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小寶當街就喝醉了,不會走路。所以毛驢是老廖背回來的。王雱和王小丫自己走。
老廖從沒見過這麽牛逼的驢,然而架不住王家人喜歡這頭驢。
小寶喝高了就睡了,于是王雱王小丫又在驢房中挖坑,把錢埋藏了起來。
二丫把那些錢形容成一堆糖人。聽得王雱非常心疼她。二丫平時的懂事是裝出來的,骨子裏她就是個孩子,她想吃零食。但現實的殘酷讓她遇到了老王,魔王老爸是個喜歡拉仇恨搶别人食的人,連王雱都不例外,所以注定二丫是過不好童年的。
二丫平時話不多,因爲以前沒人和她說話。以往的她,閑暇時候喜歡獨自找個地方待着唱歌,唱一些當地常見的民謠什麽的。
以前的王雱總在讀書,有時被歌聲影響了還會抽二丫。老奶奶當然支持她的“狀元孫子”。所以王安石心疼王小丫也沒用。現在王雱整個一纨绔,基本不念書了,還會給二丫講故事。
于是二丫現在不喜歡唱歌了,喜歡和王雱講話,喜歡聽故事。于是她的歌聲當然就不騷擾别人了,吳瓊老媽是個婦女并不是壞人,所以老媽現在不讨嫌王小丫了。
這些,就是這次回來後,王安石聽許浪山彙報的家裏情況。
王安石很欣慰,口中念念有詞誇獎王雱做的好。但是盡管這樣他卻高興不起來。
耿天骘明白老爺的心思,這樣一來的話,王雱這個以往成就驚人的神童,距離東華門唱名越來越遠了。這叫魚和熊掌不能兼得。老爺甯願要個有良心的人、也不想要個心智不全的天才。
就此,王安石隻字不提關于王雱的學業問題,不想讓他啃書本了,擔心他一啃書本,又回到以前那個整天做噩夢的狀态裏去。
“衙内到處都好,唯獨學業方面出問題了,他現在幾乎不去州學了。”許浪山着急的道。
在老許眼睛裏,王雱就是整個王家的接班人,他不近人情些完全可以接受,卻如何能不上進?
王安石仔細思考後撚着胡須道:“讀書是爲了明理,明理是爲了做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事實上他以往不是一個壞人,卻走入極端不會做人。所以由他去吧,先學做人也挺好。不讀書他餓不死,但人做不好,那是讀書越多、害處越大。”
汗。
老廖低着頭尋思,這話傳出去,大魔王肯定被老奶奶用拐杖抽。
果然,老王又尴尬的道:“本堂這些話你們知道就行,莫要傳到我家老母親耳朵裏。”
“相公放心,我等明白。”耿天骘點頭……
說起來老陳是個福大命大的人,那夜他跑了之後居然沒被野狼咬死?
活是活下來了,然而他的耳朵留在蘭若寺被蜈蚣吃了,現在綽号一隻耳。且老陳是個相當有憂患意識的人,他不敢報案說被白玉棠切了一隻耳朵。
不論現代古代都這德行,狠人狠到一定地步就沒有仇人了。陳交虎如果報案,司馬聖人肯定立案且發出天下通緝令的,然而白玉棠卻并非死罪。她最恨背信棄義的人,當時那個悍妞問老陳“你覺冤嗎,你服了嗎”。老陳選擇了默認,就代表認可了白玉棠的“裁決”。過後如果反手捅黑刀,在白玉棠眼睛就算背信棄義了。
那個悍妞就這德行,她對她自己都這麽狠。老陳是絕不敢挑戰白玉棠那種“女光棍”耐心的。
所以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老陳認栽。
除了擔心女魔頭外,老陳也非常擔心王雱的報複,原因是老陳試圖刺探秘方的事,後來又見死不救,大蜈蚣出現之後跑了。這在律法上老陳當然無罪過,然而在大宋,老陳這類人不怕律法,律法其實是保護他們這種人的,他真正怕的是“破家縣令滅門知府的威力”。
