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身體不适,這個禮,巫離代她行。”巫離淡淡地說,便要跪下去。
重葵擡起手,托住他的手臂,看似瘦弱,可力道卻一點兒都不小,生生把巫離扶起來。
“我自己來。”她驕傲地說,單膝跪下去,背脊挺直,“臣女重葵,參見秦王。”
姬玄殇微微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明明是跪着,然而在他面前低下去的那個小腦袋,卻充滿桀骜不馴的傲氣,張揚自信,毫無謙卑之感。
可她已經跪下了,禮數周全,并無失禮之處,縱然這樣的氣勢讓他覺得一點兒都不舒服,依舊無話可說。
這個丫頭,和重鋒一模一樣。
把他捧上王座,自己卻更像是真正君臨天下的帝王。
“跪着的滋味,如何?”他冷冷地開口問。
“不錯,秦王要試試嗎?”重葵慢慢擡頭,目光不懼,和他冷冷對視。
“你,你好大膽!”姬千流指着她說。
“哪裏大膽了?”重葵轉而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眼睛眨巴一下,水汪汪的惹人憐愛,“我隻是回答王上的問題呀。”
“但你竟敢,竟敢讓王兄……”姬千流不敢說出她剛才說的話。
太放肆了!這個女人果然是最最最讨厭的重鋒的女兒!
“我雖初次來秦國,但之前也聽說過,自衛鞅變法以來,曆代秦王廣開言路,聽取八方之言,不管是貴族,官員,百姓,皆可暢言無忌。怎麽今日一見秦王,卻覺得說話都戰戰兢兢,說一句就錯了?重葵隻是不懂事的丫頭都這樣,其他人又會如何?這傳揚出去,還會有人對王上進言嗎?”
重葵擡着下巴,一本正經地說。
這些狡辯從她口中說出來還真是有理有據,都拉出秦人心目中最敬仰的衛鞅變法來了,一邊誇贊曆代秦王虛心納谏,一邊諷刺這姬玄殇小肚雞腸。把自己失禮的罪責推得一幹二淨,反而給秦王按上一頂聽不得逆耳忠言的大帽子。
巫離嘴角邊隐隐出現笑意,小主人的伶牙俐齒,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姬千流直接懵了,他最崇拜的王兄,怎麽能不是明君呢?
這丫頭在污蔑!好奸詐的丫頭,不愧是老奸賊重鋒的女兒!
“王兄,這…………”
姬玄殇的目光落在重葵的臉上,冷冷一笑,沒有生氣,也沒有立刻赦免他,而是淡漠地說:“跪着都能說出大道理,看來,丞相果然教女有方,不過寡人有個問題,若你能回答對了,以後見了寡人都不必下跪,若回答不對,就一直跪在這裏!”
果然不是一般人呢……她的激将大法對他一點兒用都沒有。
油鹽不進,百毒不侵,高手!
現在還反将她一軍。
“什麽問題,王上請說。”她當然不能示弱。
姬玄殇唇邊露出詭異的笑容:“衛鞅廣開言路,令民無所忌,君王虛心,可你知道,衛鞅是怎麽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