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貞,我眼下遼黨千頭萬緒,大戰雖然過去,可是百姓還在水深火熱,移民、修路、練兵、秋收,千頭萬緒,當家人不在,叫下面人怎麽做啊?”
張恪不以爲然,笑道:“世伯,有你和李先生在,都比我精通民政,何必讓我添亂呢!”
“那怎麽行!李中丞剛剛來遼東,我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調回京城,一大攤子事情,沒人管可不成。”
李之藻也頻頻點頭,他說道:“國公,您就是主心骨,離不開啊。”
“哈哈哈,事情雖然千頭萬緒,是多了一些。可是我信你們的本事。再說了,我去山東,說不定能讓朝廷改變心思。”
“什麽心思?”王化貞驚問道。
“不可說,不可說!”張恪神秘的一笑,說道:“世伯,鞑子損失慘重,肯定不會騷擾,草原有我大哥盯着,也沒事情。你們二位隻管放開手做就是了,要是實在猶豫不決,就給我送信,反正山東也不算遠。”
張恪是鐵了心要走一趟,他們也沒有辦法。
“唉,永貞,你可千萬小心,山東不同别的地方,那可是聖人之鄉,輕易不要造次!”王化貞仔細叮咛着。
張恪連忙點頭,不過他的心裏卻暗笑:“要不是孔家。我還懶得去山東呢!”
心裏話可輕易不能說。張恪将政務交代清楚之後,立刻趕到了錦州,然後乘船渡海,直奔登州。
這一次不是打仗,顯得十分輕松,一路上潇潇灑灑,經過三天航行。趕到了登州碼頭。在港口上早有一大幫人在翹首以盼,見到張恪的船隻前來,立刻有人單膝跪地。
“參見國公爺!”
張恪揮揮手,笑道:“本爵是微服前來,就不要多禮了。”
爲首的千總叫孫嘉聞,他是孫有光的孫子,從出生那天起,就是世襲百戶。後來更是升到了世襲指揮佥事。不過老孫還是很有眼光,靠着祖宗餘蔭。沒有一點真本事,在張恪手下肯定吃不開。
兩年前,他把孫子送到了軍官培訓班,和其他年輕人一起訓練,經過一年的磨練,孫嘉聞脫去了纨绔子弟的皮。軍中表現相當不錯。被調到喬福手下。也從最初的百總升到了千總,算得起一顆新星。
一路上孫嘉聞都在向張恪介紹着衍聖公府的情況,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吓一跳。
孔家在曲阜,可是他們的田産卻遍布整個山東,除了兖州、濟南、青州等地之外,在登州和萊州也有不少。就算孔家人都不清楚他們有多少田地,保守估計,至少有三五十萬畝。
最爲諷刺的是儒家把商賈當做末業,可是堂堂衍聖公府卻不放過賺錢的肥肉。遍布山東的商行。綢緞莊,錢莊票号,車馬行,有三分之一是孔家的。
“國公爺,我們剛來的時候,朝廷軍饷不足,總鎮就派人去采購糧食,孔家的糧貴又摻了沙子,總鎮一氣之下,直接到鄉村購買。結果沒有三天,孔家的人就找上門來。=,責怪總鎮爲什麽不采購他們商行的,難道看不起孔家?還說擡高價格,讓窮棒子占了便宜,他們都收不上糧食了。”
“膽子夠大的!”
張恪隻覺得荒謬透頂,從來都是義州兵欺負别人,沒想到孔家竟然敢找他們的不舒服,難怪喬福要把矛頭指向孔家了。不給他們點顔色看看,簡直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當然張恪也不是單純鬥氣,而是山東位置太重要了,隻要在山東站穩了腳跟,和遼東遙遙相望,就等于是捏住了京城的兩扇大門。進攻退守,圓轉如意,任憑朝廷誰當政,也别想動義州兵分毫。
要做軍閥,就要徹底一點,雖然沒有消化完遼東,張恪已經盯上了下一塊肥肉!
……
馬蹄飛馳,道路兩旁都是農田,眼下正是秋收的時候,所有農民都在田地中勞作,争分奪秒,把糧食收割回家,一年的辛苦就看這幾天了!
張恪注意着每一個百姓,他們之中多半都衣衫褴褛,滿臉的菜色,偶爾露出胸膛,都是嶙峋的骨頭,一根根的肋條能清楚地數出來。
很多孩子連鞋子都沒有,光着腳在田地來回跑,小心翼翼拾起散落的麥穗,乖巧地放在籃子裏。
“民生多艱,山東也不例外啊!”
“國公爺,這還算是好的呢,有收成,上繳了租子,還能留下一口吃的,那些遭災的縣份更倒黴了,樹皮草根都吃光了,有人餓昏了頭,啃觀音土,結果肚子漲得像是蛤蟆,死得慘極了!”
“有災荒?哪裏?”
“還能是哪裏,兖州呗!黃河在徐州決口,臨近的山東縣份都遭了秧,聽說光是難民就是幾十萬!”
“兖州?你們總鎮也在吧?”
“嗯,沒錯。”
張恪眼珠轉轉,突然猛地抽打戰馬。
“都加把勁,馬上跟我去兖州!”
戰馬疾馳三天,張恪一行終于臨近了兖州府,離着城池還有二十幾裏,在路上就看到一串串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胳膊上拴着繩子,有人驅趕着他們,皮鞭不時落在身上,打得皮開肉綻。
如此的場景,隻有在俘虜鞑子的時候,張恪才見過,他放慢了戰馬,叫過來一個趕腳的車夫。
“這些人是幹什麽的?都是犯人嗎?”
車夫五十上下,飽經風霜,看着張恪年紀輕輕,好像書生一樣細皮嫩肉的,頓時就歎口氣。
“先生,您還是别問了,少知道,少打聽,省得惹麻煩!”
“哈哈哈,我這個人就不怕麻煩,有什麽話隻管說,沒準我還能幫幫他們。”
“哎,這位公子,您這麽說了,老漢也就實說了。這些都是孔府的佃戶,今年遭了災,欠了孔府的租子,可是孔家的債豈是能欠的?”
又是孔家啊!
張恪眉頭挑了挑,繼續問道:“孔家想怎麽處理?”
“那法子就多了,逼着還債,有錢的拿錢,沒錢的總有房子,有女兒吧,都拿來頂債……”
正說話之間,突然從一串的人當中跑出了一個,後面還有人喊道:“丫頭快點跑啊!”
老頭的聲音很快淹沒在棍棒之中,押解的惡奴沖上來,瘋狂地抽打,還有兩個惡奴追跑掉的女孩。
跑出差不多二百步,女孩沒留神摔在了田埂上。
兩個惡奴抓起她的胳膊,提着就向樹蔭拖去,一邊走着,他們還一邊大聲的狂笑,手不停地卡油。
“大爺就喜歡烈性的小母馬,陪着大爺好好樂呵樂呵吧!”
兩個家夥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扯開了衣服,露出肮髒的身軀。(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