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士氣爲之一振,紛紛揮動刀劍,将一個流寇砍到,鮮血流滿了一地,硝煙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
賀人龍砍下了一顆人頭,迎面突然劈過來一刀,他根本沒有在乎,而是回手一刀。
按照正常情況,對方一定會招架他這必殺的一招,可是哪裏知道對方仿佛不知道害怕一樣,繼續向前劈砍,賀人龍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覺得肩頭一痛,鮮血冒了出來。
開戰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受傷,而對方則是付出了更慘痛的代價,被一刀從腹部劃到了胸膛,一尺半長的口子,鮮血狂湧,眼看着活不成了。
可是從他的眼睛之中沒有絲毫的害怕,有的隻是濃濃的仇恨,賀人龍見過無數生死,可是此刻他的心竟然不由得一動!
還沒等賀人龍多想,又有一幫人從下面爬了上來,他們和死去之人裝束都差不多,各自拿着刀劍兵器,二話不說,奔着賀人龍就殺來。
賀人龍急忙招架,可是一打起來他就感到了不對勁,這幫小子年紀都不大,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他們根本不知道防禦,隻是玩了命的攻擊。
你砍一刀過來,對方也砍一刀過去。别管你有多大的本事。都沒有一點用處。乍看起來,他們和義州兵的白刃戰方式差不多,可是仔細一看就能看出不同,他們并不懂得配合,每個人隻是單打獨鬥。
可就算如此,也要了命,賀人龍一刀戳進對方的胸膛。對面的年輕人生命力旺盛,一時不死,竟然死死抓住賀人龍的刀,讓他沒法抽回來。
就在此時,另外兩個人沖上來,照着賀人龍就劈了下來。
賀人龍來不及抽回兵器,隻能撒手向後一滾,用極爲難看的方式躲開緻命一擊。霎時間賀人龍的腦門都是冷汗,這是哪裏來的小子。怎麽如此拼命!
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又沖了上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賀人龍隻能急忙轉身逃走,他的動作稍微慢了點,隻覺得腰部和後背一痛。不用問一定是中刀了。賀人龍到底經驗老道。他沒有遲疑,發足狂奔。
這時候家丁也湧了上來,把賀人龍保護起來。
重新拿到了兵器,賀人龍顧不得傷痛,轉身又投入了搏殺之中。他帶着家丁和對面的少年兵拼殺,越殺他的心裏越涼。對面的這幫人簡直不知道死,完全是以命搏命,轉眼就有十幾個家丁死傷。
“好厲害的小兔崽子,給我放箭!”
弓箭手沖了上來,一陣雕翎箭。對面死傷了十來個,剩下的幾個也都帶着傷,他們眼見沒法建功,隻能從城牆退下去。
随着他們退走,流寇也漸漸停止了攻擊,潮水退潮。
戰鬥時間不長,可是賀人龍身中三刀,險些喪命,讓他是又怒又怕。索性拿着地上的屍體出氣,大刀揮舞起來,将人頭一個個砍下來,挂在旗杆上面洩憤。
“啓禀王爺,流賊羅汝才手下有一支特殊人馬。所選成員年紀都不大,而且全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杜擎向張恪彙報情況。
聽到此處,張恪不由得一驚。
“這些人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多半是朝廷害死的。”杜擎回答的非常幹脆,“有的是服徭役累死的,尤其是征收賦稅被逼死的,還有餓死的,總之,這幫少年都和朝廷有着血海深仇。羅汝才訓練他們報仇雪恨,作戰極爲勇敢,今天賀人龍就險些栽在這幫人手裏。”
“原來如此,這個‘曹操’還真算個人才,竟然知道利用仇恨的力量,有些門道。”這種程度的玩意隻能說勉強提起張恪的興趣,不過杜擎接下來的話卻讓張恪有些驚訝。
“王爺,根據卑職打探,羅汝才部下有兩三百這樣的部隊,其中領頭的叫做孫可望,是張獻忠的義子。”
是他!
張恪對這個名字可一點不陌生,在後世張獻忠敗亡,就是孫可望和李定國帶領着大西軍繼續抗清,血戰西南,雖然孫可望投降了滿清,成了無恥的漢奸,可是李定國卻戰鬥到了最後一兵一卒,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大英雄也!
滅掉了張獻忠之後,張恪還暗中吩咐,讓人打聽孫可望和李定國的下落,卻沒有得到什麽消息。畢竟還是小孩子,沒有嶄露頭角的機會。眼下突然出現在了羅汝才的軍中,真是有些造化弄人。
張恪敲着桌案,緩緩說道:“這些少年落到羅汝才的手裏,那是明珠投暗,能不能想辦法把他們争取過來?”
