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樞這才猛地吞了一口口水,拍拍胸口,緊繃的情緒似乎一下子松開了,他露出幾分輕松的笑容。
等那個内監走遠了,他才說:“别人也看得到你,看來,你真的不是鬼。”
“你才是鬼呢!”重葵裝作滿臉不高興,“你在何處看見我是鬼了?你這個人,嘴巴怎麽這麽缺德?”
“是在下失禮了,姑娘萬萬不要怪罪!”季樞連忙不住地作揖,賠罪,請求原諒。
“要我原諒你也可以,你說說,你之前見過我嗎?我怎麽覺得你面生得很,我從未見過你吧。”
“這個,這個……”季樞擦着額頭上的冷汗,有些話,畢竟是不能亂說的。
他出生卑微,能來這裏讀書給公主聽,每天都能借閱想看的書籍,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和機遇了,他要是亂說話,這機會丢了那就再也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這個念頭的讀書人,想要出頭,如此艱難啊……
所以,縱然現在這個機會實在是有些詭異和不同尋常,但他隻要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便好了。
“不說就算了。”重葵瞥了他一眼,“你住在王宮裏嗎?”
“哪能?在下的身份,隻能住在宮外的巷子裏。”奴隸出生,哪有資格住王宮?
“那你每天進宮,豈不是路很遠?”重葵岔開了話題。
“遠是有一些遠,不過這樣的機會難得,在下出生卑微,這或許是我出頭的唯一機會。”季樞讪讪地說,看樣子,心裏倒并不卑微。
隻是他面黃肌瘦,模樣寒酸,但眼睛還是炯炯有神。
“公主給你的賞賜想必不少吧,積累的錢财多了,或許便能外出擇一強國事主,出頭的機會也許更大。”重葵說。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身爲奴籍,除非主人還我自由身,否則不能離開衛國,就算我逃跑,去了任何國家,奴隸的印記永遠都在,不會有人重用我。”季樞搖搖頭。
“你的主人,未免目光短淺。”重葵搖搖頭,“這個時代,讀書人理應尊重才是。”
季樞一怔,心裏有些酸楚,積累在心底,這麽多年都無處發洩。
他已經二十多歲了,這個年紀卻沒有一絲出人頭地的機會,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指望?
“主人和家人都對在下不抱希望,奴隸的身份,恐怕永無出頭之日了。”季樞落寞地說。
“燕雀安知鴻鹄之志。”重葵淡淡地笑着說。
季樞猛然擡頭,難以想象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小小女子的口中。
“先生若是鴻鹄,則不必沮喪失望,現在隻需靜靜等待,總有一天大風會來,鴻鹄必能乘風而起!”重葵擡起頭,一絲風微微吹拂着她的發梢。
季樞緊緊握了握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甲掐痛了肉,他才驚覺,這個少女并不是幻夢中人。
她是真實的。
總有一天大風會來,鴻鹄必能乘風而起!
“若能借姑娘吉言,他日風起,必當竭盡心力報答姑娘慧眼相識之恩!”季樞深深地做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