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了天明,見這些雞沒心沒肺的,仍舊沒有蛋。
“大雱騙我。”她眼淚汪汪的樣子。
盡管她是家裏的小傭人,一夜沒睡鄭氏非常心疼她,大清早過來安慰了二丫一番,開始追問二丫難過的原由。
聽說雞蛋會變多後,鄭氏很難過,摸摸小丫的頭道:“少爺他自來點子多,心思多,雖偶有驚人之舉,但他畢竟隻是個孩子。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若如此簡單,咱們大宋如此多的高人、賢官,早就把雞蛋堆滿百姓家了。二丫,這些話做不得真。但既是少爺要求,他願意帶着你玩,就陪着他玩吧。”
雖然娘這麽說,但小蘿莉仍舊非常失落。
老奶奶路過的時候掩面逃走了。因爲不能過來,過來了就必須面對這個問題,這問題隻能是王雱錯了,浪費了大米、弄了些沒用的東西。
可老奶奶固執的認爲王雱是天才神童,比王安石年輕時候還出衆,一定不能有錯的。
奶奶都跑了,賬房耿天骘和管家許浪山就更不想來攤渾水了。
造孽啊,小王衙内被驢踢了腦殼後變了。然而哪怕浪費了糧食,也得讓他去任性,話說哪有不闖禍的熊孩子呢。和其他孩子相比,小衙内造的孽已經算小了。作爲一個纨绔,他在腦殼受傷後僅僅隻要求這點玩樂,似乎也不算太過分。
如此一來就沒人想管王雱這犢子的事了。最多等着把雞全部折騰死後,大老王回來抽他一頓就過去了。話說王安石雖不富裕,不過這點東西還是損失得起的。
王雱起來後,發現他們全部躲着我,哼哼,豬腳待遇,此番應該是被人小看了。
并不是說豬腳一定會遇到“被小看”這種事,其實這是人類的通病,行爲學中必然會出現的節奏。
YY着來到院子裏,二丫一跳一跳的跑過來,來拉着王雱的褲腿道:“大雱,咱們這次怕是栽了,沒見到有一波雞蛋出來。”
“沒耐心,立場不堅定。”王雱給她小腦殼一掌,“有那麽容易就能讓你看到彩虹?若這麽簡單,怎能顯示出我的英明神武來。”
“然而說了半天彩虹呢?”小蘿莉繼續眼淚汪汪的小模樣。
王雱蹲了下來,把她拖了過來,抱着狠狠的香了一口,才放開道:“往日來說,你難道天天都有蛋嗎?”
王小丫咬着指頭搖頭。
“那不就對了。”王雱道:“緣何你要求我是個神,在雞不想下的時候,逼着它們下蛋呢?”
“到底是哪個雞不想下?哪個雞在帶頭?”王小丫扭頭看着雞群開始尋找。
“一個都不想下,看心情,嘿嘿,咱大宋的雞就這德行。其實折射出大宋的官員也這德行,皇帝仁慈沒戾氣,不想說它們。”王雱道。
“是否可以如同你騙我一樣,騙它們下蛋呢?”小蘿莉好奇的問道。
“可是可以的,但強扭的瓜不甜,依靠欺騙得來的東西不真實。将來咱們老爸執政就是會強扭,不扭不舒服斯基,越扭,人家便越不服氣。”王雱似有所指的說道,“然而我不同,我喜歡領袖,我喜歡感染,我要讓它們心甘情願的下蛋。”
“真的有這種傳說中的神雞?”王小丫激動的道。
“有的,乃是做夢時候一個老爺爺告訴我的秘方。你我心有靈犀,我以爲你知道這些的。”王雱說道。
“既有夢入神雞撐腰,那你就快些教唆它們下蛋啊。否則你今天就沒雞蛋吃。”小蘿莉道。
王雱嘿嘿笑道:“少說話多做事,依照我交代的頻次和數量,繼續喂雞。另外,今個把它們的活動場所收縮一圈,明日再收一圈,慢慢來,逐步的進村,溫水煮青蛙,最終目的是把它們關在雞圈裏,限制它們的活動量。”
“這麽做有什麽出處沒?”這時後面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乃是安石老爸出差回來了。汗,不愧文人騷客,養個雞都要問出處。
“回爹爹,并沒有什麽出處。”王雱攤手道。
王安石皺眉道:“做事得有目的,你若沒目的,卻又把雞關了起來,限制了其吃蟲子的自由,你覺得有道理嗎?”
