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也沒有民族那一套,講究的是食君之祿報君之恩,滿桂每次上戰場,都殺戮不少,砍下來的人頭拴在戰馬上,活像一串燈籠。
大明向來重視首功,人頭可是升官發财的好東西,一顆腦袋就能換一級。按理說英勇善戰的滿桂應當扶搖直上,不過事實并非如此,過了而立之年,才是個區區百戶。
原因很簡單,每次砍到人頭,都有個選擇,或者升官,或者換成銀子。
滿桂一直以爲銀子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把人頭都換了雪花白銀,有了銀子就去吃喝玩樂。錢沒了再去殺人,蒙古鞑子竟然成了滿大爺的移動銀行,随時取錢。
過了一段潇灑的日子,直到身邊的小夥伴都扶搖直上,滿桂才弄明白當了官就不愁銀子!
好在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遼東大戰不斷,明朝缺兵少将,能打仗的滿桂就成了一個寶兒,平步青雲,升到了參将的位置。
運氣來了誰也擋不住,眼前就是鞑子汗庭,看樣子一點防備都沒有,立功受賞的機會來了!
“殺,給我狠狠殺!”
滿桂領頭沖進去了人群,簡直如魚得水,他手裏的大砍刀上下飛舞,一刀下去,竟然能砍飛兩顆腦袋。
“痛快!給我殺!”
後面的士兵同樣嗷嗷亂叫,什麽人領什麽兵。在這些人眼裏。鞑子的腦袋也是閃閃發光的元寶。
他們如同虎入羊群,瘋狂地殺戮,一個個鞑子倒在地上,殺着,殺着,他們也猛然發現,原來汗庭的鞑子都是老弱婦孺。青壯幾乎一點沒有。
滿桂眉頭緊皺,他沒心思管這些,領着頭沖到了最中間的高大蒙古包,催馬直接沖進去。
隻見在中間的位置擺着一把金色的龍椅,閃閃發光。
“呸,什麽腌臜的東西,也敢坐龍椅。給老子劈了,鑄元寶。”
一聽這話,再白癡的手下也知道不成。
“大人。這些東西還是獻給朝廷吧,聖上一定會大加賞賜的!”
“朝廷賞賜?”滿桂不以爲然地冷笑道:“朝廷向來層層扒皮,發個西瓜,到咱們手就剩下芝麻。就拿鞑子人頭來說,朝廷定下的是五十兩白銀,可是發給咱們的最多三十兩。娘的。惹毛了老子。我就把他們人頭都揪下來,看看值多少錢!”
滿桂破口大罵,不過他還是沒有把龍椅劈了,隻是上手下人都收拾起來。
他領着人馬沖出來,正想繼續殺戮,突然遠處跑來幾個士兵,變顔變色地跑到滿桂面前。
“大人,大事不好了。”
“哼,别大驚小怪的,老子不是吓大的!”
“是。是,大人,北邊來了一支人馬,看旗号是義州兵。”
義州兵?
“他們的頭頭兒是誰?”滿桂大喇喇問道。
手下人一聽,頓時就翻白眼了,大人平時都想什麽啊,怎麽連義州兵都不知道!
“大人,是張恪張少保啊!”
“是他!”
滿桂先是皺眉,随即猛地跳了起來,吓得旁邊的人都傻了,大人這是抽風了!當然滿桂沒有抽風,他是想起了往事。當初在天津,他可是在張恪手下聽從調遣,一起對付白蓮教。
正是那一戰,滿桂嶄露頭角,被王象乾特意調到薊鎮,擔任喜峰口參将。
其實憑着滿桂的功勞,混上總兵也不是難事,隻是他太不善于交際,也不懂走門路,打通關系,就一直在喜峰口呆着!
在滿桂的心中,唯一能看得上的就是張恪,因此得到命令進入草原,滿桂一路上都非常積極,隻是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聽說義州兵來了,滿桂也沒有召集部下,竟然一個人就沖了出去。
一路猛殺猛砍,身上馬上不知染了多少鮮血,一口氣沖到了汗庭外圍,迎面正好遇上一支龐大的隊伍,足有三四千人,
滿桂勒住戰馬,他早就領教過義州兵的厲害,可是此時一看,不由得又伸出了大拇指看,遠處逶迤而來的人群極爲規整,隻要看他們的腳下,就能發現後面的人幾乎踏着前面人留下的腳印,一步不差。
見微知著,這幫人要是到了戰場上,配合該多默契,多恐怖!