好在惶惶不可終日一段時間後,也沒見王雱來找麻煩,除了被一夥低級混混上門收了些保護費外,那個叫馬金偲的混混還說老子們乃是漕司的人,繳納了保護費,就可以得到王家保護。
老陳把這事看做一次相當無恥的敲詐勒索,卻是仍舊乖乖的繳納了。
話說雞蛋幫也是有些狠人打手的,平日裏他們鬧事不多,隻因他們已經穿着鞋了。理論上陳交虎這種人當然比馬金偲那種無根的混混強勢。所以繳納保護費老陳不是爲了得到保護,是爲了讓王雱念頭通達些。
結果嘿嘿,意外之喜。最典型的是差人已經不來收錢。把代表王雱的信物,那種三排珠子的小算盤朝門頭上一挂,那些以往每天來“巡視”的差人就再也不來了……
形勢急轉直下,大宋政治忽然間就進入了多事之秋。起因在丐幫。
舒州的差人不喜歡乞丐,因爲他們作爲一個實實在在的幫派,卻不繳納給差人保護費。理由是他們沒有資産。
其實他們有的,乞丐們占領了許多官府擁有産權的荒宅。官府的東西麽不占白不占,又不拉老百姓的仇恨,舒州知州司馬光又同情他們,就此默認了乞丐們的行爲。
在貪官治下,官府不會有那麽多閑置資産,因爲已經被賣了。這些資産的來源一般是罪犯被抄家後留下的。拍賣時候定個低價,代理人來買走是通行套路,這麽幹的人不要太多,所謂的破家縣令滅門知府的出處就是這裏,都是房地産鬧的。
然而知州大人司馬光是清官,爲了不沾腥、不被人诟病,司馬光幹脆不賣這些宅子,連續兩年更新舒州“資産負債表單”時,這些東西都列在上面。
如此導緻三司使(财相)張方平最恨司馬光,幾次發文怒斥司馬:你是不是腦殼被門夾了?廣南形勢如此危急,朝廷急需錢糧的時候、你留那麽多資産在手裏不加以運用?
但司馬光沒心沒肺的回信張方平:張相公好會做官啊,要不你來舒州算了?爲民生計,隻要是我主政舒州,我就不賣。
與此同時,司馬光還寫信給宰相龐籍告張方平黑狀。于是呢,老張原本人馬都準備好了,打算南巡舒州來教司馬大爺做人。卻是被攔截住了。
于是真的怼起來。
廣南形勢不妙、狄青臨危受命出陣的現在。朝廷上張方平和龐籍也撕起來了。此點沒辦法,司馬光就是宰相龐籍最愛護的門生。
其後張方平一封文書到達舒州王安石的手裏,讓老王想辦法叫司馬光做人。
其實爲了供應狄青決戰的糧饷,王安石把整個淮西官場的職田收入給撸了,所以老王早和司馬光有分歧了,責問:那些官府用不上的荒宅資産爲何不賣,留着幹什麽?年久失修,越擺越不值錢。非要擺放成蘭若寺那樣嗎?
司馬光對老王的回複是:爲民生計,舒州是我主政。
所以大魔王和司馬聖人的執政分歧、就是因這問題白熱化了。司馬光同情那些乞丐,要讓他們有默認住所。而王安石最恨乞丐,好腳好手的爲什麽乞讨?這個時代要吃飯并不難,去城外砍柴、拿魚、打獵,都可以過下去的。
麻煩的在于王安石不敢真的聽張方平的話和司馬光撕逼。其實老王隻要願意,可以把但凡司馬光的政令給否決,讓他什麽事也做不了。然而真那樣做了就是相互傷害,最終倒黴是舒州幾十萬百姓。我大老王和大司馬任期一滿,拍着屁股走人了,換個地方照樣做官,然而舒州百姓呢?
于是有所爲有所不爲,王安石始終在避免和司馬光沖突。既然沒錢送給狄青去,那當然隻有把淮西官員的職田收入給撸了,這是王安石第一次拉較大的仇恨,起因是司馬光不賣資産,要留着那些東西讓乞丐有個默認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