“雖然你是親親老爹,然而說不得,此番兒子要批評您了。”王雱文绉绉的道。
王安石撚着胡須有些無奈,耐着性子點頭道:“爲父聽着你說,說出個所以然來,便不管你,雞交給你打理也無妨。倘若說不清楚,便算你對父親不敬,須得有相應責罰。”
王雱侃侃而談:“讓雞活動是爲了減少人力支出和糧食支出,讓它們自己去獲得蟲子。然而那僅限于三隻雞。咱家院子裏雞不少,哪來足夠蟲子呢?又不能放出去。于是它們的自由就失去了意義,除了增加二丫喂食的難度外,運動也會損耗雞體内的能量,能量營養被損耗了用來奔跑嬉鬧,哪來的蛋呢?兒子這麽做當然有目的,是把這部分失落的能量,給找回來。”
王安石覺得他的說法非常新奇,思考了一下好奇的問道:“會否影響雞的健康?”
“會的,但是不重要。雞存在的目的是下蛋或出肉,服務人們,而不是把身體練的如同廖叔一般健康。”王雱嘿嘿笑道。
王安石轉身問老廖道:“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嗎?”
“在下是個武夫不懂,然而我超喜歡現在的衙内。”老廖說道。
于是王安石不關心了,轉身離開,給母親請安後還趕着出去做事呢,他哪來的時間陪着一群下蛋不利索的雞轉悠啊,老王對那頭驢有感情,當年就是小寶它娘栽着老王進京趕考的,對雞則是完全沒感覺,不好好的下蛋看打不死它們……
大宋的雞非常原始,并沒經過系統性的進化。算是半野雞。
所以下蛋看它們的心情,以及營養的積累。同時野性重的東西都愛動,跑來跑去的,哪怕沒蟲子它們也在奔跑。
當然可以欺騙它們下蛋。然而欺騙過後肯定有反彈,對人對雞都是一樣的,這是一個宇宙定律。欺騙人的代價是他一輩子不理你了。欺騙雞的代價雖然沒那麽嚴重,但是剛烈的雞真會從此不下蛋的。
所以王雱不想“騙蛋”。
然後,野性重的物種忽然被關了起來,它們便适應不了,有的會自殺,相互打架的從而死去的也會有不少。這是過激反應,就如同将來宰相老爸上台後過激的變法一樣,官員們接受不了。
總歸激進老爸他見識不夠啊,他想做的那些事,從拜相起能用三十至五十年、以兩代人做到,就已經是人類中最偉大的政治,他卻想在兩年内就頒布完他腦袋裏的條文,那當然就亂了。
小蘿莉的這些雞也一樣,所幸雞蠢些,用它們愛吃的飼料喂着它們,慢慢引導,今天收縮一圈活動範圍,明天再收縮一圈。有個十天半月形成習慣,形成了它們“不用去找蟲子也能吃的很高興”的習慣後,那麽待在雞圈中就會相對安分了,會适應下來,安于現狀。
當然還是會有一小撮跳的,一暴躁就去找其他雞打架,煽動其他雞鬧事。然而那個好辦,那時候就不是群體事件了,直接把最調皮的那隻雞頭捉出來,煮成雞湯給美女老媽養顔。就此王家的雞群基本安穩了。
這并不全是政客固有的猥瑣行爲,嘿嘿,智商三百的達爾文把這個現象解釋爲進化。達爾文的言下之意是:那隻跳的雞是野性最重的,因爲它有這個基因,于是把他從雞群中除掉後,其他雞就是“鬧事基因”較少的了。
如此一邊觀察,一邊淘汰,幾代以後,這些野雞就會朝生産雞轉變,這就是物種進化。
其實激進老爸的變法,一樣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完成的。大道至簡,很多東西都是有共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