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盧的任務是,盡可能混入青柳山山寨做内應、了解情況。倘若做不到,那就在附近偵查,盡量的收集資料情報。
不過王雱和穆桂英的結論驚人的一緻:盧方大概率可以混入山寨。
原因在于他賊眉鼠眼的樣子,曾經也近似于山寨頭子一般的存在,然後江湖上的名氣很大,号稱講義氣。所以有可能被對方接納……
看起來穆桂英又對六安軍的影響力還不錯,所以他們這次行軍效率還可以,三日後就已到達舒州城外五裏。
六安軍第五營的傳令小兵進來跪地道:“報穆帥,第五營已到達城外五裏,咱們将主恰好背部生瘡,無法出陣,不過将主吩咐了,一切行動聽從穆桂帥指揮。”
汗,原本以爲六安軍将主也會跟着來裝逼的,結果他“請病假”了,夠機智的,不過也好。
他們無法進城是因爲大宋的體制,沒有文官批準,軍伍不能入城。所以這隻剿匪的隊伍在五裏外就被舒州推官楊智勇給擋住了。
當時第五營的指揮使很冤枉的樣子說“咱們是受帥司衙門之命出陣剿匪的,來舒州彙合穆桂英順便就食”。
推官楊智勇說“那是你們和帥司的事。我推司并沒有接到相關協調手續,于是禁止你們進入五裏範圍。”
第五營指揮使又說“那就食問題如何解決?”
“那是帥司和民政口的事,推司隻負責不許你們進城。”推官大人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于是,現在這個小兵很委屈的樣子哭訴道:“穆帥,小王衙内,兄弟們現在在外面肚子餓的咕噜咕噜,這可咋辦?”
“這些個官僚他們真是逆天了,你們可千萬千萬不要讓小爺有天混到宰執位置上,我可不是王安石老爹那麽好說話的人。”王雱背着手一邊度步,一邊喃喃自語。
穆桂英道:“我這便找陳司判理論去。”
王雱趕緊叫住:“嬸嬸别費力了。陳建明不是個白癡,他當然知道這情況,但他解決不了。”
“卻是爲何?”穆桂英也愣了,“難道現在不是他說了算?”
王雱道:“的确是他說了算。但正因爲他說了算,他又是整天‘出了事誰負責’的尿性。于是正因爲有權利,他現在恰好甯願不做事也不想犯錯。很明顯現在淮西的幾個官僚機構中,有些是我爹的人,有些是司馬光的人,大多數又是騎牆派。沒有領袖的現在,陳建明威望不夠,于是必然會出現這個局面。陳建明他當然可以下文讓所有衙門便宜行事,一切以剿匪行動需要傾斜。不過一但做這個協調,在政治上就說明他堅決力挺這次青柳山用兵。那麽他擔心一但青柳山吃出幺蛾子被過深的牽連。相反現在各方一團亂麻,他的出兵命令也模拟兩可,那麽咱們打赢了他有功勞,打輸了他推鍋的餘地就大。會像陳署戰敗一樣‘這是綜合原因,不是某一人’的問題。”
最後王雱總結道:“嬸嬸,這便是我朝文人政治的特點,集體決策。”
那個第五營的傳令小兵對這些說辭不明覺厲,隻是等着吃飯。
“哼哼,不依靠他們那些奸賊,我也無壓力。”
當下,王雱便很猥瑣的吩咐馬金偲等人,把幾車“壓縮軍糧”推着出去了。
壓縮軍糧隻是叫着好聽,其實就是雞飼料進一步脫水烤香,然後用簡陋的“沖壓機”制作出來方便攜帶的,取名壓縮幹糧。
汗。隻是聽着難聽而已,但是在制作的時候王雱對大家保證了這是好東西。
其實就是後世的全營養素,甚至比那個更天然環保些。王雱自己偶爾也吃,因爲這個東西還富含粗纖維,吃了拉屎比較順暢些。當然了王雱現在是有錢人了,不怎麽愛吃雞飼料。但他猥瑣的在于經常喂給二丫吃。
因爲二丫身體弱,需要營養。吃雞蛋當然也可以,但雞蛋吃多了其實也不好,内髒器官的負擔較重。至于這種大多是雜糧粗糧的雞飼料,以二丫的肚皮而言吃再多也沒問題。
王雱和二丫吃的也不是這種幹糧,而是如同合面似的,弄出來後捏成面耳朵,或者刀削面,再加些青菜,加上油鹽煮熟之後就是一碗美味。
至于軍糧麽,當然就不講那麽多了。
帶着準備好的軍糧出城,馬金偲神色古怪的模樣。
這個大流氓現在也算小康了,所以他雖然被王雱逼着吃過,也知道這個東西吃不死人,但既然有大魚大肉,打死馬金偲他也不愛吃這些東西。他覺得太難聽了,媽的雞飼料?
