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觀看的小姑娘嘴巴都被氣歪了,氣道:“将軍你不要欺負俺家,不要破壞我爹爹打造的東西,這是他送給我的,這個東西他打造了很長時間。”
展昭沒王雱可惡,被小姑娘指責後臉一紅,就不幹壞事了,安分的站着。
王雱則開始不懷好意的看着羅娜,充滿了奸商剝削工人前的那種猥瑣目光。
這形勢讓小姑娘感覺很不妙,擔心的道:“大人您想幹什麽?我家沒什麽可以上繳的東西了。”
“其實說起來我不是來搶劫收稅的,隻想問你一些問題。”王雱摸着下巴道。
小姑娘吓一跳,連忙搖手道:“我不敢這麽做,會擡不起頭來的。我不敢做叛徒,不敢投靠官府出賣别人。”
王雱頓時變的一臉黑線,擡起手給她後腦勺一掌道:“死丫頭整天就會胡說八道,你都聽誰說的,投靠官府才是光榮,另外那個群體才是所謂的叛徒。”
小姑娘先是甯死不從,但是很快,她的忠誠度就起決于那種香噴噴的壓縮軍糧。入手了兩塊軍糧後她說道:“好吧,俺可以告訴一些對您有利的消息。但俺不願意說的,您也不能逼迫。”
“撫甯縣的男人們都去哪了?”王雱想了想又道,“小娜你想清楚了再說,你要敢胡說八道忽悠我,詐騙我那珍貴的軍糧,我就……我就會拿鞭子抽你。”
小姑娘覺得這個知縣小爺弱爆了,姑娘我哪天不被人用鞭子抽啊?
YY完畢小姑娘說道:“對此我也不太明白。也隻是聽别人說的,在這個地區,有辦法有錢的人都早撤離了。一般人很難獲得邊境通行的牌票,但是有錢就能買到,聽人說上任知縣老爺知道這個問題遲早會出事的,于是知縣跑路了,撫甯縣沒人管,變爲縣丞大人做主,于是聽人說,縣丞在這個事上撈了相當大的一筆錢。”
王雱微微點頭,這話雖然也是道聽途說系列,但在官場邏輯上是很正常,可能性很大。看起來縣丞被人砍死的原因、比普通的民怨問題要複雜些。
小姑娘接着說道:“那些有錢有辦法的人走了,留下來的當然就咱們這些不能走的窮人。人變少了,這個地方的土地雖然多,但可用于耕種的地卻少,這樣是養不活大家的,大人您懂嗎?”
“知縣小爺我當然懂,這麽顯然的問題你這麽問我,讓我很不高興,有種智商被侮辱的感覺。”王雱呵斥道。
小姑娘瀑布汗的樣子道:“官老爺居然會有智商?”
王雱摸摸她的小腦殼道:“大智若愚,其實看起來很蠢的官老爺通常智商比誰都高,譬如上任知縣很早就看出了問題,他不想背鍋就跑路了。死丫頭你不許再随便挑戰老爺我的權威和智商,否則我把你吊起來。”
小姑娘接着又道:“既然不能走,這裏又不能養活大家。邊境政策不許以家庭爲單位随便移動,那被抓到是無需父母官審判,在野外就會被赤佬殺死的。”
王雱又微微點頭。赤佬是貶義,是大宋民間對軍人的稱呼。這現象在西北尤其嚴重。盡管大宋不是先軍政治,但在西北這種說打仗就打仗的地區,經濟垮塌的時候,軍事部署的一切支出又不能拖,所以民間的負擔非常恐怖,他們不罵才是怪了。
思考着,又聽小姑娘繼續道:“不能全家移動,但又要吃飯。男人們都外出去謀事了,這樣好歹能有少量的糧食帶回來糊口。”
王雱微微一愣,這樣倒也能說通。聽到他們不是被殺了、被消失,心理的感覺又好了些。原來是外出打工去了?
但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又充滿了擔憂。貧困和落後地區的人外出做農民工,在後世的九十年代文明社會中就已經近似于一部血淚史,辣麽在這蠻荒的古代、于這樣的邊境戰亂地區,他們的待遇和具體困難王雱真的不敢去細想細問了。
遲疑了少頃,王雱喃喃道:“丫頭,你爹爲何沒去别處謀生?繼續在這個地方把你餓成這樣?”
“俺娘病死了,俺還小,俺爹說不放心留下俺一個人。”小娜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随即王雱道:“丫頭你似乎沒說實話,外出做工哪有這麽整齊的,我在街市上就沒看到幾個男人。有的隻是一些老弱病殘。”
小姑娘道:“的确是成批離開的,那個時期咱們縣有點亂,有錢有辦法的都帶着銀錢和糧食走了。大家預感到在這個地方隻能等死,然後似乎來了些很有辦法的老闆,說需要人,但凡跟着走的男人除了有口糧外,家裏的人還能獲得十個足額銅的銅錢。”
王雱聽後當即色變,感覺上像是遇到了人販子一樣,暴跳如雷的問道:“把人力如此成批賤賣,做這個決定的人當真該殺。若是散兵遊勇的自行緩慢離開,那也罷了,這是欺詐和奴隸的買賣!”
