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拿下了這四州,等于将遼東半島重新奪回。除了遼西走廊之外,明軍又有了一塊進軍遼東的根據地,戰略價值之大,簡直難以估量。
張恪在第一時間向朝廷報捷,文書很快傳到了京城。擊殺野豬皮的熱乎勁還沒有消散,定遼侯又打了勝仗,張恪的威風一瞬間又達到了高點。百姓們都把張恪視作平遼的唯一人選。
酒坊茶肆,天天演着戰渾河,斃老酋的段子,百姓們喜聞樂見,場場爆滿,就連很多文人士子也寫文章,稱頌張恪的戰功。
更有不少年輕人主動到遼東投軍,要一展身手,爲國效力。
大明朝的百姓已經在連番勝利之後,找到了寶貴的信心,什麽女真滿萬不可敵,都是官員可恥的謊話,無能的借口。誰要是還敢說鞑子厲害,馬上就有人質問義州兵怎麽打得建奴屁滾尿流,連酋奴野豬皮都被殺了,立刻就能讓對方啞口無言。
相比民間的一面倒,内閣就麻煩了許多,他們固然對勝利歡欣鼓舞,可是張恪威望一天勝過一天,手下的兵越來越多,地盤越來越大。對文官來說,簡直如鲠在喉,威脅越來越大。
顧秉謙拿着張恪的奏折,臉色凝重。看了看其他兩位大學士,歎道:“兩位閣老以爲該如何處置?”
朱國祚冷哼了一聲:“若是尋常捷報也就罷了。可是張恪竟然在奏折之中提出要統合遼西遼南的兵馬。設立節制水陸兩軍的衙門,還要把東江鎮納入治下,他是什麽意思?分明是想和朝廷分庭抗禮,當土皇帝!”
朱國祚猛地一拍桌子,大聲說道:“以文馭武,乃是我大明的祖訓,絕對不能更改。老夫以爲這份捷報應該壓下來。”
“恐怕不妥吧!”顧秉謙眉頭緊皺,尋思半晌說道:“聖上不停詢問遼東戰局,就盼着老酋一死,能迅速光複失地,打了勝仗,豈能不向聖上禀報?”
“元翁是明鏡!”魏廣微笑道:“光是四州千裏失地,這等大勝誰敢壓着,就是欺君!”
說話之間,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朱國祚。見老頭默默低頭不語,顯然他也知道壓不住。
魏廣微繼續說道:“張侯爺要求設立官署,統領海陸,兼管遼西遼南,這條策略也沒錯。他又沒說一定要交給他,朱閣老你說人家要當土皇帝。未免有些過了!”
“什麽!”
朱國祚一挑眉頭。厲聲說道:“魏閣老,他張恪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要當這個官,可是還有誰能取而代之?司馬昭之心,已經是昭然若揭。他手上有兵權,有地盤,這樣下去,早就超出了封疆大吏的極限,不是想當土皇帝,還能是什麽?”
面對吃了槍藥的老朱頭,魏廣微實在是不想和他争。隻能攤攤手。
“朱閣老,我隻想提醒你,被你痛罵的人物可是超品的侯爵,剛剛擊殺了老酋的天下第一功臣。若是傳出去,隻怕對閣老名譽并非好事!”
“你!”
朱國祚還想要說話,隻聽顧秉謙啪的一聲,拍着桌子說道:“像什麽樣子,内閣可不是菜市場。這份捷報我會上奏聖上,至于如何處理,還是請了聖上的旨意再說吧。”
顧秉謙說完之後,坐在位置上,尋思了一個多時辰,咬着牙,邁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宮裏走出。
身爲首輔,權柄極重,小太監伺候着,來到乾清宮,沒等進去,魏忠賢帶着兩個小太監從裏面走了出來,顧秉謙急忙迎了上去。
“魏公公,陛下可有時間?”
“啊……”魏忠賢稍微一愣,随即說道:“顧閣老,陛下還在休息,先到偏殿等等吧!”
休息?
