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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明帝在朝堂上正式下旨廢太子。
有自诩忠貞的老大臣在明帝話落,馬上一臉凜然的站出來,就要說出自以爲谏言勸服的話。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的兩個侍衛,老大臣初時還沒有太在意,可是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因爲站出來的老大臣突然發現,他說不出話了。
還沒等老大臣驚慌的神色現出來,上首的明帝開口了:“朕知道愛卿年事已高,也不忍愛卿再爲國事操勞,既然愛卿站出來,朕就準許愛卿提前告老還鄉吧!”
明帝語氣平淡沒有起伏,活落,身邊的兩個侍衛直接架着那老大臣離開。
看到這一幕,有些正準備邁步出去的朝臣不自覺的收回邁出的腳,還有些朝臣有些猶豫衡量。
正在這時,明帝的目光掃過來,這些還在猶豫衡量的朝臣趕緊縮了回去,不是他們怕死,隻是明帝如此态度,明确廢太子的決心,明帝如此強硬,他們也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而已。
至此,太子被廢,已成不可更改的事實。
半個月後,廢太子的餘波終于過去,衆人心裏也徹底清楚,太子這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因爲這半個月。明帝又以雷霆手段幽禁了皇後。
太子被廢,皇後被禁,剩下的勢力很快就被明帝肅清,這一系列事情下來,太子這是真的在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太子再沒有被複立的可能。朝堂上,衆皇子的心不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而衆皇子的蠢蠢欲動,瞬間讓朝堂局勢變的晦暗不明起來。
不管朝堂上的局勢是怎樣一番晦暗不清,深閨中,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起碼流雲院的青瑾覺得朝廷上的波動,和她是沒有多少關系的。
同時也沒有之前看龍寒遠好戲的心思。因此朝堂局勢。青瑾更是懶得關注。
不過雖然朝堂的局勢青瑾不愁,可青瑾此時,心情也沒有多好,想到那日在宮門口遇到的長生,和她離開時,長生所說的那句話。
雖然青瑾當時匆匆離開了,可想到當日長生跟她說話的表情。即使當時心裏怎樣說服她自己不會去,然而随着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再加上食人花透漏出來的意思,那個孩子不日就要離開了。
此去經年,而且青瑾心裏也隐隐有一種感覺,錯過這次,她這一生是真的沒有機會再見到這個孩子了,想到這一點,她就有一種想要不顧一切,跑去般若寺陪着那個孩子的沖動。
可是想到那個孩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青瑾強忍下這種沖動,她了解她自己,她怕她會控制不住想要抱抱他,想要告訴他,她是他的娘親,另一方面,她害怕告訴那個孩子後。那個孩子會問她,爲什麽她不要他,更害怕面對那個孩子怨怼的眼,說到底,這都是她的自私。
既然當初選擇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就送他離開,現在又何必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青瑾重重的倒在身後的榻上,那種想見卻不敢見,不能見的感覺,所有的糾結,讓她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悄無聲息地劃落,落在身下的錦被上,然後暈開,片刻後,幹涸,繼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窗外,黑夜漫漫;窗外,夜色未央!
另一邊,皇宮
禦書房,遠遠望過去,明帝正如往常一樣還在深夜批寫着奏折。
“梆梆梆——”打更的聲音傳來。
明帝一個晃神,從睡眼惺忪中回過神來,有些疲憊的撫上眉心,怎麽會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近來精力明顯不及從前了,難道真的是開始有些老了嗎?
心間這個想法剛泛起,就被明帝瞬間打壓回去,他是皇帝,是天之子,豈會這樣容易老邁?
而且之前明顯沒有這樣,這樣容易疲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對了,好像是在壽誕之後才開始這樣的,想到壽誕,就想到那日他在太子東宮讓人搜出來的東西。
真是他的好兒子,從小就是他花費最多時間教養的兒子,他還給他太子之位,沒想到他這一番精心教養,就教出這麽一個忤逆的東西,竟然行巫蠱之術,想要他這個父皇死,明帝的眼中有戾氣升起。
他用盡心思培養出來的太子竟然就是這樣一個孽*畜,爲了他身下的這把椅子,竟然起了弑君的心思。
要是他敢逼宮也罷,竟然沒用到行巫蠱之事,還被他現場抓住,費盡心思教養的繼承人竟是這般的愚蠢,這其中的挫敗和被人冒犯的怒火,連明帝都不能說清,到底是哪樣更重一點,才讓他毫不留情的廢了太子。
不過對于廢除太子,明帝從來沒有後悔過,他的江山絕對不能交給這樣既沒有魄力能力也不出衆的人。
當然,這樣想的時候,明帝早忘了曾經心中對太子越來越平庸卻安分守己的滿意。
這時候明帝心中是慶幸的,慶幸他還有時間選一個優秀的繼承人,也不負在他手中更壯麗的這片江山。
張公公從外面輕手輕腳的進來,看到禦桌後“認真”批寫奏折的明帝,輕輕的喚道:“皇上?”
