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吳、趙、黃、李……
全都是顯赫的豪門,從過去到未來,他們都是地頭蛇,不管城頭大旗變幻,我自巋然不動!
對這樣的家夥,張恪不敢大意,當然也不會太恐懼,要是連這幫土鼈都制不住,也就不用混了!
“說起來諸位都是遼東頂有名望的大人物,誰想在遼東站穩腳跟,都要和各位搞好關系。張恪往日有些怠慢,大家不會見怪吧?”
怎麽,這小子學會客氣了?
祖寬之人老成精,他可不信張恪會輕易變化,急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少保大人日理萬機,爲國事操勞,我等未能替少保分憂,慚愧至極!”
“呵呵,不用客氣,現在能出力也是一樣的。”
祖寬之眉頭挑起,疑惑地問道:“張少保,您有何吩咐?”
張恪略帶歉意地說道:“祖老,想必你們也知道,徐家堡等地出現了叛亂。地方豪強驅逐朝廷官吏,據寨造反,罪不容誅。然則天心仁慈,本官不忍玉石俱焚,傷及無辜。故此想出了一條策略,希望各位賢達能夠伸出援手,幫着剿滅叛亂,你們放心,替朝廷辦事,不會吝啬獎賞”
有些貪财的一聽有獎勵,急忙瞪圓了眼睛,脫口而出:“不知獎賞是……”
還沒等說完,就看到旁邊兇神惡煞一般的目光。硬生生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就連祖寬之都瞠目結舌。隻要張恪不是笨蛋,他就該猜出來徐家背後沒有各大家族撐腰,哪敢出來鬧事!
他們過來明顯想拉偏架,省得徐家被幹掉,和張恪根本不是一個戰線的。可是這小子還一臉的赤誠,把他們當成自己人,請他們幫忙。張恪要是這麽點智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混到今天的!
别說狗屎運了,就算吃狗屎也沒用啊!
祖寬之咳嗽一聲,緩解了下尴尬,苦着老臉說道:“張少保,我等自然願意替朝廷效力,可是治病要從根子上下手。徐家之所以鬧事,是有原因的,還請大人體諒。”
張恪不動聲色道:“祖老先生挺了解徐家的,你就說說緣由吧!”
“嗯!”
祖寬之一路上都在斟酌。不能傷了張恪的面子,還要把問題說清楚,讓他知道觸犯世家大族利益的後果。
“張少保,幾個月以來,尤其是秋收之後,越來越多佃農逃亡。田地荒棄。秋收乏人,各家都苦不堪言。張大人睿智英明,士紳乃是我朝根基所在,上呈下達,收糧征兵,士紳們爲了朝廷,是忠心耿耿,任勞任怨,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如今佃農流失,大家夥都過不下去了。因此才有一些出格的舉動。”
張恪輕蔑一笑:“這麽說,他姓徐的還是被逼的不成?”
“不不不,小人沒那個意思!”祖寬之急忙擺手:“少保大人,無論如何,反叛朝廷都是不對的。老朽願意親自出面,去說服徐壽伏法認罪。不過……”老頭無恥地把徐壽出賣了,顯然當出頭鳥沒有好下場。
“怎麽,還有條件?”
“不敢說條件,隻求大人能體諒我們的難處,下到命令,不讓佃農亂跑。小人保證遼東立刻波平浪靜,各家感念張大人恩德,一定踴躍出錢出力。無論是練兵,還是屯田,大人讓我們往西我們絕不往東。”
祖寬之說完,其他人也都點頭哈腰,拜年的話說不完。
中心就是一個,要保住佃農,保住租佃制度,保住他們的命根子!
更有人答應讓步,可是按照以往的田租辦事,不會超過五成。大家都退一步,以往多少年都這麽過來了,這次也不該有什麽意外。
不過顯然他們低估了張恪的決心,地主占有田地,農民租用土地,這種以田地爲紐帶的生産方式實在是太落後了,效率之低,簡直令人發指!
就拿義州等地來說,一年收到的商稅就有三十萬兩之多,而且還在暴漲,糧食也有五十萬石。
要知道按照大明朝的劃分,二十萬石以上就算是上等府,就是江南富庶地區。而苦寒的遼東,不起眼的義州竟然收到這麽多稅銀糧食,隻怕說出去誰都不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
推究原因,也不難理解,租佃制度之下,占人口絕大多數的百姓,辛苦所得,大頭給了地主,小頭給了朝廷,自己剩下的連填飽肚子都不夠,一年到頭,最多買點鹽巴一類的必需品,消費能力忽略不計。
而地主掌握着大量田租,他們不去革新技術,不去開拓财源,守着土地當寄生蟲,所有精力都用在如何弄更多的田地上面。
有能力的人不幹正事,沒能力的人幹不了正事,一面是朱門酒肉臭,一邊是路有凍死骨。
農業社會還有一個令人絕望的東西,那就是稅收頻率太低,曆朝曆代都是夏秋兩稅,一年才兩次!
