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喝酒,甚至也不記得‘忘憂’。
這酒,在邯鄲的時候,是焚月給他喝的,趁着他重傷之時,給他喝酒,簡直沒人性。
可那時候,若沒有這一壇酒,她恐怕就救不了他。
這一份珍貴的記憶,她怎麽能忘記?甚至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堂堂秦王,這麽小氣?”重葵懷疑地看着他。
“真沒有了,騙你是小狗。”他将酒壇子再次遞給她,“以重大小姐的豪爽,這點兒小節,不必在乎吧。”
重葵‘撲哧’一聲笑出來,“要是秦王變成了小狗,那上朝之時應該是什麽樣的場面?大家都汪汪汪嗎?”
“上朝是什麽樣子,到時候,你自然能看到。”他說。
重葵無言,心裏明白他說的‘到時候’是什麽時候,等她成了秦國的王後,自然有資格随同君王上朝。
可是……那一天,永遠不會有。
她将酒壇子拿過來,轉了個方向,又喝下幾口,暢快地說:“王上請看,這下面燈火輝煌的城市,便是你統治的帝國都城,七國之中,秦國的強盛已經遠遠超過其餘六國,王上不感覺到自豪嗎?”
他們的腳下,是整座橫卧在大地上的鹹陽城,龐大如巨獸,連綿的城牆上旌旗招展,一座座房屋鱗次栉比,雀樓高築,華燈如晝,無限輝煌啊!
然而姬玄殇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說:“如此強盛,與我也沒什麽關系,這話,你應該回去問重鋒。”
“秦國是一把劍,我若是王上,定會牢牢握住這把劍,他日逐鹿中原,劍指九州!”重葵伸出手,指向鹹陽城以外,更加龐大遙遠的土地。
姬玄殇不禁一怔,随即笑着說:“你隻是女子而已,居然有這麽大的野心,不愧是……”
“有其父必有其女嘛。”重葵也不避諱說起重鋒的野心,“可惜,重家并非正統,注定了握不住這把劍。”
她說着,微微偏過頭,瞥了他一眼。
姬玄殇的心裏閃過一絲驚訝,她似乎,知道些什麽。
比起重鋒,她似乎更加能透徹地洞察他的思緒和内心。
“我并不想劍指九州,這個天下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拿過她的酒壇子,又喝了一口,就被重葵搶回去,他抿唇笑。
重葵抱着那壇子酒,說道:“在這樣的亂世裏,沒有野心的人,是無法存活下去的,王上今日沒有野心,他日必定會被更有野心的人取代,到時候,慘的不是你,而是你身邊的人。”
姬玄殇默然無言,喝不到酒,也不去跟她搶。
“你這樣勸我,是讓我與重鋒爲敵嗎?”
重葵笑了一聲,道:“與父親爲敵,何須我來勸,王上現在,難道沒有在行動嗎?”
“你不打算阻止?”
“我自身難保呢。”
姬玄殇微微眯起眼睛:“嫁給我,就這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