明帝從禦桌後擡起頭,一點也沒有讓張公公看出他剛剛的走神,用目光示意張公公繼續說。
“……回禀皇上,太——”這個字剛出口。張公公便意識到失言,趕緊改口道:“陳王那邊命人傳來消息,說是想要見陛下一面。”太子被廢後被明帝封爲陳王。
張公公恭謹的低着頭,半天沒有聽到上首的明帝開口,心裏開始有些忐忑不安。就在張公公極度不安的時候,上首明帝的聲音終于傳來。
“朕知道了。”聲音中帶着隐隐的歎息和張公公聽不出的意味。
張公公繼續在原地等待着,半響後,就在張公公以爲明帝不會在開口時。
“你去告訴他,朕已經睡了,改日朕會去看他的。”
“奴才遵命!”張公公恭敬的垂首走出去。
皇宮這一夜發生的小插曲,很快被夜色掩蓋住。這一夜。卻注定有許多的人難以入眠。
流雲院裏,青瑾早早的從床上睜開眼,昨晚想了一夜,青瑾還是決定去一趟般若寺,不管怎麽樣,總是她欠了那個孩子,就算長生不知道有她這個母親。可她知道長生是自己的孩子的。
既然那個孩子開口了,她怎麽能因爲那個孩子不知道,就毫無愧疚的不去盡那份本該盡的責任?
這樣想着,青瑾再也不能如往日般怡然的躺着,而是推開錦被,從床榻上走下來。
門外的雁荷在青瑾起身的時候就發覺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趕緊推門進去,一邊朝着青瑾走過去,一邊疑惑的問道:“主子今日怎麽這麽早就起了?”說話的同時。已經來到青瑾的身邊,着手幫着青瑾整理衣衫。
看到雁荷上前,青瑾放開手讓雁荷整理,對着雁荷回答道:“我要出去,你幫我找件适合的衣服。”
手中的最後一個動作做完,正好聽見青瑾這句話,雁荷再也掩飾不住詫異的問道:“主子要去哪?”
“般若寺。”青瑾沒有猶豫的回答。
聽到青瑾的回答。想到青瑾曾經說的認識水鏡塵,雁荷的眼中閃過了然,也不再多問,回過身爲青瑾找出一件青色繡大朵薔薇的衣服。
青瑾就着雁荷的手穿上衣服,想到要去見那個孩子,就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外走去。
“——主子,發髻還沒有梳呢……”看到青瑾恍惚的就要往外走,雁荷趕緊開口攔截。
青瑾頓住往外的腳步,回到房間的妝台邊。
“主子想要梳個什麽樣的發髻?是……”雁荷拿起篦子看着銅鏡裏的青瑾問道。
“不用那麽麻煩,盡量簡單的挽發就好。”青瑾打斷雁荷。
被青瑾猛然打斷話,雁荷一愣,接着聽到青瑾的話,馬上反應過來:“主子說的是,拜佛祖講究的是心誠,是奴婢思慮過多了。”
青瑾心不在焉的胡亂點點頭。
看出青瑾的心不在焉,雁荷也不再多話,雙手靈活的爲青瑾挽出一個簡單整潔的發髻。
一到般若寺門口,青瑾幹淨利落的從馬車上跳下來,顧不得身後的雁荷,順着那絲牽引,迅速朝着寺内走去。
靜心潭邊
青瑾止住腳步,潭心那顆突出的石被上,盤坐着一個小小的身影,卻牽引青瑾全部的身心去注視他。
那個身影,正是青瑾此番前來的重心——長生。
長生,青瑾默默的咀嚼這個名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澀感覺升起,超脫物外的小小身影,此時正在閉目盤坐,晨曦的陽光升起,灑落下來,在樹影斑駁中灑在那個小小身影上。
青瑾像是被反射過來的光亮燙傷了視線,不知怎的,竟然不敢朝那個小小的身影看一眼,此時的青瑾,突然心生猶豫遲疑,她早就錯過了這個孩子太多成長的時間,如今卻又這樣突兀的出現,真的好嗎?
最重要的是,沒有她,這個孩子也過的很好吧!
既然這樣,她的出現對他應該早就沒有什麽重大的意義了吧!強忍着灼熱,擡頭看向那個孩子,小小的孩子,本該是在父母懷中調皮好動,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靈動笑容。
這個孩子卻這樣冷然的盤坐在古刹深寺的靜谧中,青瑾突然也不忍也不敢再看下去,或許,她決定過來,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