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的士兵在路過西北角的一處帳篷之時,都會下意識的躲開,離得越遠越好。就算是見慣了生死,可是這裏依舊讓他們不寒而栗。
那種凄厲的吼聲,簡直就不是人聲,地獄的惡鬼也沒有這麽恐怖。恐懼、憤恨、疼痛、悲哀……所有負面情緒糾結在一起,聽得讓人不寒而栗。
突然!
帳篷挑開,從裏面走出一個高瘦的男人,他身材極高,差不多有一米九十出頭,細長的驢臉, 長長的鷹鈎鼻子,一雙眼珠金黃金黃的,來回不停地轉動,如果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他的目光全是盯着人身的緻命處,似乎在想着怎麽折磨更加過瘾一樣!
從裏到外,都透着陰翳恐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這家夥叫做閻書勤,世人早就忘了這個名字,他們隻記得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外号……“閻王爺”。
他是東廠的掌刑百戶,幾十年如一日的折磨人,别管多硬的漢子,到他手裏全都和面條一樣。
張恪猜到了很多人會和碩托的案子有牽連,因此才把“閻王爺”借來幫忙。
“張大人!”
“閻兄,有什麽結果嗎?”
“桀桀,小的出手,還沒有問不出來的!鞑子号稱勇士,也就那麽一回事,才廢了他六根腳趾就全都招了!”
說得輕松,馬彪有些好奇。進入了帳中一看。頓時轉頭哇哇大吐,恨不得把膽都吐出來。
他看到了什麽!
一個人的腳趾頭分别用繩子系着提起來,上面插着黑漆漆的竹簽,腳趾蓋兒已經不翼而飛,隻剩下鮮血淋漓的一片,還有裸露的白骨。
俗話說十指連心,那種疼痛可想而知。
閻書勤得意地笑道:“大人。小的還有太多的手段沒用呢,比如抽筋、扒皮、剔骨,把犯人的肉割下來,當着他的面兒剁成餃子餡……”
“行了!”
再說下去張恪也要吐了,他急忙問道:“閻兄,我隻要結果,問出什麽來了?”
“大人,俘虜交代了,領兵的是三貝勒莽古爾泰。他帶了兩千五百左右士兵。”
“兩千多人!”
張恪的心頭沉甸甸的,莽古爾泰是一員猛将,而張恪手下最強的火铳手還不到六百,加上大哥的部下,雙方差不多是一比一的兵力,勝敗還很難說!
“大人。俘虜還說了。不光是莽古爾泰,還有蒙古的炒花部也要出兵,莽古爾泰正在等着他們,至于會有多少鞑子,俘虜也不清楚。”
閻書勤說話大喘氣,差點讓張恪閃了腰!
“張大人,您沒事吧,有把握嗎?”
“有!”張恪答道。
“大人,小的怎麽看你額頭冒汗?”
“老子精神煥發!”張恪咬着後槽牙,說道:“閻兄。王宏也交給你了,務必要敲開他的嘴巴,不過……我不想讓他受傷!”
閻書勤頓時傻眼了:“大人,不受傷怎麽拷問?”
“那是你的事情,總之,别弱了東廠活閻王的名頭!”
張大人真會出難題啊,閻書勤隻能拱手說道:“大人放心吧,全都交給小的。”
茫茫的草原之上,萬馬奔騰,聲如驚雷,傳出去老遠。一隊隊的蒙古騎兵聚集在一起,跟着自己的台吉,漸漸彙成了龐大的海洋。
翻滾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頭,一顆顆腦袋,就仿佛草原的荒草,不計其數。
“我的娘啊,怎麽會這麽多?”
餘慶喃喃自語,他第一次感到了從頭到腳的恐懼。從旗号分辨,光是蒙古鞑子至少有十六七個千人隊,兵力超過一萬!
而且還有更多的鞑子聚集過來,人數像是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數萬騎兵,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走,快去上報大人。”
越來越多的消息彙集到張恪的手上,王化貞,張峰全都聚集在中軍帳,三個人全都憂心忡忡。
張峰率先說道:“老二,五天時間,咱們的夜不收和鞑子作戰十餘次,犧牲八人。根據彙集的情報,此次蒙古炒花部出動了兩萬五千以上的騎兵,加上兀良哈部,人數過了三萬。再算上莽古爾泰的人馬,怕是一場惡戰避免不了了!”
張峰雖然是好戰分子,可是差不多十倍的差距,也讓他深深感到無力。王化貞作爲一個文官,臉色更不好看。
“永貞,我有幾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世伯,請說!”
