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不自禁地擦拭自己的寶刀,盧象升膂力過人,平時練功使用的大刀竟然到136斤,相比之下,關公的青龍偃月刀黯然失色。
當然這次進京準備科舉考試,盧象升隻帶了一把64斤的斬馬刀,救大太保王龍的時候,他就用這把刀砍了三個白蓮賊人。
“來吧,好好大殺一場!”
盧象升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沖進白蓮教的陣中,大肆殺戮。可是真正的戰鬥卻讓他目瞪口呆,根本沒施展的機會。
鋪天蓋地的賊人沖來,義州兵隻用最簡單的一招,火铳手不停的叩響扳機,射擊完畢之後,立刻退後,後面的人跟上來,就這樣簡單重複。
整個戰場隻能聽到震耳欲聾的火铳聲,硝煙彌漫,遮蔽了眼睛。
透過硝煙,白蓮教的匪徒成片成片的倒下去,簡直比割麥子還容易。一個壯碩的大漢,光着膀子,手裏拿着一把大鐵斧,瘋狂的沖上來。
他越過水溝,奮力向前跑着,距離軍陣還有五六十步,突然身軀一震,鉛丸擊中他的小腹,頓時皮肉炸開,内髒從拳頭大小的傷口湧出。
大漢五官抽搐,勉強低頭看到了腹部猙獰的傷口,身軀一晃,就摔倒在地上。
還有人比他更加凄慘,腦袋被炸飛。肩膀被打碎。成片成片地倒在地上,鮮血順着水溝流進了兩旁的麥田,濃稠地味道彌漫在空中。
白蓮教的賊匪根本無法突破到五十步,就仿佛一條生死線擋在那裏,沖過去就是死路一條!
這就是火铳的力量!
盧象升握着大刀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他苦心練武多年。可是人再快能比得過鉛丸嗎?當初他還以爲對戚家軍的贊許有誇大的地方,可是現在一看。才知道火铳的犀利!
隻是心中納悶,既然火铳這麽厲害,遼東爲什麽接連失敗?
盧象升苦心地思索着,張恪則是全神貫注地指揮戰鬥。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白蓮教數百年來,起義不斷,絕對不可小視。經過戰鬥,張恪漸漸有了把握,的确白蓮教比起明軍更加拼命。但是他們裝備太差,全憑着血氣之勇,遠遠不是義州兵的對手。
戰鬥不過一刻鍾,就有上百的白蓮教徒倒在地上,其中大部分是身着黃衣的士兵,他們是白蓮教的精銳。其餘的隻是打醬油的。
随着死亡的增加。打醬油的從狂熱之中清醒,變得裹足不前。
“别浪費時間了,攻擊!”
得到了命令,率先沖出去的就是夜不收,他們仗着騎兵的速度優勢,果斷插向了白蓮教的後方。
正面的火铳手踏着整齊的步伐,不緊不慢,像是一面大山壓了上去。
有些白蓮教賊匪還不服氣,掏出朱砂黃紙的靈符,手舞足蹈。貼在了身上。
“明尊保佑,刀槍不入!”
“金剛護體,刀槍不入!”
……
吳伯岩看着這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弟兄們,咱們就是沙場的神,他們的狗屁神佛保佑不了他們!射擊!”
啪啪啪!
槍聲響起,沖在最前面的家夥胸前中了三槍,其中一槍正好射中了黃紙,繁複的圖文沒有任何的力量,筋鍛骨折,斷裂的肋骨插進了心包,當場倒地死亡。
“殺!”
伴随着喊聲,夜不收的馬刀劈在了白蓮教徒的身軀之上,砍瓜切菜一般,瞬間就有十幾個人被砍倒。
兩面夾擊,殘酷地殺戮。濃烈的血腥,讓白蓮教徒猛然驚醒,他們丢下兵器,亡命逃竄。
他們想跑已經晚了,滿桂指揮着更多的騎兵從兩翼沖上來,把白蓮教徒圍在了中間。
“無生父母,真空家鄉!”
伴随着絕望的吼聲,白蓮教的人淹沒在鐵騎之中。
收尾的工作都給了滿桂,義州兵立刻開始清查,己方無人犧牲,隻有三個傷員,其中兩個還是在田間地壟奔跑扭傷了腳。至于另外一個,則是火铳爆裂,炸掉了半個手掌。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算在工業化時代,照樣有次品,更何況是人力呢!義州的火铳最多隻有九成五的優質率,至于會不會拿到殘次的火铳,就隻能看運氣了。
不過就算如此,士兵們也絲毫不在乎!像這樣的傷員回到義州之後,會被安排到田莊,或是管理屯田,或是訓練民兵。總之衣食無憂,甚至有些人還淡淡地羨慕他們!
“張大人,您的部下當真讓學生大開眼界,恐怕當年的戚少保也有所不如啊!”
張恪慌忙擺手,笑道:“盧先生,你太高看我了,義州兵訓練不到一年,火炮,馬車這些比起戚家軍都差多了。”
張恪嘴上謙虛,不過他的意思還是很明白,隻有有足夠的時間,把短闆補上,義州兵未必不能超越戚家軍!
