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沙盤也有一個要命的問題,那就是太直觀了!
雙方的勢力對比一覽無餘,張峰、嶽子軒、吳伯岩、杜擎、沈嶽、熊若光……大家夥懂不懂的都傻傻的看着。
在他們面前,全都是藍色的小旗,數量之多,簡直讓人頭皮發麻,膽小的能吓爆了膽子。
沈嶽撓了撓頭,苦笑道:“别怪我的話不好聽,怎麽看咱們勝算都不大!”
“果然不好聽,不過是大實話!”嶽子軒苦笑道:“此番來的鞑子大小部落加起來,足有十幾個,其中的東土默特部,還有速把亥部人馬都超過了三萬,聽說林丹汗還拍了兩萬精兵,正在日夜兼程。等到鞑子集結完畢,隻怕總兵力會逼近二十萬,就算是眼下,也有十多萬!”
吳伯岩也說道:“一百破一千,一千破一萬,或許都容易,可是一萬破十萬,那就太難了。尤其是鞑子從四面八方而來,就算我們消滅了一部,其他人馬一走一過,也足夠把辛苦建立的家業掃蕩一空。”
大家夥面面相觑,每到這種時候,都要靠着張恪決斷。
而張恪此時壓力空前,戰敗的後果是他無法承受的。不說苦心經營毀于一旦,就算是京城的言官也不會放過他。
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大家說的都沒有錯!”張恪歎道:“我們面對的局面的确太難了。可是我們沒有選擇。唯有勝利,而且還是大勝!隻要能擊敗鞑子,從此之後,萬裏草原,就是我們的大後方。就算是建奴再殺來,我們也毫不畏懼!”
掌控了草原,何止建奴。就算是面對着大明朝,張恪也有一拼之力。想城外英雄,就要屬于自己的舞台,狹窄的遼西隻會讓義州兵走上關甯鐵騎的老路,草原才能激發出尚武的狼性!
“弟兄們,無論是鞑子大舉進犯,還是肆意搶掠,我們都是輸家!唯有一個辦法,就是誘使鞑子提前出擊。我們打一仗陣地戰,消耗戰,把鞑子徹底打殘,成爲草原真正的主人!”
張恪說着,用力一砸桌面,震得大家耳朵嗡嗡作響。
……
雄鷹從空中飛過。矯健的戰馬奔馳。弓弦響動,一支箭劃破長空,準确射中雄鷹的身軀。
“好!”
潮水一般的呼聲,送給了最神勇的哲别,東土默特部的神箭手!
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催動戰馬,飛奔到獵物旁,抓起還沒有死透的雄鷹,仰天大笑,又引來無數的歡呼。
在這種歡呼聲中,卻有人用着鄙夷的目光看着。十足的不屑,這個人就是紮那。
“神箭手了不起嗎?老子有的是銀子,買十個八個的神箭手有什麽難的!”作爲十足的土豪,紮那已經學會把什麽都換算成銀子,一想到這裏,他就得意不已。一群愚蠢的野蠻人,什麽時候都是别人的槍!
紮那暗自腹诽,突然背後有人拍他,吓得他急忙回頭。
“台吉大人!”
來的正是善巴,他笑着拍了拍紮那的肩頭,滿眼都是欣賞,這個紮那這兩年送給他無數稀奇古怪的東西,每當台吉們坐在一起,善巴總是最耀眼奪目的那一個,及大地滿足了虛榮心。
“紮那兄弟,汗王要見你!”
“是!”
紮那急忙點頭,雖然蒙古汗号滿天飛,可是當這麽多大軍聚集在一起的時候,隻有那個最尊貴,最有實力的才能被稱作汗王。
這個人就是東土默特的首領噶爾圖!
他的父親是辛愛黃台吉,而他的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勒坦汗,明稱俺答!
出身高貴的噶爾圖見多識廣,尋常的東西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不過這次不一樣,善巴獻上了兩件特殊的衣服,還有一大堆新奇玩意讓噶爾圖倍感興趣,甚至親自下令,把紮那找過去問話。
碩大的蒙古包之中,擺着十幾個巨大的火盆,散發着熾熱的溫度,在最中間,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斜靠在紅木圈椅上面,睥睨地看着紮那!
“你就是那個和明人經商的紮那?”
“沒錯,正是小人。”
“嗯!”噶爾圖不動聲色地問道:“聽說漢人狡詐多變,你和他們做生意,難道不會吃虧嗎?”
紮那不由得心懸到了嗓子眼,一句話回答不好,讓噶爾圖懷疑他和明人有來往,一切都晚了!
爲了自己能繼續撈錢,爲了朋友,必須把戲演好!
“回禀汗王,小人以爲明人狡猾,蒙古人就該更狡猾!”
“哈哈哈,說得好,有志氣。成吉思汗的子孫是不會在乎那些昔日的奴仆的,漢人把他們的心思都放在了享受上面,他們不會是蒙古勇士的對手。”
噶爾圖自我感覺膨脹,陶醉在過去的輝煌裏,好一會兒,他終于清醒過來,粗糙的大手不自覺撫摸在柔軟的呢絨上面。
“聽說這是用羊毛紡織的?”