工商呢,隻要開門經營,每個月都要收稅,如此一變,财政必然暴漲。俗話說有錢好辦事,想對付建奴,想練兵自強,就必須徹底改制,這些世家大族必須被掃進社會的垃圾堆,而且是刻不容緩。
有了這個覺悟,任憑祖寬之如何小恩小惠,如何舌綻蓮花,張恪都不會和他們妥協。
“祖老,租田和做生意一樣,講究你情我願,公平合理。佃農們願意走,你們總不能用繩索鐐铐把他們綁起來吧!要想留住佃農,還要你們自己想辦法,降低田租,多分給老百姓一點,百姓們都是念舊的。又豈會輕易抛棄你們!”
“大人!”吳襄忍不住站起來。大聲說道:“曆來遼東的田租都是三四成左右,偏僻貧瘠的地方最少兩成五。可是大人愣是降到了一成,這,這叫人如何承受!我們若是把田租也降到了一成,家人開銷都不夠,難道讓我們喝西北風嗎?”
吳襄年輕氣盛,幾句咆哮把雙方的矛盾擺在了台面上。所有人都鴉雀無聲。顯然這話說到了大家的心底,一個個都盯着張恪,想要看他的表示。
“哈哈哈哈,很好,直來直去。大家都覺得田租不能降,佃農不能走,其實本官也可以答應你們!”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仿佛久旱的禾苗,撈到了雨水。一個個喜笑顔開,全都活了過來。
“大人英明,我等感謝大人鴻恩!”
“哈哈哈,别急着磕頭,我答應你們,你們也要替我辦事。遼東這麽多作亂的地主豪強。本官懶得搭理他們,你們出手平叛吧!”
“那是自然。”祖寬之笑道:“大人,隻要告訴他們,一切照舊,天下太平!”
張恪笑着搖搖頭:“祖老先生,你搞錯了,給本官辦事的,可以保留原來的待遇。那些鬧事的,給本官添麻煩的,本官要是向他們低頭。豈不是成了賤皮子!”
祖寬之瞪圓了渾濁的老眼,吃驚問道:“少保,你的意思是?”
“很簡單!”張恪掏出了一張契約,拍在了桌面上。
在場的衆人都圍了過來,伸長脖子看着。
上面寫的非常清楚,凡是協助朝廷平叛的,可以得到太平紳士稱号,一切照舊。而參與叛亂的,一律充爲奴隸,田産歸公,在這些田地上耕種的佃農,一律隻需向朝廷上繳一成田賦。
張恪逼着他們和昔日的盟友下手,就算保住了待遇,也會被人戳脊梁骨,一輩子擡不起頭,絕對不能上當!
衆人不停交換眼神,最後都落到了祖寬之身上,讓他拿出一個決斷!
老頭一臉的肅穆,嘴角的肉微微抽搐,他這輩子就沒遇到過如此艱難的抉擇。
“少保大人,我輩世代躬耕遼東,同氣連枝,怎忍心相互殘殺!還請大人收回成命,再者,我等還請大人想清楚,難道您真的想遼東大亂,一發不可收拾嗎?”
兩列火車終于對撞了,大家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情況的緊急,讓大家都有窒息的感覺。
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張恪倒是看不出一點壓力。
“祖老先生,你當真不同意?”說話間,手按在了刀柄上,濃烈的殺氣湧出。
“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一條老命,大人想要隻管拿去!”祖寬之微微閉上雙眼,額角冒着汗水,下一刻或許張恪就會動刀子了,這小子殘暴不仁,絕不會放過自己的。不過就算死了也無所謂,自己這麽大年紀,爲了遼東士紳而死,勢必會無數人贊頌自己,他們會死保祖家,也不用擔心了。
老頭子等了半天,想象中的屠刀根本沒來,反倒是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
“老爺子,張恪走了!”
祖寬之急忙張開眼睛,兩世爲人,老頭子渾身都被汗水濕透,腳步踉跄,幾乎倒地,有人急忙扶住了他。
張恪在搞什麽鬼啊!
就在此時,有個渾身浴血,面目猙獰的人走了進來,他的手裏提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啓禀少保,末将鮑承先,已經斬殺了徐壽,請大人示下!”
徐壽死了!
還是死在他的女婿手裏!
所有士紳都傻眼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是這麽個結果。難怪攻城聲音那麽大,竟然不是張恪的手下……
大家屏住呼吸,仔細聽着,很快傳來張恪爽朗的笑聲:“鮑将軍大義滅親,本官十分佩服,徐家的田産三成歸你了。另外還有不少作亂的!”
張恪故意把聲音提高,說道:“鮑将軍若是願意不辭勞苦,獎賞肯定更加豐厚。”(未 完待續 ~^~)
PS: 真心道歉,封推小的也準備多更的,出了點麻煩,房東提前收房子了,把小的掃地出門了,必須找房子搬家,爛事一堆,求大家原諒……穩定了,會爆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