顧秉謙擡頭看了看日頭,已經偏西了,這時候休息神馬?看了一眼,老魏的神色有些慌張,其他小太監也十分怪異,頓時就明白了三分。
原來天啓登基之後,一直沒有孩子,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更何況是皇家,沒有了皇位繼承人,可是比天都大的事情。
最近半年多,内廷大量挑選女子進宮,侍奉皇上,天啓也是鞠躬盡瘁,勞心勞肝,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弄,額不,是生出兒子來!
想來皇帝又在折騰了,顧秉謙隻能先到偏殿等着,也正好和老魏商量對策。
兩個人落座,小太監送來了大紅袍,顧秉謙喝了一口,就歎道:“魏公公,您說這個張恪該怎麽處理?”
“别打他的主意了!”魏忠賢低着頭說道。
“請公公明示。”
“天心呗!”魏忠賢輕輕吐了口氣:“主子最是愛才的,自從張恪斃殺老酋之後,主子心心念念,都說張恪是遼東的柱石,國之幹城。而且還說虧待功臣,要不是他太年輕了,隻怕給個世襲罔替的國公爺也不是不可能!”
“原來如此!”顧秉謙點點頭,俗話說宮裏的風,内閣的雲。說到底大明朝最實在的還是聖眷,有了皇上賞識,那就等于是有了金剛不壞之身。
天啓雖然也會忌憚張恪的勢力,可是作爲一個天子,他更盼着建功立業,尤其是收回遼東,彰顯文治武功。經曆了一次波瀾,天啓越發堅信張恪就是最鋒利的寶劍,大敵未除,張恪就能穩如磐石。
“魏公公,張恪的确功勞卓著,可是這一次他向朝廷讨要權力,說白了就是想開府建牙,建立起小号朝廷。我大明自從開國以來,都沒有這個先例。權力給了容易,可是收回來就難了。”
老魏一聽,也默默眯縫起眼睛。
作爲皇帝最信任的廠公,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比如張恪突然又得到了天啓的聖眷,除了擊殺野豬皮之外,還有重要人物幫忙,那就是司禮監那個不動聲色的老祖宗張晔!
别看魏忠賢勢力滔天,可是張晔就能穩坐内廷總管的職位,深得天啓信任,強如老魏,也不能不小心應付。
“顧閣老,張恪大勢已成,壓是壓不住了,相反還會引起聖上的反感。咱家琢磨着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擡,高高擡起來。他不是想要開府建牙嗎,就把權力給他。”
“這個……魏公公,隻怕不妥吧!遼東乃是京城頭臂,若是讓張恪把權力都捏在手裏,隻怕我們誰也睡不踏實啊!”
魏忠賢嘿嘿一笑:“誰說要把遼東都給張恪了,他不是要光複四州嗎,就把遼南給他,至于遼西,還要掌握在手裏。”
顧秉謙瞬間明白了魏忠賢的意思,不得不說,不愧是兩國葵花寶典,太監出招就是又狠又毒,讓你吃了虧,還沒法發洩。
“哈哈哈,魏公公果然聖明,這下我可能放心了。”
……
金州帥廳,張恪領着手下文武,口稱謝恩,從地上爬起來,在洪敷敎的手裏接過了聖旨。
在場的衆人又得到了封賞,張恪也晉升太保,被封爲遼東都督府大都督。特賜蟒袍玉帶,尚方寶劍,王命旗牌。一應封賞,幾乎到了人臣頂點。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歡喜,有幾個更是咬牙切齒,怒氣填胸,尤其是喬福,他剛剛從複州回來,更是怒火中燒。
“朝廷這是什麽意思?咱們辛辛苦苦打造的遼西都給了孫承宗。眼下遼南還在打仗,鞑子都沒有趕走,一團亂麻,要想安定下來,沒有一兩年能行嗎?”
聽着喬福悲憤的話,大家都心有所感,杜擎赤着眼睛說道:“大人,我們在前面辛苦打仗,老家确保摘了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人,您下令吧,弟兄們立刻回師,把孫承宗趕回京裏教書去!”
“胡說!”張恪大聲訓斥道:“你們想造反嗎?”
大家都閉上了嘴,張恪突然笑道:“朝廷給了我任免三品以下官員的權力,大家都說說,想當什麽官?”(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