“啓禀王爺,卑職聽喬總兵說過,他擊敗張獻忠之後,曾經效仿您的做法,悄悄将一些俘虜放回去,讓他們重新回到流寇之中,作爲我軍的内應。卑職以爲或許可以啓動這些暗子。”
“哈哈哈,喬福學得挺快啊!好,立刻就去聯絡。”
……
李自成和羅汝才連續攻城三天,除了損兵折将之外,并沒有撈到什麽便宜。流寇也看得出來,開封雄城,不是輕易能拿下來的。
到了第四天,流寇改變了策略,他們采取包圍的态勢,把開封圍得水洩不通。然後又不斷派出小股部隊騷擾,不讓城中軍民安甯。
雙方進入了僵持,洪承疇松了口氣,同時心也懸了起來。
松口氣是因爲流寇沒法立刻攻破城池,他能暫時安心。害怕的則是流寇長期圍困,城中存糧不多,好幾十萬軍民,一旦沒了糧食,那就是死路一條。
沒有辦法,洪承疇不得不又找到了張恪。
這一回張恪倒是接見了他,還介紹了打算。
嶽子軒和喬福兩路大軍正在快去前進,他們就像是兩把刀,嶽子軒從山西南下,攻取洛陽,堵死李自成西逃的道路,喬福則是搶占許昌和新鄭一線,封鎖流寇南下湖廣的道路。
這兩路大軍隻要二十天時間,就能到位。而那個時候,從開封發起猛攻,三路大軍,從三個方面,把流寇徹底包圍絞殺,一舉鏟除禍患。
此時急着出兵,隻會打草驚蛇,要是流寇知道消息逃跑了,想要找這麽好的時機可就不容易了。
從張恪那裏出來,洪承疇隻覺得骨頭都輕了二兩,身體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不愧是常勝将軍,布局就是夠狠辣!
如果真按照張恪的部署,二十天後,就可以等着看流寇人仰馬翻,兵敗如山倒了。
隻是洪承疇忘了,這二十天想要撐過去,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圍城的第六天,突然守城的士兵聽到遠處傳來牛吼一般的聲音,滔天的白浪向着開封城席卷而來。
上一次李自成攻打開封,就鑿開黃河,水淹開封,如今又故技重施。
黃河由于高出地面,早就是地上懸河,大堤鑿開,河水奔騰,頃刻之間,就到了開封城下,偌大的城池瞬間成了水鄉澤國。
河水侵入城中,低窪的區域全都淹水,城牆更是泡在了河水當中。
這下子連張恪也沒法安坐,他急忙下令手下士兵做好救災工作。先是把低窪地區的百姓搶救出來,接着加固城池,加強巡邏,防止出現亂子,也防備流賊趁機偷襲。
義州兵訓練有素,軍紀嚴明,有他們壓陣,城中并沒有出現什麽亂局,倒是讓洪承疇等人放松不少。
相比去年,水災并不算嚴重,最多七天水就能退下去。
可是就在第二天,賀安率領着一隊人馬,在城中巡邏,突然發現有個人走着走着,一頭栽倒。
賀安急忙趕上前,把人扶起來一看,隻見他的嘴角冒着白沫子,身上發熱,臉膛青黑牙齒緊咬,不停的顫抖。
一件這個情況,賀安心裏有數,這是瘟疫啊!
想到這裏,賀安的頭皮都發麻了,立刻下令:“來人,把這一片街區都封鎖了,嚴禁百姓走動。趕快通知軍醫,立刻過來檢查。再有通知王爺,城中出現瘟疫,讓王爺早作打算。”
“遵命!”
士兵跑出去,沒多大一會兒,軍醫就趕了過來。
這些醫生多半都是吳有性的徒子徒孫,他們對瘟疫的認識已經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醫生,對病人狀況做了檢查,又把血液采樣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很快就确定下來,是感染了瘟疫。
張恪得到報告,深知情況不妙,一旦讓瘟疫流傳開,隻怕後果不堪設想,急忙下令全城排查。
半天的時間,陸續找到了三個感染瘟疫的病人,他們都是因爲喝了不潔的水才發病的。這時候有人前來彙報,他們發現流寇大量向城中投擲屍體,人畜的糞尿。在流進城中的髒水裏,也發現了腐臭的動物屍體。
這回總算是清楚了,好一個流寇,竟然玩起了細菌戰!
張恪簡直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當年蒙古人進攻南宋倒是玩過這種手段,到了如今,同爲華夏兒女,竟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簡直罪不容誅!
城外的流賊大營絲毫沒有反省的覺悟,相反還開懷暢飲,李自成和羅汝才,還有一大幫的這個王,哪個王的,喝得不亦樂乎。
“哈哈哈,多虧了徐先生的妙策,要不了幾天,城裏的明軍就會死個幹淨,到時候我們就進城接收就是,哈哈哈!”李自成又是一陣狂笑。(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