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笑道:“我也不是什麽都會的,就拿箭術來說,你們倆可都是我的老師,有空還要向你們請教呢,不準藏私啊!”
喬福把胸脯拍得啪啪響,信心十足的說道:“恪哥,别的不敢說,放眼幾十裏,兄弟的箭術都是頂尖的,這可不是吹牛,我親手射下過海東青!”
海東青,那可是有名的神鷹啊,能射下來那可是神箭手,堪比蒙古的射雕兒啊!
“好本事,更要請教了。”
喬桂笑道:“别聽老二吹牛,那頭鷹受傷了,老二就是撿了一個便宜,瞎貓撞上死耗子。”
“大哥,就算好好的也逃不出我的弓箭,不信就驗證箭術!”喬福不服氣的将背後的長弓抽了出來,扣上一支箭,到處尋找目标。
“老二,怎麽還像小孩子似的,這到處都是雪,你射什麽啊,趕路要緊!”
大哥語帶責備,喬福撓了撓腦袋。他們正好爬上了山梁,前面一排柳樹,在柳樹的邊上有一團黃黑色的物體在動。
喬福頓時興奮喊道:“大哥,獵物來了,看看我的厲害吧!”
兩腳叉開,雙臂用力,一支箭嗖的射了出去。
“喬福,别!”
張恪突然大喊一聲,可是箭已經射了出去。
喬福一臉的茫然,“恪哥,你攔着我幹什麽?”
“那個好像是人。”張恪擔憂的說道。
話音沒落,一個暴怒的聲音傳來,“小兔崽子,老子劈了你!”
喬福頓時也吓傻了,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爹!剛剛射了我爹!”
臉色瞬間煞白,腦袋都空了。
“爹,您可别死啊!”
喬福都不知道邁哪條腿了,幹脆撲在了雪地上,從山坡滴溜溜的滾了下去。張恪和喬桂都吓壞了,連滾帶爬的跑到了樹林邊。
喬鐵山一身的破皮襖,正怒眉橫眉的站着,身後的一棵柳樹上,一支箭還在來回亂顫。喬福渾身沾滿了雪,嘿嘿的傻笑着:“爹,您老沒事吧,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哼,要不是你爹身子骨還靈便,這條老命就死在你的手裏了!”
張恪也想不到喬鐵山會跑到這裏,急忙問道:“喬大叔,您在這是等我們嗎?”
“嗯。”喬鐵山點點頭,“二侄子,你說要去廣甯,大叔這心裏就放不下,大叔昨天晚上找了幾個老朋友,拿了點東西,你們防身吧!”
一轉眼,喬鐵山捧來了兩張硬弓,四壺箭,還有四把長短的刀劍。張恪雖然是外行,可以也能感到這些武器做工的精良,絕對不是糊弄人的玩意。
喬鐵山沒來送行,張恪還有些詫異,可是現在卻明白了,是給他們弄武器去了,這位大叔還真有心。
“朝廷是準許百姓持有弓箭刀槍的,隻是不準铠甲火器等。不過咱們得罪了萬百川,要是讓他看到你們帶着比朝廷還精良的武器,保準是個麻煩。”
張恪連忙點頭,小心駛得萬年船,喬鐵山這麽做一點不錯。
“桂兒,還有福兒,你們總覺得自己箭術不錯,可是還上不得台面。你們用的長弓最多就是五鬥的弓力,是大明最普通的小兵用的。這是兩張一石弓,當将官用的,操作自如才勉強算是登堂入室,拿着吧!”
喬福早就要流口水了,這張弓比起自己的弓短了一尺多,但是結構更加緊湊,柘木的弓體,上好的牛角牛筋,手握着的地方纏着緻密的絲綢。喬福越看越喜歡,猛地雙臂用力,肌肉鼓脹,可是隻拉開了七成。
“好厲害的弓,就不信拉不開!”
喬福咬牙切齒,雙臂繼續用勁,弓逐漸的拉到了八成。可是不論他怎麽用力,都沒法改變分毫。
僵持了十幾秒鍾左右,額角冒汗,喬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氣。
“爹,這弓真是将官用的?我就不信咱們大清堡那些軍頭兒能拉開這張弓!”
