然大抵就是這樣演變的,各種各樣特點的種群、就是在這樣物競天擇的規則下産生的。
那麽蒙古馬,就是爲适應漠北極端環境而出現的種群。在真正的種群定型成熟前,也會猶如風暴中的羊一樣,蒙古馬群中的一些馬感覺扛不住環境、從而逃離,于是它們便開始長征,一路南下。
鑒于它們生在蒙古環境下,所以哪怕它們血統不純正、成爲了苦寒中的“逃兵”,但畢竟有那血統,抗寒能力比一般種群強大的多。那麽南下遷移過程中,馬群中的許多馬會死于“水土不服”,但活下來的少數,除了攜帶蒙古馬血統外,說明它們的基因中也有适應不同水土的神秘加成。
于是,僅僅對于大宋而言的話,這中“逃兵馬”比純種蒙古馬更好。
這些馬的“耐水土能力”以及“抗寒抗病”能力,都分别可以通過反複幾代直交後提純出來。當提純出兩系不同的純種後,再進行橫交,那就再也不會有歪瓜裂棗,會猶如工業品一樣,随便交配就會是最好用的混種戰馬,不會是賽馬場上的頂尖馬,但規格會很整齊,全部都好用。
王雱現場索要的五個小馬駒,它們的父親或者母親肯定就是來自漠北的“逃兵”,一不小心加入了這個部落的馬群。所以那幾個小馬駒體型不對,不被待見,其他馬都在帳篷裏和人一起,它們卻被當做馬中的“雜種奴隸”栓在帳外。卻恰好體現出了不怕冷的本質被大雱看中。
業界良心啊!
這場盛大又劃算的交易完成了,王雱部離開的時候,整個部落開始敲鑼打鼓,出來在大雪中歡送王雱一行人,他們熱情期盼着王雱下次再來且長命百歲,因爲和他交易太劃算了,往常的交易看似就不怎麽劃算了……
盡管行軍的效率已經很高,但到的時候還是到了次年元月,興慶府已經張燈結彩準備上元節。
上元節是漢家重大節日,不過鑒于這時期的西夏已經一定程度漢化,漢人數量并不算少還多半是重要人物,于是不如汴京濃重,但仍舊有這個節日。
興慶府外圍到處是軍營,駐紮着華麗的侍衛軍。
和漢家不同的在于,就算大雪覆蓋也看得出來,興慶府的周邊沒有農田,而是駐紮有幾大牧場。
早前不算入關,隻是有個西夏禮部的随員跟着。
而現在才算是入關。
盡管王雱是個芝麻官但是拿“外交護照”就是牛逼,可以走特别通道,繞開最擁擠的南門後,在西北門,全部等待入城的各種商人牧民都靠邊,就算是那種有軍事性質的草料和牧馬隊伍也靠邊,讓王雱的隊伍先入關。
西夏侍衛軍高級将領,親自在關防處詳細查驗王雱一行人持有的外交國書,依依核對了身份後就算完成了手續。
至于那幾匹小馬駒,侍衛軍将領也懶得問。問了也是徒增煩惱,總不能沒收了,人家此番的規格雖低,卻是太後下國書請來的。惹了他們不高興轉身回去了,對西夏政權微不足道,但一定會有責任人背鍋這是肯定的。這也是自來的規矩。
就此一來也沒有什麽劍拔弩張的氣氛,王雱部正式入城。
街市上到處有許多騎兵在橫沖直闖,侍衛軍和鐵鹞子軍的人都有,這兩個軍系現在明顯不對路。所以遇到有手續的宋國火槍營後相反沒心沒肺還很客氣。狠人和流血他們經曆多了,宋國人從來不是需要懼怕的一群,于是沒什麽在意的。
寒碜還是很寒碜的,鑒于王雱是個孩子規格也太低,除了那個自始至終如影随形的西夏官僚李令外,沒見有什麽特别人物來迎接。由李令帶着使節團先去驿館駐紮。
“至于大人你是否上朝觐見,是否有什麽公開活動,上面暫時都沒說,本官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耐心等候通知吧。期間你和你的人可以自由活動,但盡量不要惹事,現在我朝内形勢複雜,這裏也不是宋國,外交口的能耐有限,真是闖了禍出什麽亂子,我禮部很難幫你處理。”
在驿館門前如此這般的交代一番,李令就溜走了,不是忙着去交差,而是他新買了一群歌姬其中有幾個姿色不錯奶很大,等着回去麽麽哒,這一月來可真是苦了了,快憋出内傷來了。
驿館條件不算好但也不差,該有的從人,酒水,肉食是有的。在這個天寒地凍的時節,外面的人正在水深火熱,但驿館也提供足夠的熱水和木桶。
三十多天苦寒條件下的行軍也是夠了,大雱趕緊召喚了一個熱水木桶浴爽爽。然後又泡了一大碗餅茶喝下去後精神爲之一震,路途的疲勞基本算是去了。
留下展昭在驿館照看節制屬下,坐不住的王雱帶來穆桂英大娘溜出來觀光。
興慶府建築還是很宏偉特别的,多是盛唐時期風格。甚至民風和裝束都有些靠近,女子的抛頭露面和開放程度大幅超越宋朝的一般城市。
西夏很窮,但也正因爲如此,有錢的人就會更有錢,在這個外面“路有凍死骨”的時節裏,興慶府卻熱熱鬧鬧,各種店鋪當口陳列着産自宋國東京的奢侈品,且門庭若市,各種貴婦和有錢公子們都過去擠着看,特别有新品上市時候。
王雱也好奇,去湊着一些店鋪看了一下,很是感慨。毋庸置疑,在這個地方西夏人看待東京制造的目光,和後世九十年代的國人看到“德國制造”時的目光大抵差不多,設置還比拿更YY一些。
