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旺點點頭。
“說吧，我這老頭子還有多少時間？你放心，我什麽都經曆過，雖說還有遺憾，跟那些死在戰場上的老兄弟相比，我算是很幸運的了。這幾天, 我經常想起我的那些老兄弟，看來我是要去見他們了。”黃智毅很坦蕩，面對可能的糟糕消息，他很平靜，甚至有一種解脫的輕松。
“情況雖然不好，但并不至于丢掉性命。你身體裏面有好幾處還殘留着的彈片沒有取出來, 你應該是知道的吧？”羅天旺問道。
黃智毅點點頭：“我上過戰場，越戰的時候, 一枚手榴彈在我身邊爆炸, 身上有很多彈片，當時取出了一些，但是由于碎片實在是太多，有些不緻命的，就隻能留在我身體裏面了。這些年來，這些彈片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有幾塊碎片又引起了感染，才導緻你現在這種情況。不過除了這些，你的身體還有很多毛病，比如胃、肺部、肝髒、心髒、心血管都有問題。”羅天旺說道。
“我就好比快要報廢的機器，所有的零件都要報廢了，現在全面開始罷工。”黃智毅笑了，結果笑聲牽動了身體上的刺痛，痛得黃智毅嘴角直抽。
“其實你這情況還算好，沒到做最壞打算的時候。但是如果你一心想死，那我就沒辦法了。很多病人病死，要麽是吓死，要麽是自我放棄，要麽是抑郁而死……總之, 自身的心理因素占了主要部分，身體因素反而是次要。”羅天旺笑道。
“這話我贊同。嗯？你說我還有得救？那你怎麽還不動手呢？”黃智毅問道。
羅天旺點點頭：“我先要确定了你是想活還是不想活。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何必浪費時間呢？”
“嘿！小李，你這女婿真是有意思啊。”黃智毅知道自己還有康複的可能，心情反而更加輕松。心裏一輕松，精氣神立即變得不一樣了。黃智毅雖然一直表現得很沉穩，但是面對死亡，說沒有心裏壓力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連岱連忙說道：“天旺，别開玩笑了。趕緊給黃書記看病吧。”
羅天旺點點頭：“其實髒器的問題并不嚴重，說明日常的養生做得還不錯。主要是身體中的彈片将這些因素都變得更加嚴重了，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下子将全身的問題全部牽動了起來。随着年齡的增長，身體中的這些彈片随時都會成爲導火索。所以第一步的治療是将這些東西清除出來。這些，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
“小羅，你不用跟我說你的計劃，沒有必要跟我解釋。你隻管治療，我服從你的任何治療方案。看得出來，你對你的治療方案非常有信心。既然你這麽有信心，你的任何嘗試，我都願意接受。”黃智毅很睿智，一下子打消了羅天旺所有的顧慮。
“那好。我們現在就開始。先服用一粒藥丸。”羅天旺從包裏拿出了一個陶瓷瓶。裏面裝的是培元丹。
站在一旁的顔達鵬站起來想要阻止：“黃書記。”
黃智毅擺擺手：“小顔，聽從羅大夫的安排。都這種時候了，還墨守成規，我這老命就要完蛋了。”
顔達鵬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退到了一邊。
“把這粒藥吃下去。”羅天旺說道。
“等等，小顔幫我去倒杯水。”黃智毅說道。
“不用，直接吃下去就行了。”羅天旺說道。
黃智毅将信将疑地張開嘴巴，他很擔心這粒藥丸粘在喉嚨裏下不去，到時候，喉嚨受到刺激又吐出來。自己出點醜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擔心這粒藥丸的藥效完全浪費了。
羅天旺将培元丹直接塞進了黃智毅的口中。
“嗯？”黃智毅瞪大了眼睛。這藥丸的體驗完全打破了他對藥丸的傳統觀念。
“黃書記，要不要我去倒杯水來？”顔達鵬連忙去拿杯子。
“等等，不用。這藥一點都不苦，入口即化，味道真的好。我一下子感覺好多了。”黃智毅驚喜地說道。