義州兵更加厲害了,再想想自己的部下,滿桂不由得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大個子,讓你家大人過來回話!”
猛地一聲喊,滿桂驚醒過來,他瞪圓了牛眼,喝道:“老子就喜峰口參将滿桂,張恪張少保在軍中嗎?”
“滿将軍,别來無恙啊?”
循着聲音看去,滿桂一眼認出來,來的正是吳伯岩,當初也并肩打過仗。
兩個人幾乎同時下馬,猛跑幾步,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滿桂身大力不虧,差點把吳伯岩肋條勒斷了。
“行了,沒死在鞑子手裏,死在你手裏,老子冤死了!”
滿桂讪讪松開手,憨厚地笑道:“老吳,怎麽樣,打赢了嗎?”
“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出手?”
“那是,有張少保在,肯定能打赢!”
吳伯岩翻了翻眼皮,無力地說道:“老子也不差啊。”跟一個太厲害的老大也不是好事,光環完全被遮蓋了。
一邊腹诽,一邊說道:“滿将軍,你這是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張少保不是給王部堂去信了,讓他們出關策應,這裏是喀喇沁部的汗庭,老子打他們難道不行嗎?”滿桂立刻警覺地說道:“老吳,我敬佩張少保不假,咱們也是朋友,可是功勞不能讓人!老子要是再不升官,不用說張少保,你都能爬到我頭上了。”
滿桂算得還挺精明,吳伯岩頓時一陣苦笑。
“滿兄,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身後的士兵架着一個穿着皮袍的中年人過來,扔到了滿桂和吳伯岩中間。
這個中年人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破口大罵。
“吳伯岩,你這個無信無義的孫子,不是說本台吉投降了你們,就放過我的族人嗎?這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殺我的人?”
情急之下,這家夥罵的都是蒙語,滿桂聽得一清二楚,他一把抓住了巴勒的胸口。
“老吳,這家夥是誰?”
“就是喀喇沁部的台吉,叫巴勒!”
“厲害啊!”滿桂瞪圓了眼睛,忍不住哀嚎道:“老子還以爲鞑子變菜了呢,原來是頭子被你們抓了,還是老子占了便宜!我做主,把人頭分你們一半,怎麽樣?”
“不怎麽樣!”
吳伯岩大搖其頭:“滿兄,這些鞑子不能殺。”
“爲什麽,朝廷不讓?還是你們不敢?”
“都不是!”
吳伯岩急忙解釋道:“滿兄,大人把鞑子都打敗了,從此以後草原就是大明的,可是草原不能空着吧,需要人放牧養羊不是。若是把這些鞑子都殺了,誰來幹活?”
營州大戰,吳伯岩領着人馬一口氣追了八十裏,才把巴勒抓到,本以爲挾天子令諸侯,能輕松解決喀喇沁部沒想到竟然冒出個滿桂,還是老相識,他也不好發怒。
“滿兄,鞑子也是有用的,養殖牛羊馬匹,他們比漢人強多了,你現在多殺一個人,我們可就少一個勞力。”
滿桂沉着臉,對吳伯岩的話一點不感興趣。
“老吳,一個勞力值多少錢?能下廚房的丫頭不過二兩銀子,可是一顆鞑子的腦袋就能換三十兩,夠掙一輩子了。要是聽我的,就把所有腦袋都砍了,大家升官發财多好,何必費事呢!”
滿大将軍的簡單粗暴讓吳伯岩一陣語塞,這時候從吳伯岩身後走出一個胖大的商人,臉上肉堆積如山。
“嘿嘿,這位将軍,你要是喜歡銀子,咱們就用勞力入股,三萬牧民,我算你兩成幹股。”
“才兩成,能多少銀子?”滿桂不懈地說道。
“不多,二十萬兩銀子,一年!”
話一出口,滿桂驚得眼珠子都掉下來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