“哼,沒出息的東西,和那些飯桶比什麽,你爹在朝鮮的時候,見過能拉開三石弓的猛士,那才是真英雄呢!”
一石弓就這麽費事了,三石弓,那還是人嗎?喬福徹底被吓住了。
喬鐵山沒搭理他,又抓起了一長一短兩件武器,送到了張恪的手裏。
“二侄子,我看你出手的時候有一股子拼命的狠勁,這把長的刀是當年從倭寇手裏奪來的,别看他們人小,可是武器不賴,正适合劈砍搏命。短劍是朝鮮高官的,鋒利異常。本來還想着一輩子也用不上了,真沒想到啊!”
喬鐵山感慨的說道:“孩子,别辜負了好東西。”
握着兩件兵器,張恪甚至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武器是有靈的,它們也在等着自己的主人!
張恪用力的攥着武器,耳邊似乎隐隐響起喊殺聲。他雖然還不太知道老爹他們當年是怎麽抗倭打仗的,可是握着這些武器,男兒的熱血就在沸騰!
“喬大叔,我不會給你們丢臉的!”
兄弟三個立刻武裝起來,喬桂和喬福一人一張弓,一把腰刀。張恪則是背着武士刀,肋下帶好了短劍,武裝到了牙齒。
“好孩子,快走吧,别耽誤路程,大叔回去了!”
喬鐵山強忍着不舍,轉身就走,厚實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有了武器,張恪他們信心滿滿,大步流星的繼續前進,兩條大黃狗格外的賣力氣,平道上撒着歡的跑,到了斜坡張恪他們就幫着一起拉,人狗配合,速度飛快,到了黃昏的時候,已經離開大清堡四十多裏了。
張恪算了算路程,笑道:“照這個速度,再有三天就能到廣甯了,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歇,養足精神,明天早點出發。”
喬桂和喬福也都點頭,這哥倆知道張恪身上有傷,主動負擔了大多數的體力活,累得呼呼氣喘,身上都被汗水濕透了。
“是該歇歇了,肚子老早就咕咕叫了!”喬福憊懶的說道。
荒山野地的沒有什麽莊村,可是難不倒喬桂和喬福,他們在深山老林一鑽就是十天半個月,生存本領絕對驚人。
四周找了找,喬桂就有了發現。
“看見沒有,那邊有個荒棄的接火墩,咱們忍一宿吧!”
在明朝的邊地,修築了無數的堡壘,大的有義州衛,廣甯衛一類的衛城,下面有大清堡這樣的千戶所,再往下就是星羅棋布的堡壘,密集的地帶幾乎一裏就有一個。方圓十幾丈,高三五丈,平時駐軍十來個人,遇敵立刻燃放煙火,通知内地防備。
銅牆鐵壁的防禦體系也會有出問題的時候,随着大量軍戶逃亡,荒棄的墩堡就越來越多。
張恪到了前面看了看,中間的瞭望樓已經倒塌了,不過圍牆内側的房屋還勉強撐着架子,遮風擋雪一點問題沒有。
“就是這了,趕快找點幹柴來,咱們烤肉吃!”
喬桂和喬福急忙去找柴火,等他們氣喘籲籲的搬回來,張恪這邊已經準備差不多了。火爐升起來,把帶來的熟肉切成密密匝匝的薄片。用木棍串好,放到了火上,用不了一分鍾,肉片就吱吱冒油,散發出濃濃的香氣。
沾上一點椒鹽,入口即化,熱乎乎的舒服到了心裏頭。
看着張恪迷醉的樣子,喬桂和喬福也受不了了,紛紛挑起肉片,烤好之後沾着調料送到了肚子裏。
“好吃,太好吃了!”喬福腮幫鼓鼓的,含混不清的說道:“恪哥,下次我們再出去打獵的時候也這麽做。”
張恪微微一笑:“你們還準備打獵爲生嗎?”
喬桂頓時一愣,呆呆的說道:“不打獵,吃什麽啊?”