對于黃智毅的反應，顔達鵬很是吃驚。
羅天旺與李連岱卻反應平靜，黃智毅這樣的反應對于他們兩個來說，實在再平常不過。這種藥丸的感覺，任何一個人第一次吃都是這種反應。
“今天先到這裏，這粒藥的藥效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明天晚上我再過來進行全面治療。估計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夠完成。”羅天旺說道。
“能不能更快一點？”顔達鵬問道。
“這病可不聽我的話啊。”羅天旺淡淡地說道。
“天旺，這一段時間對于黃書記很關鍵。如果他的病情傳出去的話，對他的政治生命會有緻命影響。”李連岱連忙将問題的嚴重性跟羅天旺講清楚。
“吃了這粒藥之後，明天白天應該可以出去露面。就算是體檢，也檢查不出什麽問題來。後面的治療主要是幫你清除體内的彈片，免除你的後顧之憂。”羅天旺說道。
“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小顔，通知一下，黨委開個會。”黃智毅說道。
顔達鵬知道黃智毅的目的是什麽，立即去進行安排。黃智毅已經連續好幾天沒露面了，再不露面，别人難免會進行不好的猜測。畢竟，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黃智毅病重的消息上達天聽，問題就大了。
“黃書記，那我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李連岱說道。
黃智毅連忙說道：“小李，羅大夫，我就不留你們兩個了。過兩天，我請你們去我家裏坐坐。”
“好的，我也正想向黃書記彙報彙報工作呢。”李連岱說道。
出了這個神秘小區，李連岱才向羅天旺說道：“你這家夥，怎麽開玩笑也不看人啊？怎麽跟黃書記也開起了玩笑呢？”
“在我眼裏，他隻是一個病人。要解決病人的病情，首先得解決病人病情之外的問題。這些問題不解決了，疾病的治療就很難奏效。”羅天旺說道。
李連岱點點頭：“嗯，你今天處理得很不錯。其實，我也并不想把你引到這個漩渦裏來。但是黃書記對我有知遇之恩。而且黃書記這個人做過不少事情，真不希望他到此止步。希望他能夠盡快好起來。”
“看得出來，一個自私的人面對死亡，不會像他那樣坦蕩。我對他的過去也挺感興趣的。”羅天旺說道。
“他是反擊戰中的戰鬥英雄，是因爲負傷退出戰場的，他那個時候是大學生入伍，非常有戰鬥天賦，入伍沒多久就升到了副營長。他們營進入前線之後，連續經曆了多日苦戰，一個營打得隻剩下幾個人。他也是被擔架擡下來的，在戰地醫院搶救了好幾天才脫離了生命危險。因爲嚴重的傷病，不得不脫下軍裝。到了地方，他的作風過硬，加上他是大學生，在地方工作幹得也是非常出色。我在花城當市長的時候，我是他的秘書。他的工作作風對我影響很大，也受益匪淺。”李連岱将黃智毅的情況說了說。
“看得出來，他是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全身十幾處傷痕，身體裏的碎片大大小小有十幾處。尤其是頭部的碎片最爲兇險，真是命大，一塊碎片停在頭部這麽多年也沒要了他的命。那塊碎片不小，估計戰地醫院根本就不敢去動。後來更不敢動了。”羅天旺說道。
“你真的能夠清除掉他身上的這些碎片麽？”李連岱問道。
羅天旺點點頭：“這個其實并不難。”
“什麽最難？”李連岱問道。
“年齡。我能夠治好他的病，卻改變不了他的年齡。到了這個年齡，身體偏弱也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羅天旺說道。
“這倒是。你盡力而爲吧。”李連岱說道。
花城高層圈子裏早就傳出黃智毅身患重疾的傳言，尤其是最近這幾天，黃智毅基本上沒在公開場合露面，更沒有去省委露面，這種傳言便到達頂峰。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省委大秘顔達鵬竟然通知常委們第二天開會。