“沒錯,明人從草原買了好些羊毛,聽說織成的呢絨甚至賣給了海外!”
“哼!”噶爾圖氣得跺腳,蒙古人也用羊毛紡織,可是他們隻能紡織出粗粝的毛氈,就連窮苦人家都不稀罕。可是漢人偏偏就能織出柔軟保暖的呢絨,用手摸上去,就好像女人的肌膚一樣,順滑柔順……
人比人,氣死人!
斜眼看到了另一件衣服,噶爾圖更加大惑不解了。
輕飄飄的衣服,沒有一斤重,可是穿在身上,竟然比皮襖都暖和。漢人難道會魔法不成!
“紮那。這又是什麽做成的?”
“啓禀汗王,這是羽絨的,外面用的是最細膩名貴的錦緞,裏面填充雞鴨的絨毛,分量最輕,但是穿在身上,哪怕是大雪天。也一點不冷!”
噶爾圖盯着兩件衣服,露出了強烈的嫉妒和貪婪,做不出來,那就隻有搶奪!
“紮那,你知道漢人的呢絨都在哪裏嗎,我要通通搶過來!”
起了貪心就好,紮那等待的忽悠時機總算是來了。“汗王,小的看過明人的作坊,織出來的呢絨很快就運走賣了。我們搶不到多少的,不過……”
善巴在一旁沉着臉說道:“不過什麽,還不趕快告訴汗王。”
“是,想要有足夠的呢絨,最好的辦法是搶來織機和織工,加上我們的羊毛。就可以自己織了。要多少有多少!”
“原來如此。”噶爾圖雖然對搶東西更感興趣,可是他的爺爺曾經大力發展過手工業,煉鐵,燒磚,造紙,造酒……雖然後來都消失了,噶爾圖的腦袋裏還存在着記憶,這些都是賺錢的行當。
“紮那,漢人那裏作坊多嗎?”
“非常多,各種各樣都有。做家具的,紡織的,煉鐵的,挖礦的。不過很可惜啊!”
“可惜什麽?”
紮那跪爬了半步,說道:“汗王,其他的台吉可不像您這麽英明睿智,遠見卓識。他們一走一過,肯定把作坊都搶光了,手藝精湛的漢人工匠隻能成爲馬夫農夫,實在是可惜!”
噶爾圖盯着那一堆好東西,心裏頭不停的翻騰。
要是能把漢人的作坊都據爲己有,産出的東西賣到更西邊的草原,保證能賺到大錢……
他第一次爲來的部落太多而發愁了,絕對要先下手爲強,不能讓那幫家夥搶了好處。
正在此時,突然外面有人跑了進來。
“啓禀汗王,我們抓到了幾個漢人民夫。”
“把他們帶進來!”
不多時,從外面推進來三個漢人,被五花大綁,其中兩個身上都是血,受了不輕的傷。
“你們都是幹什麽的?”噶爾圖問道。
三個人一語不發,其中一個還狠狠啐了噶爾圖一口,頓時就惹怒了他。
“給我拖出去,打,往死裏打!”
鞑子拖着三個人到了外面,皮鞭子掄起來,幾下就把衣衫打碎,皮開肉綻,慘叫之聲不絕于耳,聽得人毛骨悚然。
足足過了一刻鍾,聲音小了很多。有個頭目跑了進來,趴在地上,對噶爾圖說道:“禀告汗王,有個明人開口了,他說是向營州運糧,他們半路上遇到了風雪,和大軍走散了。”
營州?軍糧?
噶爾圖很快抓到了關鍵,他看着紮那,問道:“你知道營州嗎?”
終于來了!
紮那強抑制住幾乎跳出來的心髒,有些變聲地說道:“小的去過兩次,那裏别提多繁榮了。漢人在營州收購羊毛,設置了好多作坊。營州的工匠也最多,聽說有些還是給明朝狗皇帝做東西的。”
話不用多,噶爾圖的好奇心被勾了上來。
有軍糧,還有作坊,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善巴,你覺得攻打營州怎麽樣?”
“汗王,您這招太英明了!”善巴拍着胸脯大笑道:“拿下了營州,漢人就沒糧食了,這大冷天,他們肯定乖乖投降,到時候長城以外又都是汗王的天下!”
噶爾圖徹底動心了,一面是漢人的破綻,一面是肥美的大肉塊,趁着林丹汗的人馬還沒來,先把明軍幹掉,所有戰利品不都是自己的嗎!
越想噶爾圖越高興,越想越覺得可行。
“善巴,你去告訴所有人,馬上集合!”
……
榆樹村外,一隊人馬正在集結,張峰穿戴着盔甲,傲然挺立在風中,身軀像标槍一樣筆挺。
一雙冰冷的手攬着他的脖頸,女人無聲地啜泣着。
張峰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和女人這麽親密,渾身都好像燃燒起來。
“别這樣,讓弟兄們看到不好!”
“沒什麽不好的,我就是讓他們都知道,人家,人家是你的女人!”
聲音細如蚊讷,聽在張峰耳朵裏了,卻宛如洪鍾,男人的豪情一下子爆表了!
“秀蘭,此去營州很危險,等着我回來娶你!”(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