哪怕一個很普通的老太爺用的拐杖,這些丘八也非常迷信“東京制造”。就因爲手工藝要精細些,紋理雕刻更儒雅些,所以這麽一個毫無卵用的東西,能比興慶府本地産的貴十倍還有多。
到處有人講漢語。尤其本地黨項人講話喜歡幾句土話夾帶一句漢語,仿佛流行一樣。大抵模式和後世早期的香港人喜歡夾帶兩句英文的拿态勢。
這些就是文化的魅力。
和野生牧民不同的在于,城市裏的西夏人對宋國相當敵視,但是搶購起宋國制造來也很瘋狂。
世事就特麽有這麽奇怪,别說他們了。後世九十年代大雱總聽大伯罵日本人,看電視專門看手撕鬼子的肥皂劇,但帶着大雱走進商場買電視時,他專門盯着日本品牌,然後他能精打細算省吃儉用,用近乎兩年工資買一台“索尼”回家去裝逼,又請他的親朋好友來圍觀,和親朋好友一邊看手撕小鬼子的情節,一邊評頭論足說“你看看日本人這工業設計,這做工,這色彩,這質量”雲雲。
天下烏鴉一般黑,人類大抵就這德行。譬如賊鷹在二戰前夕的工業能力和國力可以吊打十五個日不落帝國不是問題,但他們國内的藥丸黨未見得比别處少,看不起美國制造,崇拜英國制造的大有人在。
縱使後來這些藥丸黨打赢了二戰,戰略轟炸機群險些把東京給炸沉,他們的航母戰隊群埋葬了日本海軍,最後還赢得了冷戰,然而後來美麗奸這些藥丸黨還是犯渾了,購買起日本制造來不是一般的瘋狂,險些把他們自己的制造業給葬送。
所以沒什麽驚喜,後世的人什麽尿性,現在的西夏人隻會更極端、而不可能更理智。
就這麽的,大雱和穆桂英一邊聽他們敵視宋國,一邊觀看這個大型商号的“新品發布會”。
展示出來的東西都很熟悉,遺憾的在于沒有汴京煤場制造的。因爲事實上宋國内部藥丸黨也不少,大雱煤場制造的東西其實不算精工,和後世五十年代的美國制造,七十年代的日本制造,八十年代的台1灣制造,九十年代的大陸制造一樣,乃是山寨粗制濫造的代名詞。隻有一個特點是便宜且能用。
鑒于此,千辛萬苦的跨國貿易中,付出高昂的運輸代價後卻隻販賣那些低端品就不劃算,于是整個興慶府都找不到大雱制造的标簽。
恍惚間,大雱感覺被人觸碰了一下,下意識以爲遇到了扒手,去摸索身上,咦,錢袋子卻還在?
跟着聽聞一個聲音叫罵起來:“宋狗你眼睛瞎了不是,撞爺爺一下卻不吭氣,想死是吧?”
看過去乃是一個西夏武士的造型。
穆桂英第一個念頭:有點想把這人拖去人少的地方打死。
不過她雖然是女版龍傲天、總歸也是山賊和戰術大師出生,不會在這個人多的高檔次場合發作,隻是冷冷看着。
王雱道:“這位壯士,你在和我說話嗎?”
“就是你這條送狗,宋國号稱禮儀之邦,要爺爺看不過如此,你撞了我,爲什麽沒有交代!”拿西夏武士繼續大叫。
王雱眯起眼睛看着他。
“哎呀吵什麽吵,要鬧出去,别影響我這裏生意。”店内的其他人就開始驅趕。
“小狗官你敢不敢出來說?”那個西夏武士擡手指着道。
王雱看了穆桂英一眼後,背着手走了出去。
才出來到了背後小巷子,卧槽,這個西夏武士也龍傲天附體了,一句話不說就果斷出擊,類似黑虎掏心的一下就招呼了過來。
無需穆桂英介入,在大雱神機步系統裏這類手段太過常規,所以大雱幾乎同時而動,幻影似的閃開後,與此同時一隻燧發短槍指在這家夥腦門上。
一瞬間世界清楚了。
這個武士瞬間就停止了後招,額頭上冷汗不斷冒出來,一動不動。
“一槍崩了此賊!”穆桂英在旁邊大聲慫恿。
汗,大雱可真沒這個打算。
然後通過這個西夏武士的表情,首先想到:沒蔵訛龐的燧發槍已經造出來了。還有,這人或許是沒蔵訛龐授意前來搗亂的。
否則就解釋不了這個現象,一般人是不知道燧發槍是什麽的,應該沒理由怕這麽一東西。
“說話啊,你聲音不是很大的嗎?”王雱又道。
“大人請冷靜……”這個家夥冷汗淋漓的樣子道。
“冷什麽靜,趁現在人少,直接一槍崩了他,嫌動靜大的話老娘扭斷他脖子也行。”穆桂英道。
“别……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西夏武士急忙道。
“說來聽聽你是那位?”王雱道。
“我乃殿帥府太尉李守貴大人的心腹,在西夏惹了我,你們肯定沒好果子吃。”這個西夏武士道。
西夏的确有這機構和職務,全稱是殿前都點檢,但所謂的李太尉麽聽聽也算了,那是個虛職,不管多少事。
事實上王雱倒也不是很在乎他是誰,但現在的戾氣也不算太重,并不想随便一槍崩了誰,猶豫頃刻後收了槍,擺手道:“快滾。”
這西夏武士一言不發,走到巷子口臨沒之際,又停下腳步,扭頭仇恨的看了王雱一眼,最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