第二天一早，黃智毅的車便駛入省委。在辦公樓下停了下來，黃智毅下了車，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在辦公樓前的花壇邊走了走。
“智毅書記。”一名常委趕了過來，一眼看到黃智毅，連忙上去打招呼。
“連海同志。來得挺早。時間還早，一起走一走？”黃智毅問道。
“好好。”季連海連忙走到黃智毅身邊。
“黃書記，季書記。會議室已經準備好了，要不你們還是到會議室去坐坐吧？現在外面天氣有些涼。”顔達鵬說道。
“這一陣感冒了，一直悶在家裏，也該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了。”黃智毅說道。
“智毅書記，你感冒了？好點了沒有？”季連海關切地問道。
黃智毅點點頭：“徹底好了。不然哪裏敢過來，把感冒傳染給你們怎麽辦？”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季連海說道。
黃智毅再次主持大局，并且表現得精神抖擻，徹底打消了所有人的懷疑。而且，誰都看得出來，黃智毅的精神狀态不是裝得出來的，看起來，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散了會之後，回到辦公室，顔達鵬連忙問道：“黃書記，你感覺怎麽樣？”
“感覺太好了。羅大夫的藥效果真是太好了。我感覺我現在比從前狀态還要好。一下子回到年輕時候。”黃智毅說道。
“黃書記，你别大意。”顔達鵬連忙說道。
“沒事，晚上羅大夫就會過來給我治療。我相信，他能夠清除掉我身體裏面的彈片。”黃智毅說道。
“可是。他要将這些彈片全部取出來，你的身體承受得了麽？”顔達鵬擔心地說道。
“放心吧，我沒那麽脆弱。”黃智毅說道。
羅正江匆匆從東海趕了回來，他很長時間沒見羅天旺了。看到羅天旺時，臉上立即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臭小子，這麽久都不回來看看。”羅正江說道。
“爹，咱們家在何麻灣好不好。是你們一直沒回家。我可是一直在家裏待着。”羅天旺說道。
“呦呵，現在學會了油嘴滑舌了。”羅正江在兒子胳膊上重重捶了一下。
“哎！你打我兒子幹嘛？還用那麽大的力。有你這樣做爹的麽？”曾紅梅立即護犢子。
“婆娘，這臭小子一回來就油嘴滑舌的。我得好好教訓教訓這臭小子。”羅正江笑道。
“詩詩在呢。昨天李大哥和郎大姐在這裏，我跟他們商量，咱們兩家年底把天旺跟詩詩的婚事給辦了。你看怎麽樣？”曾紅梅問道。
“這麽大的事情，你一個人就做出決定了？怎麽不打個電話過來問問情況呢？”羅正江有一種被架空的感覺。
“難道你還會反對？”曾紅梅瞪了羅正江一眼。
“這麽好的事情，我怎麽會反對？但是……”
“你既然不會反對，問不問你有什麽問題？”曾紅梅打斷了羅正江的話。
“可是……”
“難道你覺得我做錯了？”曾紅梅眼睛瞪着羅正江。
羅正江隻能違心地說道：“你做得很對。”
“看你這小氣樣。李大哥、郎大姐晚上還會過來。我們到時候再好好商量婚禮籌備的事情。”看着羅正江郁悶的樣子，曾紅梅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這麽大的事情，當然得我這一家之主拿主意才行。”羅正江笑道。
羅天旺在一旁強忍住笑。
“詩詩，學着點，以後把這臭小子管得服服帖帖的。”羅正江說道。
“哎。”李詩詩咯咯笑道。
李詩詩在看羅天賜的考試試卷，耐心地分析羅天賜學習上的問題。在何麻灣這一段時間，李詩詩雖然教的是小學的内容，但是卻總結出了不少教學方法。知道該怎麽去發現學生的問題，該怎樣去解決學生的問題。李詩詩本來就是學霸，即便是高中的知識内容對于李詩詩來說，複雜程度不會比小學的内容高出太多。一邊看，一邊寫寫畫畫，然後跟羅天旺商量。
“天賜基礎整體還是不錯的。就是這些方面還存在問題。你看他的幾次考試，出的都是同樣的問題。我看隻要針對這些方面對他進行強化訓練，就能夠讓他快速提升起來。”李詩詩說道。
羅天旺點點頭：“嗯，等天賜回來，咱們就讓他立即開始這個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