這時候許三全和魏德勝也都趕了過來,一見遍地的屍體,兩人的眼裏都露出了驚駭。
五六百人!
一刻鍾多一點,就被輕松幹掉了,屠殺也沒有這麽快啊!
“張大人,我們服了!”
張恪笑道:“兩位将軍,不是張恪多厲害,實在是白蓮教太菜了。有功大家立,不知道你們二位願不願意作爲先導,攻擊天津?”
許三全看了看滿地的屍體,再看看完好無損的義州兵,頓時心思活絡起來。他在副将的位置上蹉跎了十多年,武将升官和文官不一樣。能立功。像張恪這樣迅速蹿升到參将,也沒有人敢說什麽,要是沒有功勞,幾十年原地不動也沒有什麽意外!
白蓮教可不比建奴那麽兇悍,正是刷功勞的好時候。
許三全正要答應,魏德勝卻搶先說道:“大人,殺雞不用宰牛刀。卑職在前面沖鋒,有什麽難啃的骨頭,再請大人幫忙!”
魏德勝說着,飛身上馬,一溜煙就跑了下去。
許三全頓時眼珠子通紅,好事哪能都讓老魏搶去,急忙緊緊相随。
三千鐵騎亡命狂奔,京營這些人打順風仗還是不差的,尤其是有了義州兵做榜樣之後。他們根本看不起白蓮教。
讓他們沖在前面,也正好給義州兵休息的時間。
“吳伯岩,嶽子軒!你們告訴弟兄們,不要輕敵冒進,白蓮教準備了這麽長時間,一定有殺手锏!咱們和魏德勝他們拉開二十裏的距離。相互照應着!”
……
天津城内。兵備衙門。
大堂的正中間坐着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面皮白淨,斯斯文文,任何人看到他,都會想到教書先生,而不是白蓮教的匪首!
其實這麽想也有道理,徐鴻儒和朝廷玩了二十多年的捉迷藏,大部分時間他都裝成了教書先生,在世家大戶,甚至官宦之家教書。
就算遇到了搜捕。誰也不敢玩大戶人家去找。
徐鴻儒就這樣安然地藏了二十多年,不過他再也不想藏下去了!白蓮教積累了足夠的力量,昏庸的明廷竟然要停止漕運,上百萬的工人力巴沒了活路!
簡直是天賜的良機,徐鴻儒哪能放過!奪了天津還不夠,他要一直殺到京城!
在他的對面坐着老朋友王森,此時這兩個老搭檔,互相盯着對方,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王森先說道:“教主,天津已經落到咱們的手裏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天津還存着五十萬石漕糧,足夠吃半年的了!”
“半年?”徐鴻儒頓時狂笑道:“到時候咱們怕是打到紫禁城了!”
笑過之後,徐鴻儒突然說道:“王兄,漕幫那邊怎麽樣了,什麽時候一起動手?”
王森搖搖頭:“教主,我和漕幫的青龍堂長老聯系了,他們含糊不清,隻說運河太長,他們人馬分散,集中不起來!”
“哼!他們是首鼠兩端,想等着時機到了再出手!不過他們不知道,這些年我聖教拉攏了大批的京營,狗皇帝的軍隊調動全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下……”
徐鴻儒正在說着,突然外面腳步聲響起,有人沖了進來。
“教主,大事不好了,狗皇帝的兵殺來了!”
“什麽?”徐鴻儒一下子從座位上蹿起。
“怎麽回事,王兄,賢侄爲什麽沒傳消息過來?”
王森也瞪大了眼睛,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落到了張恪的手裏。
徐鴻儒失望地看着王森,憤恨地跺跺腳,“哼,本教主才不會怕狗官,随我出去!”
……
魏德勝和許三全一路上帶着人馬,狂奔猛攻,遇上的零星白蓮教都被他們碾碎,一直殺到距離天津城不到五裏。
魏德勝豪氣幹雲,大聲吼道:“弟兄們,跟着我一鼓作氣,殺進天津城,首功是咱們的!”
他一馬當先,天津城外的白蓮教徒衆多,魏德勝一頭撞進去,其他人也都跟着。
頓時天津城外喊殺震天,明軍沖進了白蓮教的隊伍之中,砍瓜切菜,一刀下去,竟然能砍下兩三個腦袋,魏德勝血脈噴張,他從來沒有殺得這麽痛快過!
不過魏德勝沒有注意,他砍殺的多數都是運河上的民夫,甚至是老弱病殘,至于那些穿着黃衣的教徒則是死傷有限。
許三全來的稍微晚一點,他就發現白蓮教的人不停的湧出來,就像是螞蟻,數不清,殺不盡。漸漸魏德勝和他的部下都變成了人海裏的孤島,随時有淹沒的風險。
面對着密密麻麻的人海,許三全頭皮發麻,暗暗叫苦:“老魏,我怕是沒法救你了,就看張大人能不能行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