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虞闵不比钰旭堯,看不慣就是看不慣,才不會爲了所謂的名聲給對方臉色。
當下嫌惡的後退幾步。
“别喚這般親密,我啊,和三皇子可沒熟到那種地步。”
話畢,他明顯的看到钰旭堯臉色一僵。
甯虞闵擡着下巴,一副并不想與之多言的模樣。
“這麽多年,我一向不想搭理你,偏生你毫無自知之明。時不時往我跟前湊,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钰旭堯自來被人捧慣了,也隻有在甯虞闵這兒翻跟鬥,原因不過甯虞闵有禹帝護着,這是他最恨的事。
不管有禮沒禮,他虛長甯虞闵幾月,就必須讓着他。
憑什麽?
他的身份就比钰旭堯高貴不是嗎?
有些時候嫉妒就是發了芽的種子,越長越旺,恨不得沖入雲霄。
可他得忍。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好歹你也要喚我一聲表兄。”他臉色有些難堪,可宮裏耳目衆多,他必須維持體面。
甯虞闵睨了他一眼。又興緻缺缺的挪開。
“别拿這些話壓我,連皇伯伯跟前我都能以下犯上,你覺得你能在我這裏讨到好處?”
他抱着手臂:“喂,你學學人钰旭桀,看見我都不拿這些說話。還會拉着我問字呢。”
钰旭桀,钰旭桀!
如今甯虞闵都拿一個下賤女子生的兒子同他相提并論?
钰旭堯的臉上難看的不行,正要出聲責罵幾句,就聽甯虞闵啧啧了幾聲。
“别氣啊?你可是最體恤手足的,可莫打翻旁人對你的看法。換的一個得不償失。”
甯虞闵懶懶的掃了他一眼:“我啊,得去看舅舅,就不和表兄您寒暄了。”
他說着‘您’這個字時,加重字音,更顯諷刺,聽得钰旭堯臉色一塊青,一塊白。
钰旭堯胸口重重起伏:“我也去看父皇,不若你我同行?”
“有毛病,誰和你一道?”甯虞闵懶得搭理他,留下這一句,朝着禦書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钰旭堯一滞,袖下的手緊緊攥起。
若他登基,第一個處置的就是甯虞闵。
甯虞闵這人,是他的陰影和心頭患,早就想斬草除根。
他眯眯眼,看着眼前的一身紫袍,懶懶散散的垮在身上的男子,墨發高高束起,扣上玉冠。放蕩不羁。
甯虞闵走在前面,他明顯落後一步。
卻不知,他恨不得除掉的蠢貨,這會兒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嘴角發出一聲輕到不能再輕的冷嗤。
不作死就不會死。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自負之人。他想到鎮國公和胥禦的做派,就覺得都是自作聰明的一家人。
旁人也許都認爲钰旭桀身無寸鐵,又無文韬武略,可巧不巧,他知道。
那時他是世人嘴裏稱贊的學童,小小年紀,就讀完了千字文,那一手好文章與魏恪相比,不分秋毫。
魏恪更甚,爲人内斂,陽光開朗。
兩人不過十歲剛出頭的年紀的年紀。
可僅僅一夜之間,魏恪的身子……
明明兩人悠哉悠哉坐着馬背還打算縱馬于郊外,看誰打的獵物更甚一籌。
可偏生魏恪的馬在下一瞬發了瘋,孟足了勁奔向懸崖。
這一變故,縱然誰都始料未及。
他奔向懸崖,抓住的卻是一片衣角,再無其他。
馬兒好端端爲何會癫狂,說不是人爲誰敢相信?
好在魏恪福大命大,直接摔到懸崖半腰處,被生在半山腰的老枯樹挂住了身子。
可枝幹卻從他的小腹處穿了過去。
好在解救及時,無性命之憂,可這身子也……
世人都以爲魏恪是一場大病才會如此,可又有幾個人知道,平日裏最溫順,魏恪一手養大的馬兒,被喂了藥,才導緻的癫狂。
也是從那一刻,甯虞闵看着太醫給魏恪醫治時,下人端出一盆盆血水時,才知道的道理。
做人呢,若是太出衆,就能惹來嫉妒。
魏恪如此,他又何嘗不是。
這一次是她們走運,那下一次呢?
甯虞闵至今猶記那日的無力,和冷到骨子裏的寒。
下藥之人,是誰?
是高高在上,前不久誇她們年少出英雄的禹帝?
還是被事事低他們一頭,被淑貴妃寵的無法無天的钰旭堯?
還是說,是那些表面和善,背地裏卻另一幅面孔的妖魔鬼怪?
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自那刻起,兩人都學會了僞裝。
魏恪出事,魏母一下子受不住,早早随着死了多年的魏夫去了。
歸德侯府早早就讓魏恪掌家,莫看他年紀小,可辦事不比旁人差分毫。
魏恪一倒下,留年紀頗高的魏老太爺強強撐着。
那段日子,于兩人而言,都是煉獄。
魏恪爲了魏老太爺強強撐着,骨瘦嶙峋,一下子這個病那個病,把他折磨的三年下不了榻。
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可以在下人的服侍下床走上幾步。
魏老太爺就這麽去了。
魏恪是一度的想死。這麽多年撐着的信念倒塌。
是他日日夜夜守着,不讓他做傻事,也是最得老太爺恩惠的管家跪在地上,抹着眼淚苦苦哀求。
時隔多年,這些賬得算了。
哪能由着這些人,一直欠着。
钰旭桀會比钰旭堯差?
怎麽可能。
那些日子,他偷雞摸狗,不幹正事,一惹出事端就舔着臉進宮求庇佑,就沒差在皇宮安家了。
有人說他是受了刺激,可更多人相信,孩子到了叛逆期。
那夜,閑來無事,他随意亂逛,可是親眼瞧見一處荒僻的院子裏,點着昏暗的燭光。
他趴在窗戶上,看着一身舊衣的钰旭桀在地上認真的寫寫畫畫。
甯虞闵什麽幹不出,隔了幾日,乘人不妨,還特地溜了進去。
不溜不知道,一溜吓一跳。
他看到被塞到床底一篇足以讓他欽佩萬千的文章,講述内容爲國家政事與地方父母官的搜刮民脂民膏。
字字珠玑。
甯虞闵從那時,就知道,钰旭桀和他與魏恪是一路人。
至于後面跟着的這位,就是不自量力。
前面便是禦書房,禹帝發了一通的火,處置了一幹奴才,猶不解氣。
就連貴公公也讓他轟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