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然忽然有種落淚的沖動。
剛才她的一席話,忽然讓他明白了他和她的差距,甚至意識到他和父皇相比,有多弱。
父皇打下的皇圖霸業有多麽浩大,而他心裏卻裝不下這份疆土,他隻能裝下她。
他做的所有事情,想的所有未來,都是她。
原來她看自己這麽準,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他的心裏更多的是兒女情長,什麽皇圖霸業,他想也沒有想過!
安然仿佛覺得自己被人灼燒着,讓他的每一寸身體都難受得想要蜷縮起來。
“我對不起王兄,我…………”
“忘了這件事吧。”重葵輕聲說,她的背影看起來那麽強大,幾乎無堅不摧。
這就是小時候自己一直看着的背影,從來沒有變過。
兩行眼淚從安然臉上緩緩落下,被風一吹,冰涼刺骨。
對付扶蘇的時候,他想的也不是皇圖霸業,依然是她。
可是現在知道自己做錯了,又能如何?扶蘇再也不會好起來了,他把他從長城底下救上來的時候,就一定知道了。
重葵慢慢退了一步,說道:“你在這裏好好看看,心中好好決定你要做一個什麽樣的人,我要走了。”
安然知道她說的要走并不僅僅是離開這座城樓,而是要……離開秦國,甚至離開整個九州大陸!
“你不能留下來嗎?”安然紅着眼睛說,“我守護着這片皇圖霸業,你不想好好看看嗎?這是父皇爲了你打下的江山,你難道不想看着他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嗎?”
“會有人替我看着的!”重葵揚起唇角淡淡地笑了,“安然,好好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千萬不要心存僥幸。”
她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沒有片刻停留,走下城樓,離開了。
安然孤獨地站在那裏,忽然一拳重重地砸在扶手上,低下頭,淚水一顆一顆滴落在手背上。
“說到底我算什麽?你以爲我心裏這麽看得上什麽皇圖霸業嗎?你以爲我像扶蘇那麽懦弱嗎!?”安然惡狠狠地說。
他擡起頭,憎恨地看着這片所謂的皇圖霸業。
“我倒想看看,如果我沒有守護好你們的皇圖霸業,你會怎麽對我?”
重葵走下城樓,便召喚出血凰,飛入高空。
從高空更能看清楚鹹陽城的繁華壯麗,從鹹陽延伸開去,整個大秦帝國更是龐大遼闊。
可是想到統治着這偌大皇圖霸業的人,如今已經岌岌可危,生死不知,能繼位的人一個重傷不治,一個心思叵測,她的心裏也蒙上一層巨大的陰影。
“你相信那個小子嗎?”血凰問。
“除了他,還有誰?”重葵低聲說。
血凰道:“他始終是趙國人,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心中的趙國血脈也無法磨滅吧。”
“可惜石越和如意。”重葵搖搖頭,“他們的孩子如果能有石越一半的胸襟,我也會放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