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托是誰?”薛敦仁茫然地問道。
張恪實在是無語了,隻能說道:“就是奉集堡大捷被俘虜的老奴孫子,代善的兒子。”
“哦?是他啊!”薛敦仁喃喃自語:“啊!張大人,那個碩托不就是您抓的嗎?”
“還算沒糊塗到底!”張恪怒道:“薛大人,要不是本官抓得他,聖上會讓我一個武夫當欽差大臣嗎?說句不客氣的,換了别人,誰有本事抓回碩托!”
“那是,那是!”
薛敦仁的額頭冒汗了,他再糊塗,好歹也是兩榜進士出身,碩托是大明俘虜的最高級别的女真貴族,是大明在一片灰暗之中的亮點,是天朝的臉面……
卻因爲自己的愚蠢,把碩托給放走了,還能有活路嗎!
噗通!
薛敦仁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張恪的面前。
“張大人啊,可不管下官的事啊,全都是金萬貫害我,我,我要把他千刀萬剮了!”
“你省省吧!”張恪不屑地說道:“一個商人能頂得上堂堂的貝勒嗎?現在宮裏和内閣都壓着此事,他們在等,你知道等什麽嗎?”
薛敦仁這時候也恢複了一絲理智,張恪能和自己說這麽多話,多半不會往死路整自己。
“張大人。下官以爲是在等大人。等您把碩托抓回去!”
“哎,錦州是通向蒙古最近的地方,又離着京師較遠。你要是能看住要路和港口,等着本官一到,一起抓住了碩托,就是天功一件!上面一高興,你至少能當個布政使。而不是眼下,小命不保啊!”
薛敦仁又恨又悔,他都有心一頭撞死。哭喪着臉說道:“張大人,求求您了,救救下官吧,從今後,下官給您當牛做馬,惟命是從啊!”
薛敦仁砰砰磕頭,腦門一片浴血。
半晌。張恪歎道:“我這個人就是心軟,起來吧!”
磕得頭暈眼花的薛敦仁從地上爬起來,差點摔倒。
“薛大人,坐吧!”張恪說道。
“有大人在,小的哪敢坐!”薛敦仁越發恭敬,說道:“大人。有什麽吩咐。下官立刻就去做。”
“嗯,薛大人,碩托進入草原,勢必繞道回後金,如何追捕他,本官自有主意。眼下就有薛大人的任務,碩托是怎麽在錦州登陸的,是誰幫了他,背後又是什麽人指使的?你務必要查清。”
“明白,下官一定盡力!”
“不是盡力。而是必須!”張恪冷笑道:“要是查不清楚,朝廷到時候需要腦袋祭旗,可别怪我保不了你!”
薛敦仁悚然而驚,急忙說道:“請大人放心,下官提着腦袋,一定辦好!”
……
打發走了薛敦仁,張恪也顧不上疲憊,立刻把召集手下的人馬,即刻前往廣甯。在出發之前,張恪把吳伯岩和馬彪叫了過來。
“伯岩,你馬上去義州,調集一千五百名士兵,前往廣甯和本官彙合!”
吳伯岩急忙點頭,“一千五百人,咱們的人馬都調出來了,大人又有大手筆了!”
“老奴肯定派遣人手接應碩托,又有蒙古人,牙口不硬,啃不下來啊!”張恪又吩咐道:“馬彪,你先去廣甯,通知我大哥和王化貞大人,讓他們務必做好準備!”
“遵命!”吳伯岩和馬彪立刻出發。
張恪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心中暗道:“老奴,我張恪要碰碰你的八旗,看看誰才是最強的軍隊!”
……
衰草漫天,狂風陣陣。詩裏說胡天八月即飛雪,遼東雖然還沒有下雪,但是天氣已經一天比一天涼了。
張恪帶着部下,晝夜兼程,不到四天時間,就趕到了廣甯。
離城還有十裏,就有一夥人等在這裏。
“老二,你可算是來了!”張峰催馬迎上來,兩兄弟熊抱在一起。
張峰興奮地拍打着張恪的肩膀,咧着大嘴說道:“高了,壯了,官也大了!老二,你小子有本事,在義州折騰不夠,還跑到了京城,好,給咱們家露臉!”
看到了親人,張恪頓時放松不少,嬉皮笑臉道:“大哥,我是真不想招風惹雨,小弟都羨慕大哥。”
張恪和張峰說話的時候,有人笑着走過來。
“你們哥倆是一山望着一山高啊!”
“王大人!”張恪急忙走過來,就要施禮。
王化貞急忙轉過頭,笑道:“永貞,我可不敢受你的禮,你現在可是欽差大臣,不能亂了規矩!”
張恪嘿嘿一笑:“不算官場,小侄還不能給世伯行禮嗎?”
