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立書院就是公辦學堂,歐陽修提出的這一想法。當然了,大宋地方官的自由度非常大,所以是否設立、由州府自己決定,有财政的就搞,沒錢的就不搞。私立書院也很多的,并且質量更好些。
王安石這麽忠勇的人,再窮他也會搞書院的,就像他再窮也要把官俸拿去“玩書香窮三代”一樣。他的那些藏書如果交給王雱去運作,分分鍾炒作成爲後世的普洱茶翡翠什麽的,高價賣給歐陽修們去。
進州立書院是要資格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進去讀書,必須考起解試後才會錄取。進去深造之後,再猶如後世高考輔導班一樣突擊,爲進京考省試做準備。
考起解試後就是有功名身份的讀書人了,俗稱的見官不跪待遇。所以王雱現在是個秀才。
有些白發蒼蒼的老頭都沒考起,然而王雱是個神童。
YY着,小屁孩王雱不想去念書,所以走路不利索。
老廖性子急,把瘦弱的王雱拿起來放在脖子,然後賣開大步。看起來廖劍聖的身法非常飄逸,在密集的街市人流中穿梭。
這種時候抱着老廖的大頭相當有安全感。
忽然間,老廖卻猛的停止了腳步。乃是因爲到達一處巷子口後,一個比王雱小的孩子哈哈笑着,悶着頭沖過了街道。
然而孩子已經過去了,老廖仍舊不走,還順走拉住了一個準備沖過去的騎士。
王雱就好奇的問了一下。
老廖說道:“頑童自己一個人是不會那麽高興的,所以他哈哈笑着穿過巷子口,後面必然有另外一個嬉鬧的頑童即将追出來,若是冒失,容易造成撞擊傷害……”
汗,老廖不愧乃高人風範,這邊話才說完,巷子裏果真又沖出一個小屁孩來,追着前面那個遠去了。
然後老廖還說了,“這并不是我的心得,乃是老爺教導的”。
“老廖叔你厲害了,不過你爲啥一定要把我送到書院去呢?”王雱道。
老廖覺得小衙内現在變得精靈古怪的,說話中怪異透着某種無厘頭。比以前有趣的多。
于是老廖反問道:“小衙内緣何就是反感去書院呢?”
通過這句話王雱得出結論:上一任王雱也不喜歡去書院。
王雱便說道:“主要我覺得那地方沒什麽可以教我的,在裏面不是很快樂。我以爲你能理解我的。”
“有道理,換我進去我也不快樂。”老廖邊走邊點頭。
“既然英雄所見略同,那麽是不是可以通融下,别送去浪費我時間呢?”王雱一陣歡喜。
“并不行。衙内你那麽聰明,幹脆就在書院裏想想,爲啥不能從那個地方學到東西,爲啥不快樂。”老廖說完後把小屁孩強制送進去了……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即将入秋的現在,王安石于書房裏輕聲自語着這句範仲淹的詞。
耿天骘抱拳道:“相公所念還差少了最後一句?”