王雱則是覺得老馬簡直弱爆了,裝什麽逼,等進京的時候,你等着看小爺我一樣的東西換個包裝,把這種全營養素安利給權貴和皇帝吃,把他們吃了身體棒棒哒,然後我就掙錢,這有什麽不好啊。
真以爲後世幾百塊一罐的安利營養粉是什麽啊?其實就是我大雱的這些東西,而且我的用料更天然一些,沒有激素。
去到了軍營之後,一個軍官急忙下馬,軍禮半跪地道:“末将第五營指揮使楊劍,參見穆帥,參見衙内。”
“咦,沒想到會是你小子指揮第五營?”
穆桂英頓時把這個小年輕揪過來,這裏捏捏,哪裏看看。
很顯然這是楊家的一個親戚,穆桂英的晚輩。
楊劍說道:“将主得知此番是乃是穆帥出陣,便把小侄調撥第五營聽調,說這樣會好些。”
這家夥個子也不高,隻到穆桂英的胸口處的樣子。穆大嬸就給他後腦勺一掌道:“還不快帶人接應軍糧分食。”
楊劍發現他們隻帶着幾隻大箱子,根本沒有糧草車隊,于是愕然道:“軍糧在哪?”
“這些便是。”穆桂英指指箱子上的字道:“看到了沒,壓,縮,軍,糧,不是寫着的嗎,我記得老娘教過你識字的。”
“就這麽點?”楊劍險些昏厥了。
王雱道:“說的我舍不得給你們吃似的,包括軍馬也統一吃這個,管飽。”
嘩啦——
現場頓時昏倒了一片。
他們總算體會到了軍人無人權了,此番竟然被舒州這些官僚喪心病狂的當做牲口對待了?
通過王雱的說辭,他們懷疑真是用馬料來忽悠人。
作爲豬腳又被小瞧了不是。
但王雱認爲這很YY,于是老氣橫秋的走上去,也給楊劍指揮使的後腦勺一掌道:“墨迹個啥呢,讓你們吃就趕緊的吃,又吃不死。”
被穆桂英抽那是長輩開玩笑,但是被這個不良少年抽,大家夥就隻敢配合着安排了。
他們是真怕王雱的,這犢子脾氣有多壞暫時沒人知道,但人家簽樞密院事的衙内啊。沒有樞密副使的現在,王安石就是西府二号人物,得罪了這個纨绔子弟,回去被六安軍将軍害死都可能的。
所以大頭兵們開始吃飼料了……
現在王雱在軍營中到處尋找,然而找了半天也沒見到有多餘的軍馬,便道:“戰馬呢,被你們藏哪去了?”
第五營的人一陣尴尬,全部低着頭默然。
穆桂英看了一下大約有八十多匹戰馬的樣子,于是道:“算是可以了,這應該是他們臨時揍出來給标兵營的。咱們大宋原本就沒有多少馬軍,京畿系的上四軍略好些,諸如駐外的六安軍,理論上有一百多戰馬就算豪華了。其中要被将主租借出去一些弄獎金福利,再然軍官們要留點當做自己的座駕。要不是此番有你我參與,便隻能看到一隻步兵。”
所以麽,依照穆桂英的意思是:大宋有戰馬的,但是沒有馬軍。
問題的根由就在于錯配資源,廂軍就不說,那幾乎是苦力工程隊。但是大宋的禁軍有近百萬。大宋政治又不喜歡搞一刀切,喜歡講究平衡,讓大家都有點油水。于是群畜司把戰馬撥付給禁軍的三衙後,那些官僚會讓每隻部隊都分到一些。
原則上當然對殿前司傾斜,他們有捧日軍和天武軍,其次就是馬軍司和步軍司,他們有神衛軍和龍衛軍。這就是皇家的精銳上四軍,在冊編制數二十多萬,一共十個廂。從而享受最多的資源。
其餘禁軍也必須要有。沒有的話,這幾十萬駐紮天下各處的禁軍會鬧情緒。所以少點可以,“軍車”總要每個番号都多少分配一些過去,明知道軍官公車私用,甚至把油料拿去賣了搞福利也隻能默認。
這些就是大宋現狀。
真要細算的話大宋戰馬不少,隻是沒發揮作用。譬如六安軍這麽一個整編軍,二千多人規模,在官僚習氣嚴重腐敗嚴重的時候,整個軍還隻有一百多匹馬,那就代表大宋沒有騎兵。
如果把六安軍、無爲軍全部砍成步兵編制,把全部戰馬集中其中,組成兩個獨立營,那就真算騎兵團了。但是分散開了,除了能讓高級軍官騎着馬去撩妹,盡管大宋耗費了無數的資源,卻并沒有出現騎兵。道理就這樣的。
起初還指望此番騎着戰馬以全騎兵陣容去裝逼呢,就此一來王雱哭瞎了,這一點都不YY。
希望王安石上台後,能一定程度節制住這些喪心病狂的軍費缺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