說着張恪深深一躬,王化貞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滿意點點頭。
别管外人怎麽說張恪,這小子身上全然沒有張狂嚣張的勁頭,他也聽說張恪狠狠收拾了薛敦仁,同樣都是參議,憑着張恪眼下的權勢,完全可以不在乎王化貞,不過他還是這麽客氣,仿佛當初一般,王化貞感動地鼻子頭發酸。
“永貞啊,我早就看出你是人中之龍,肯定有飛黃騰達的時候。”
張恪苦笑道:“世伯,能不能飛黃騰達,還要看能不能闖過眼前這道關。”
王化貞開懷說道:“我信永貞一定有辦法,咱們進城再談。”
幾個人一起進了廣甯城,來到了王化貞的府邸,士兵都被安排到軍營休息了。這幫小夥子全都疲憊不堪,從京城到廣甯。差不多跑了一千多裏。來不及吃飯,就鼾聲一片。
張恪還要勉強撐着,王化貞十分心細,給張恪備了參茶,一杯喝下去,果然來了精神。
大哥張峰有些心急,問道:“老二。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馬彪又說你當了欽差,又說要我準備人馬,抓捕要犯,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哥,碩托跑了!”
什麽!
張峰頓時從位置上跳起來,王化貞也吓得變顔變色,吃驚地問道:“永貞,碩托不是在诏獄押着嗎。這麽重要的人物怎麽能跑了?”
“哎!京城改朝換代,又出了白蓮教,亂成一鍋粥了。”張恪也沒有什麽隐瞞,當即将事情說了一遍。
王化貞和張峰都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兒。
“永貞,你打算怎麽辦?”
“世伯。我本來想在錦州把碩托堵住。可是偏偏讓他溜了。”
張峰搖搖頭:“老二,能在你手裏溜了,救人的家夥本事不差,到底是誰幹的?”
“晉商!”
兩個字徐徐吐出口,張峰還不清楚,可是王化貞卻張大了嘴巴。
晉商多少年來都在九邊走私,官場上差不多人盡皆知,可是偏偏又沒有人敢說,不管多強悍的人物,遇到了晉商用銀子編織的大網。全都要退避三舍!
“永貞,涉及到了晉商,隻怕此事不好辦啊!”
“世伯說的沒錯。”張恪歎道:“晉商敢公然幫着解救碩托,形同叛國,不能不教訓他們!可是他們在官場勢力何等雄厚,搞不好打虎不成反被虎傷,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因此我想着此事必須要弄得足夠大,光抓回碩托還不夠!”
“永貞你想怎麽辦?”王化貞好奇地問道。
張恪微微一笑:“老奴要想救回孫子,一定會派遣人員接應,我準備領兵截殺,來一個守株待兔,不光把碩托弄回來,還打一個漂亮的勝仗。到時候天下皆知,看誰還敢保晉商!”
“這,這倒是個辦法,可是眼下碩托不是逃到草原上了嗎,和建奴野戰,恐怕……”
“沒什麽可怕的!”張峰憤然站起,拍着胸膛說道:“大人,我苦訓人馬大半年,不敢說是天下精銳,可是也不懼建奴!”
張峰的确有這個信心,他本來就是勇将,又學了張恪的練兵之法,訓練士兵用心,王化貞又給予充分支持。可以說張峰麾下的人馬比起張恪不會差太多,兄弟在奉集堡大殺建奴,當大哥的也不能落後。
張恪笑道:“世伯,我已經下令調動義州兵過來,加上大哥的部下,差不多有三千精兵。老奴爲了一個孫子,又能派多少人!隻要找到他們,我有十足的把握一網打盡!”
王化貞在地上走了幾圈,眉頭深鎖,最後終于下定了決心。
“好,永貞,就按你說的辦,不過建奴報複心極強,我們還是要做好防範。”
三個人商量妥當,立刻就展開了行動。
根據張恪的推算,碩托的身體很差,不能快走,他們又在長城以外繞大圈,至少還要等四五天時間。
此戰的關鍵就是能不能找到接頭的地方,張峰派出大量的夜不收,深入草原,進行查看。
張恪也領着人馬,進駐白土廠關一帶,嚴密監視着動向。
足足過了三天時間,張峰頂着苦瓜臉,找到了兄弟。
沮喪地說道:“二弟,我讓楊龍他們深入草原六七十裏,還是一點消息沒有,你說他們會不會走草原深處,讓我們夠不着啊?”
張恪也十分煎熬,嘴唇都起了水泡,嗓子都嘶啞了。
“大哥,如果他們繞得更遠,勢必會經過虎墩兔的轄地,要知道虎墩兔和老奴是一對冤家,碩托從虎墩兔的轄地走,等于是進了虎口!”
“二弟,你有十足的把握?”
張恪說着,忍不住又搖搖頭:“哎,草原形勢太複雜,誰說得清啊!”
張恪話音剛落,突然從外面跑進了一個衛兵,手裏拿着一封信箋。
“大人,有人從城下射來箭書,請過目!”
張恪急忙接過來,展開一看,頓時臉上露出了笑容:“大哥,來大魚了,安費揚古要接應碩托,老奴給我們送了一個大禮包啊!”(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