“哈哈哈,男兒大丈夫總要幹點事情,眼下要是太平盛世就算了,可是建奴崛起,朝廷連戰連敗,搞不好戰火就要燒到咱們家裏。安甯的日子沒幾天了,以後怕是想打獵也打不成了。”
喬桂和喬福都被吓住了,他們可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頓時沉默下來,香噴噴的烤肉也失去了吸引力。
“算了!”喬福突然耍賴的說道:“恪哥,反正我都聽你的,不費腦子!”
喬桂憨厚的笑道:“說得對,我們哥倆就是幹活的,總之你不能給我虧吃。”
看着喬家兄弟的信任的目光,張恪覺得肩頭沉甸甸的,思量了半晌,才說道:“依我看,眼下有兩條路子,一是……”
希律律!
一聲馬嘶傳來,緊接着一個狂妄的聲音大笑着:“裏面的,有喘氣的嗎,給老子滾出去,這地方歸我們了!”
張恪頓時眉頭緊皺,豁然站起,手就按在了劍柄上面,喬桂和喬福也抓着刀,向哼哈二将一般,緊緊地跟在了張恪的身後。
到了煙墩的外面,十米左右,兩個青衣大漢騎着高頭大馬,肋下挎着刀,眼睛幾乎到了天上去,在他們後面還有一駕馬車,一個五十來歲的車夫坐在車轅上面。
張恪他們出來,其中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一看是三個年輕人,頓時輕蔑地說道:“小子,晚上我們要在這過夜,趕快滾蛋吧,别惹大爺生氣!”
語氣仿佛就是趕蒼蠅一般,張恪的怒火頓時竄了起來。
“想充大爺和老婆孩子耍去,先來後到,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絡腮胡子頓時大怒,“好小子,敢和我頂罪,看我不抽你!”馬鞭高高舉起,就要動手。
“楚镖師,出什麽事情了?”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車廂裏傳出。
是個女人!
張恪稍微有點吃驚,這年頭外出的女人可不多啊!
楚镖師嘿嘿一笑:“沈小姐,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俺找個安身的地方。哪知道還有幾個讨厭的小子,我這就把他們趕走。”
“慢!”
車簾被小丫頭撩起,從裏面探出了一個身影。
張恪好奇的看過去,女人最多不會超過二十歲,身形玲珑纖秀,丫鬟攙扶她下了馬車,看得更加真切,身材瘦削高挑,五官俊美如花,肌膚白嫩似玉,最惹眼的是一襲大紅的狐裘,帶着一絲英氣。
落落大方的說道:“楚镖師,出門在外都不容易,我們又是後來的,何必趕人家走呢!”
楚镖師翻了翻眼皮,有心反駁,可是站在他右邊的另一位年長镖師拉住了他。
“老楚,聽小姐的吧,咱們哪不能對付!”
這位小姐又轉向了張恪,粲然一笑:“這位朋友,楚镖師火氣太大了,我替他賠罪。荒郊野地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在這過一晚?”
“我們可不敢劃地爲王,你們請自便!”
美女聽出了張恪的不滿,渾不在意,微笑着說:“楚镖師,王镖師,就在這歇息吧。”
“嗯,小姐仁慈,便宜了幾個小子。”
這幫人選在了張恪他們的對面,也找了兩間沒倒的房子,安頓下來。
喬福偷眼看着女人的背影,“恪哥,那娘們真漂亮啊,比村裏的高**還好看呢!”
張恪一陣無語,“什麽比喻啊,人家是大家閨秀,怎麽能和**比呢,還是老實吃東西吧。”
抓起一把烤肉,塞給了喬福。
嘩啦!
突然,一串銅錢砸在了張恪的面前,滿臉絡腮胡子的楚镖師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冷笑着俯視他們。
“小子,肉烤得挺香的,大爺就是有錢,夠你買幾十斤肉了,烤肉都給我拿來!”
張恪輕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銅錢,頓時怒火就燒了起來,一再冒犯,當老子是泥人嗎?
冷笑道:“這地方錢不管用,我的烤肉我做主。你這些銅錢隻能買一片,而且……”
突然把手裏的烤肉扔到了楚镖師的面前,啪,滿是油脂的肉片落在了塵土上。
張恪呲着呀一笑:“來而不往非禮也,您就勉強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