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案一事終究沒什麽後續了,那位兇手好似不存在一般,接下來的一周内沒了半點動作。
一直讓弟子繃着神經也不是辦法,太清真人也就打算不再理會此事了,除了太易真人有些微詞之外,大家也都認可了這個處理方案。
畢竟就連純陽子,在看過那些屍體之後,也僅僅得出了兇手或許來自西域之地的模糊結論。
“多事之秋啊。”太虛真人一揮拂塵,回自己的居所鑽研道經去了,他這一身武藝已然走到了瓶頸,想要再進一步自是千難萬難。
想到純陽子是通過觀看百家道藏才推衍出《純陽金丹功》的,太虛子也有心效仿,但他自認才學不如純陽子,所以他所求的,不過是略微修改這門神功,讓它從純陽子的金丹大道,成爲他太虛子的金丹大道罷了。
這份天下有數的武藝,也是太虛子在遇到這等怪事、兇事的時候,隻歎謂一句的底氣所在。
另一邊,路西收到了一份書信,這是他路家旗下鎮南軍的探子們送過來的,裏面是關于婉兒仇人的情報。
“公子。”婉兒看了這份書信,擡頭看向路西,那眼中的血色,讓路西都有些訝然。
“明天我們就去拜别師尊他們。”路西安撫了一下婉兒,這個年代,就連這種以往連雞都沒殺過的少女,也能展露出如此駭人的目光了嗎?
有的東西,不需要旁人來教,自己聽,自己看,也就懂了,這是一個人想要在一個環境裏生存下來的本能。
莫名的,路西心中流轉過一絲抽痛,他沒有其餘世界的記憶,但那個略有遺忘的第一世,相比他現在所處的世界,真的是宛若天堂一般。
你隻需要出去說一句,有朝一日,這世上之人都能有書讀,想來全天下的人都會把你當做一個傻子。
人人如龍,多麽宏偉的夢想,也多麽不切實際。
路西突然想要做些什麽,他是當朝将軍之子,與下一任皇帝青梅竹馬,他還有另一個世界的大半記憶。
路西有那麽一瞬間,真的認爲自己可以做些什麽。
但也隻是一瞬間,路西清楚自己無法對抗整個世界,在這個年代,世家,門派,朝堂三者瓜分了所有蛋糕,路西或許能動一動朝堂,但對于另外兩者,真是有些鞭長莫及。
但也不是沒有機會。
路西按下心中雜七雜八的諸多念頭,将婉兒攏入懷中,輕聲說:“我們去太行山”。
他還年輕,所以他應該還有機會的。
……
太行山下,分散着大大小小十數個村落,這些村落依靠着太行山裏的産出,日子過得卻是比一般的農戶還要好一些。
隻是這份行當到底不如種田穩當,有的人去年還喝的起酒,今年就連米飯都吃不起,隻能去喝糠粥了。
直到十年前,三個江湖人跑到這裏落腳,仗着一身還算過得去的武藝,進山捕獵采藥,攢下了一筆不小的錢财。
之後他們就開始放貸給那些運氣不好的獵戶,幫這些人度過難關,日後再收取豐厚的報酬。
其實這也是許多中小幫派的主要賺錢方式,占下一片地,裏面有那麽一些人,就能開始經營了。
一般人無力抵抗武者,所以也通常不會有賴賬之類的事發生,隻要這利息在大家的承受範圍之内,人們也樂于看到有個這樣的放貸人出現。
簡單來說,這個世界的江湖中人,包攬了銀行業務,隻不過現在的這個年代的金融手段還非常原始,大多不過就是放貸收利息罷了。
這太行山下的三個江湖人,正是婉兒的仇人,他們逃離京都之後,就改了姓名,來到這太行山地域做自己的土皇帝。
“老人家,我等遠道而來,可否讨一碗水喝?”路西姣好的面容讓他在與平民交談的時候總能得到優待,這一次也一樣。
“好個俊俏的後生。”那老者想到。
“一碗水而已,自然是有的。”老人帶着路西與婉兒走到後院,那裏有他年輕時候打的一口井。
井水說不上有多好喝,但在這炎炎夏日,有這麽一碗涼水下肚,終究是讓人舒服了不少。
“老人家,敢問這裏離萬家山莊還有多遠?”
“不遠,走上兩個時辰,也就能到了。”老人家仔細看了看路西與婉兒身上的服飾,心中也有所明了。
這定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就是不知道去那萬家山莊做什麽事了。
考慮到那山莊裏的三位老爺都是江湖人,老者猶豫了一會兒,對路西說:“老朽不知你們二人去那萬家山莊幹什麽,但那裏的三位老爺可不好惹,後生要想清楚啊。”
這麽些年來,他也算看過不少人爲了自己的目的找那三位老爺的麻煩了,但現在這太行山地域内還算萬家山莊做主,可見那些人的下場應該不會很好。
“無事,我們來隻是想找那三位叙叙舊罷了。”路西和善地說,但他身後的婉兒卻垂下了頭,不願讓人看見自己眼中的狠厲。
“如此便好。”老人家也笑了起來。
路西的确是來找這三人叙舊的,說來也可笑,當年搶人妻子的敗類,如今卻成了一方土皇帝,在這附近的江湖人嘴裏還有了“太行三傑”的名頭。
這也是因爲大多數江湖人不明道理,隻看武藝高低的緣故,就算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也隻是遵守着自己的規則罷了,眼界之低,比那井底的蛙也好不到哪裏去。
畢竟習文修武,都是耗費精力的事,能在一個方面做到極緻已是不易,又有幾人能做到文武雙全呢?
便是那赫赫有名的藏劍山莊,考上狀元的那位葉宣,在武道一途上可比自己的那幾個兄弟差了不少。
“萬家山莊?”路西搖了搖頭,走進大廳,而在他身後,婉兒不僅劈下了那塊牌匾,這莊裏的下人也是她解決的。
“小兄弟是從哪裏來的?爲何找我萬家山莊的麻煩?”大莊主慎重地看着面前少年,他方才與路西對了一掌,看自己占不到什麽便宜,才打算以言語拖住路西,等另外兩個莊主到來。
“朱永德,林大飛,趙全。”路西拿出一封信,對着紙上寫的内容讀出了三個名字。
“你們何時改姓萬了?”
說到這裏,那大莊主已是饅頭滿頭大汗。
“王家!”他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