小姑奶撓頭道:“這些我也不懂,後來聽人說似乎就爲了這個問題,縣丞大人和對方起了争執,後面的事就不知道了,就是大人您到任後看到的這些了。”
展昭楞了楞,進入了大偵探的思維,低聲道:“大人明見,由此看來縣丞的遇害,似乎有着一些特殊原因。”
王雱拉着展昭走過一邊去,低聲道:“是的,現在的問題恐怕很嚴重。值得注意的一點,如果這個丫頭沒亂說,縣丞是朝廷官員,能和縣丞起争執的人恐怕也是官方背景而不是土匪。否則就不是争執,而是縣丞直接以‘起亂’爲由向綏德軍求救。現在這事從邏輯上判斷,我覺得内情應該是:縣丞雖然貪财、雖然在撈錢,但因爲我即将到任,他要突擊煤礦庫存做樣子,就需要人,于是暫時不想放那些被買賣的男人離開,這就是争執的緣故。”
展昭疑問道:“那些人員到底去往了何處?”
王雱搖頭道:“别問我,也不要猜,有種東西叫做調查研究,這事你在一月之内給我答複,否則軍法伺候。”
現在不是和他擡杠的時候了,展昭也隻得抱拳道:“末将遵命。”
王雱再次酷吏的樣子指着展昭的鼻子道:“現在我感覺很不好,你給我小心些。忘記文彥博那套,記住我小老王這套。我是讓你調查我撫甯縣子民去向,而不是讓你調查朝廷命官的遇害。聽得明白嗎?”
展昭道:“現在看來,這兩個事似乎是一個問題?”
王雱搖頭道:“不,這是兩個問題。我撫甯縣的民衆隻是外出糊口去了,這是一個民事邏輯。但朝廷命官遇害是天塌下來的問題。現在是咱們撫甯軍最困難的時期,處于十面埋伏中,不明情況下不能激化矛盾,否則會狗急跳牆。而這裏又不是淮西,是邊境戰區,發生一切意外皆有可能,你懂我的意思嗎?”
展昭這才心裏一緊,低頭道:“末将明白!”
暫時就隻能這樣了,這些事件撲朔迷離,興許隻是個自然現象,是誤會,又興許是個驚天大陰1毛,暫時低調些沒壞處。
這裏和淮西不同,所謂再其位謀其政,在淮西王雱隻是個帶着流氓隊伍的奸商,但現在,王雱是大宋皇帝欽點的撫甯縣父母官,父母官第一決策要務是要對治下子民的整體安全負責,才能又去考慮其他。
在弄明白全部情況,站穩腳跟前,還是要小心爲妙。
展昭和王雱在那邊叽叽歪歪的低聲低估了這些時候,小姑娘看他們兩個鬼鬼祟祟的,貌似不像好人,于是小娜又很神氣的道:“大人,您都嘀咕了這麽久了,您來俺家到底要幹什麽?”
這下王雱走過來道:“你和你爹被我聘用了。”
羅娜吓得跳了起來,轉身就跑,“您放過咱們吧,爲官府做事很丢臉的,俺爹都已經爲縣衙服役過了,還傷了腿,不能在做事了。我覺得我長大懂事了,俺爹應該外出做事弄點口糧了,不能在對您付出了。”
卻是被王雱一把逮住了。
大雱一副大哥哥誘騙小妹妹的态勢,輕聲細語的道:“丫頭,你信任我嗎?”
“不信任。”小姑娘幹脆又簡單的搖頭回絕。
你妹的。
大雱出道以來很少面對這麽難纏的對手呢。
但也繼續本着父母官該有的覺悟,裝逼的态勢進行了一番說服。
然而小姑娘不但神氣還固執,一副甯死不從的樣子,“大人,我家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您還不離開還想幹什麽?我家也不想爲官府做事。”
道理講不通,王雱就開了個腦洞,遲疑少頃,指着小姑娘的鼻子道:“這貨和她爹,事關我大宋國家安全,特事特辦,用麻布口袋給老爺我套回去。”
“啊!”小姑娘和展大俠被這突如其來的“國家安全條例”吓得跳了起來。
“還愣着幹嘛,你們以爲我開玩笑啊?”王雱看向了八個陷空島跟來的外門弟子。
護衛們相視了一眼後,隻得執行。
呼噜一下,真的用麻布口袋把小姑娘套起扛在了肩膀上。
杵着拐杖的老羅爹,一把鼻子一把眼淚的出來,大喊着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之類的台詞。
“你也跑不掉。”
呼噜一下,老羅爹也被塞住了嘴巴套起走了。
跟着回的時候,展昭喃喃自語道:“這小屁孩真的已經瘋了,宋人已經阻止不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