“嗯,你看我們俘虜歹安兒的事情,還沒有上報,能不能把他放了,讓蒙古人退兵!”王化貞也覺得有些丢人,可是除此之外,他是在想不出别的辦法。
此話一出,張峰竟然點頭了。
“老二,你不是在蒙古有朋友嗎,能不能勸他們退兵,我們不是怕,是,是……你懂的!”張峰竟然憋出了這麽一句,張恪差點笑出來、
“世伯,大哥,我們俘虜歹安兒才七天時間。如果是因爲歹安兒被俘,蒙古人起兵,時間是不是也太短了點?”
“永貞,你的意思是?”
張恪苦笑道:“唯一的解釋就是建奴和蒙古人勾結在一起,他們早就有了入寇之心!”
“那可怎麽辦?”王化貞着實害怕了,語氣顫抖地說道:“炒花部實力雄厚,控弦之士差不多有十萬左右。我廣甯才有多少人馬,是不是該立刻向京城,還有遼陽求救,讓他們派兵!”
“求救是一定的,不過憑着朝廷的德行,援兵沒有一個月以上。是不會來的。在這之前。我們還要撐住才是!”
“永貞說得對!”
王化貞憤然站起,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永貞,廣甯十萬百姓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有什麽需要,我全力配合!”
三個人很快統一了意見,緊張的戰備工作就開始了。
首先清點廣甯的人馬,吳伯岩從義州帶來了一千五百人全部到位。加上張恪的部下,義州兵差不多兩千人,張峰部下有一千六百多人,其中馬步兵各一半。
除了他們之外,廣甯還有一支人馬就是左營遊擊孫得功的部下。說起來對此人張恪還有些忌諱,畢竟知道他在曆史上投靠了鞑子,隻是眼下是用人之際,也不得不用。
“鞑子入寇,務必要我廣甯上下萬衆一心。孫将軍,你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孫得功一拍胸膛,大聲說道:“張大人,你領兵有方,末将佩服,能和張大人并肩作戰。是孫某的榮幸!”
孫得功差不多有三千人馬。雖然比不上義州兵,但是充數還是可以的。
除了統合人馬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堅壁清野。
按照以往的經驗,小堡,小村子根本抵擋不住,必須歸并到大堡城池。而此番更加兇險,由于莽古爾泰的參與,大堡也未必保險。相反囤積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會引來更多的觊觎。
張恪給出的辦法就是撤,撤。全都撤!
廣甯之外,隻保留白土廠關,鎮靖堡,馬市,鎮遠堡,中安堡五處,其餘各地全都歸并進來。
建奴和鞑子都是不帶糧饷,以戰養戰的。因此張恪特别要求,一定要把糧食撤走,撤不走,就一把大火燒了,絕對不能留一粒糧食給鞑子!
這些動作隻能算是尋常,張恪還做了一個更出人預料的舉動,他讓士兵把砍殺的上千人頭都堆在了十字路口。
人頭成山,一下子廣甯的百姓就轟動了,扶老攜幼,全都過來看熱鬧。張恪找來說書先生,繪聲繪色講着伏擊大戰的勝利,百姓們聽得如醉如癡,心馳神往。
就在這時候,張恪一身戎裝,出現在大家的中間。
“鄉親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有十萬鞑子準備攻打廣甯!”
張恪一開口,王化貞差點趴下,人家都往少說,生怕吓着老百姓,張恪怎麽信口雌黃啊,他急得滿頭冒汗。
張恪還在自顧自地說道:“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殺到眼前,十萬人啊!所過之處,必定是蝗蟲過境,寸草不留!
百姓們頓時吓得目瞪口呆,兩腿發軟,這可怎麽辦啊,趕快逃命吧,可是往哪裏逃啊?
人群中嗡嗡之聲越來越大,恐懼就像是瘟疫一般傳播。
突然有人說道:“鄉親們,看到那些人頭沒,大人殺了那麽多的鞑子,再來十萬人,有大人在,我們也不怕!”
這麽一提醒,老百姓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不少上了年紀的全都跪在地上,哭求道:“張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啊,救救鄉親們吧!”
“是啊是啊,就指着您了!”
張恪急忙拱手,慷慨說道:“鄉親們,殺敵衛國是我們的使命,大家隻要聽從安排,我們擰成一股繩,來多少鞑子我們都不怕!”
老百姓把希望都寄托在張恪身上,張恪也趁熱打鐵,把廣甯城中各家各戶都編入民壯隊伍,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每一隊還安排一名訓導員,人選就是廣甯的衛學學生,他們年輕熱血。
張恪許諾,隻要做得好,他會向朝廷上奏,日後科舉之路大開綠燈,學子們頓時幹勁十足,哪怕爲了科舉,也要賣力氣。
經過張恪的一番安排,廣甯城瞬間變成了一座大兵營,家家戶戶都進入了戰争籌備狀态。黑雲壓城,百姓們非但沒有垮,相反更加強悍,士氣高昂了!
張恪知道光是這樣還不夠,他立刻組織士兵和百姓,在城外修建防禦工事。
“有本事就來吧,老子要把關甯變成你們的墳墓!”(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