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吳志佳提議用熹宗,嘲諷意味十足,他滿以爲天啓在位宦官專權,無數清流被貶斥,朝政一團亂麻。朱由檢作爲天啓的兄弟,應該與兄長做個徹底的切割,甚至全面否定天啓,就像是對正德做的那樣。
本以爲把握十足的提議,可是張恪卻橫插一杠子,竟然建議用“高宗”,這是要把天啓捧上天嗎?一旦如此,新君登基之後,就隻能在天啓的框架之内,根本無從改革,想來信王朱由檢素有賢名,絕不會聽從武夫的胡說八道。
老夫也不和你争,就看新君怎麽裁決吧!
哪知道朱由檢聽到張恪的建議,竟然撫掌叫好,贊同道:“安東王所言正和心意,皇兄在位雖然不久,可是重用魏公公,整饬軍務,終有光複遼東之壯舉。朕承襲皇兄遺澤,自應當兢兢業業,如履薄冰。”
吳志佳驚得嘴巴張老大,能放進去倆鴨蛋。
不是傳聞信王和九千歲不和嗎,怎麽會大加贊許魏忠賢?看這個意思,老魏是又得到了新皇的寵幸,難道天啓朝宦官專權的局面還要維持下去?
尚書大人一想到這裏,渾身冒雞皮疙瘩兒,甚至想到了緻仕回家。
其他人沒有搭理吳尚書,既然朱由檢同意了廟号。大家也摸準了新君的心思。谥号就容易多了,最後用了黃立極提議的悊字。
兩号商量好,剩下的就容易多了,撿好聽的詞往上堆砌就是了,最後定下了“熹宗達天闡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莊勤悊皇帝!”
張恪向着龍床意味深長看了看,心中歎道:“朱由校,或許你想過殺我。但是張某不是誅心之人,你的身後名張某盡力了!”
完成了兩号,大家都長出一口氣,可是突然之間,黃立極猛地驚呼,原來光顧着商量,竟然沒有遺诏,這可不合規矩。
“元輔,按照規矩。聖躬不豫,閣老代爲拟定遺诏。”
所謂遺诏,未必都是皇帝所寫,很多都出自内閣大學士之手。爲何大明皇帝能容忍這種紅果果的矯诏行徑呢?其實朱家人還沒有愛新覺羅家那般無恥,他們也知道天下鬧得不像樣子,所謂遺诏。就是最後幫他們挽回失去的人心。讓百姓對朱皇帝重新燃起希望。
魏廣微也不客氣,提起筆,運足氣息,就要動筆寫下至關重要的遺诏!
可是就在此時,魏忠賢突然站了出來。
“諸位,咱家這裏有先帝遺诏,還請信王殿下,諸位閣老大臣接旨吧!”
什麽!
在場衆人都驚得面無人色,皇帝遺诏何等大事,豈是一個閹豎能随便鼓弄出來了的。你把滿朝文武,把大明皇室當成了什麽?
你魏忠賢到底是九千歲,還是一萬一千歲?
還坐在椅子上的朱由檢小臉通紅,呼吸加重,拳頭攥得緊緊的。他記着張恪的交代,正因爲如此,他才答應給天啓“高宗”的廟号,而且對魏忠賢一再示好,安撫。隻是閹豎竟然不知好歹,還想着越俎代庖,把遺诏都包了,幹脆把皇帝寶座都給了他就是!
朱由檢緩緩從座位上起來,咬着牙齒就要發作!
“咳咳!”
張恪突然咳嗽了一聲,搶在朱由檢之前問道:“魏公公,遺诏關乎江山社稷,不能不仔細小心,還請公公把聖上立遺诏的過程說出來,可有什麽證人在場,日後也好能夠服衆。”
魏忠賢心中早有腹案,急忙說道:“安東王提醒的是,是老奴糊塗了。先帝服藥之後,口吐鮮血,已經沒法提筆寫字,隻能口述,老奴代爲寫成。”
“公公可有證人?”
“有,當時先帝乳母客氏在場。”魏忠賢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頭一陣陣發毛。
誰不知道客氏和他是対食的關系,穿一條褲子,根本沒有作證的資格。最好的證人其實是皇後張嫣,隻是奈何皇後曾經流産過,人人都說是客氏暗中動的手腳。
雙方水火不同爐,魏忠賢爲了獲得客氏支持,不得不把毒死天啓的罪名推到皇後身上,此時又哪能請皇後作證,因此隻能讓客氏充數。
“奴家見過信王殿下,見過諸位大人。”客氏緩緩施禮,就在過去的一天多,她水米沒沾唇,整個人仿佛老了十幾歲。在耳邊總能聽到天啓的呼喚,閉上眼睛,就看到天啓伸出血淋淋的雙手抓向了她的脖子……
可是被折磨的幾乎半瘋,眼下還不得不硬撐着。
“皇爺身子不行的時候,奴婢和魏公公在一旁伺候着,皇爺交代了遺诏給魏公公,千真萬确。”
騙鬼去吧!
在場沒一個人信他們的鬼話,但是出乎預料,安東王張恪第一個跪在了地上。
“既然先帝留下遺诏,小王鬥膽請信王殿下,還有諸位大臣跪領吧!”
朱由檢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唯一能抗衡魏忠賢的人都退縮了,他還能如何,朱由檢隻能選擇跪在地上。
“遺诏,與信王:朕不豫,皇位你做,一應禮儀遵照禮部安排行事,你要遵照司禮監并諸位輔臣教導輔佐,進學修德,選賢舉能,保守帝業,中興大明……安東王張恪忠勇過人,武略超群,理當重用,西南叛亂不定,着張恪率領義州兵兩萬,即刻南下,掃平狼煙……”
魏忠賢大聲念着遺诏,跪在地上的人心裏都罵開了娘!
自古以來,哪有如此荒唐的遺诏?
竟然讓司禮監和閣老一起輔政,讓太監做顧命大臣,還放在群臣前面。别忘了朱元璋可是定下祖制,太監不得幹政。雖然老朱同志也沒有嚴格遵守自己的規定,但是把太監提到顧命大臣的地位,還從沒有過,這不是讓大明重演漢唐的悲劇嗎!
至于讓張恪領兵去西南平叛,明擺着是把他趕出權力中心,日後朝堂隻有魏忠賢一個霸主。大家夥的目光唰地都落在張恪身上,盼望着安東王能夠雄起,對抗濁流。
哪知道張恪跪在地上,淚水湧動,哭拜于地:“臣領旨!”
魏忠賢看着張恪,突然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急忙說道:“還請陛下不要悲傷過度,老奴還要操持聖上小殓,暫且告退。”
魏忠賢一走,朱由檢就像是要吃人一般,沖着張恪,低聲咆哮道:“爲什麽,爲什麽?”
“陛下,臣之一切,都是爲了皇上!”張恪坦然說道。(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