“最後一句不喜歡。”王安石固執的搖頭。
耿天骘一想也是,相公他并不喜酒入愁腸化作淚什麽的意境,他是個喜歡解決問題的人。便歎息道:“老爺在當心衙内嗎?想解決他的問題。”
王安石點頭道:“雱兒自小聰敏,現在卻忽然變得古裏古怪的,又找不到原因。仿佛換了一個人。”
耿天骘思索少頃道:“語氣語态,來源于内心以及學識積累,衙内的确換了個人。由此看得出來,他以前累積的學業和心得,都已煙消雲散了。”
“竟是嚴重至此?”王安石顯得很失落。他不是看不到,他是作爲父親不想也不敢承認。
耿天骘急忙又道:“好在才氣丢失了,卻靈氣更盛。學生暗中觀察過他,他和小丫互動頗有意思。那個他藏起來的雞腿,最後進入小丫的口裏了。”
“哦。”王安石不禁楞了楞,撚着胡須想了想道,“所幸有所失,又有所得。雱兒将來能否東華門唱名,其實不是我最關心的,唱名了固然是錦上添花,但做不到也沒事。隻要他能有良心,心智平穩,踏踏實實的走完一生,那也不錯。”
始終觀察他神态的耿天骘心裏有底了,相公剛剛念叨了範公的詞,現在又做此說,表示他念舊憂家的心思重。現在相公他不惜借錢也要建造屋宅,乃是因爲他的舒州任期明年就滿了,大概率會進京任職。于是大夫人一定不會同意鄭氏一家随行。
在耿天骘看來,王安石最放不下二丫和她娘,于是建造私宅用于安置她們,讓她們好歹有個依靠。
現今聽聞仿佛換了個人的王雱和二丫相處的好,那麽在相公的角度,就是一個解決家庭問題的契機。相公他甯願兒子無法東華門唱名,也要家庭的和睦。
“相公宅心仁厚,積德已足,好人好報,老天爺降下火光于王家,就是要解決相公一直擔心的問題,此番您算是得償所願了,學生爲你道喜。”耿天骘笑道。
“你這麽說我卻是有些不同意,論積德,範公勝我一倍餘,但最後的結局呢?”王安石歎息一聲……
州學老夫子不喜歡王雱,原因是他沒學問可以交給以往的王雱。他會的王雱基本都會,他不會的王雱也會。
所以當王雱說肚子疼要“看醫生”的時候,老夫子嘴巴都笑歪了,欣然同意。否則留這犢子在課堂裏,他能連珠炮似的發問,讓先生無法回答,近而鬧笑話。笑話鬧将了起來,其他學子就沒法學了。
王雱逃學出來後,背着籮筐躲在某角落裏的二丫激動的跑出來道:“大雱,教我喂雞。”
這是一隻相當好的蘿莉,适合種田,敬業愛學習,有這麽個免費勞力王雱就放心了,隻要肯幹,零花錢會越來越多的。
“二丫咱們要努力,争取在冬季來臨前賺到第一桶金,讓老爹刮目相看。到時候煮火鍋給你吃。”王雱摸摸她那頭發枯黃的小腦殼。
“不要啦,錢要藏起來,不能讓咱爹知道。留着給你以後娶親用。”小蘿莉咬着指頭說道。
“你要叛變了啊?留着給我沒問題,但爲何不讓老爹知道。”王雱給她的後腦勺一掌。
“錢交給咱爹以後會被他花光,或者借給别人,你别看他兇,他借出去的錢從來都收不回來。”二丫說到此處有些心酸,想起了她娘的遭遇。
王雱則沒有多想,帶着小蘿莉加快了腳步。
适時的,街市上穿過一夥耀武揚威的人,乃是一個貴公子模樣的家夥,帶着一群狐假虎威的幫閑無賴,喳喳呼呼的招搖過市。
這些肌肉發達的家夥們雁過拔毛的樣子,所過之處大頭百姓們紛紛低頭,他們想吃什麽就順手從小販的攤位上拿了放嘴裏。
好在這裏是舒州,畢竟有王安石在,他們還有點底線。并不是真的搶,玩樂的性質居多。
小蘿莉相當鄙視這群花胳膊,鄙視他們那滿身的刺青,覺得這很傻帽。
王雱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們過去後,說道:“将來有錢了,咱也請一群這樣的人,那才叫纨绔。”
其實王雱在思考怎麽黑吃黑,利用咱爸的權利把他們和諧掉。哼哼,破家縣令滅門知府你們以爲是吹出來的啊。
當然也隻是想想,精明老爸怎是好忽悠的。去他面前搬弄是非,鐵定被抽死了也不賠錢。
“你要是羨慕他們,看咱爹打不哭你,老爹他最恨這些人了。”小蘿莉說道。
“然而他們很酷很威風啊。”王雱道。
“他們打不過老廖,老廖最酷最威風了。”小蘿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