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金烏西垂。
裴書珩那邊譴人送話,說他今夜脫不開身,便歇在外頭,明日午時歸。
楚汐聽了這消息,颔了颔首,給了賞銀讓人下去,這才又命廚房上菜。
裴幼眠早就餓的不行,嘴裏咬着筷子,翹首企盼等着飯菜。
裴書珩不回來,好似也隻在楚汐心裏驚起幾縷波瀾,入風拂過水面,帶動的水波。
波紋越括越大,最終歸于甯靜。
等着廚房送飯的空檔,楚汐剛想要對着落兒,拂冬八卦一二。
八卦本卦的六娘來了。
她笑容滿面進入,給楚汐和裴幼眠福了福身子。
楚汐:“有什麽可樂的?且說出來讓我也樂樂。”
那可就多了。
六娘見裴書珩不再,她說話也沒個顧忌,她神神叨叨:“夫人不知那賣豆腐的張六,長的也算是清秀,聽說那賣豬肉的女兒今日去買豆腐,就給迷上了。”
小姑娘許是日日和豬相處,膽子也大于常人,直接趁着張六切豆腐時,吊兒郎當的摸了他一把。
——這模樣夠俊啊,細皮嫩肉的,比我還滑。
那流氓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山賊。下山來捉壓寨夫人。
楚汐聽的津津有味,又聽六娘講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對了,府東街巷子裏那寡婦偷人,她也是能耐,同時偷兩個人,像是打暗号似的,屋外隻要挂牌子就是招呼情夫一号,不挂牌子便是奸·夫二号。”
這事維持了小半年,也從未漏過餡,那兩名漢子一直以爲,是寡婦除了地下埋着的死相公後,唯一的男人。
昨夜挂了紅牌子,一号來了,兩人濃情蜜意實際。二号心情不虞,想着在寡婦這兒溫存安慰一番,不顧牌子也來了。
就這麽撞上了。
一二号怒了。
兩人扭作一團。鬧出的動靜很大,引得周鄰紛紛趴在圍牆上看熱鬧。
落兒聽後:“哈哈哈哈。”
楚汐觑她一眼。這丫頭自從回來就沉默寡言的,這會兒倒是笑的真開心。
六娘說完這兩件事,不由上前一步。顯然是要說最大的八卦。
她指着落兒,看了眼屋子裏所有人,視線最後落在楚汐身上,她嘿嘿一笑:“夫人,我都瞧見了,落兒和那揚鶴抱一起了。”
說着,她捂住臉:“哦喲,我都看臊了。”
落兒笑不出來了,她滿臉通紅:“你個老不休,你竟然跟蹤我。”
六娘沖她龇牙咧嘴:“我跟了一路,你都沒發現,蠢死了。”
說着,她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懂了,你心裏沒準裝了一路的男人,這才察覺不了我。”
落兒平時嘴皮子多麽利索,這會兒支支吾吾确是說不上話。
楚汐托着下颚,就連下人把飯菜擺了一桌,她都沒心思去吃,給裴幼眠呈了一碗筍幹老鴨湯後,就意味深長的看着落兒。
“說吧,我是得給你準備嫁妝了?”
落兒撓着頭:“我原先是要把簪子還回去的,可揚鶴趁我不備抱了我,後又向我交代所有的家底,我就是聽到那個數愣了一下。”
她氣啊,揚鶴的銀子比她多三倍有餘。又惱他明明有銀子還裝窮。所以沒有緩過神來。把人推開。
楚汐:“那你們有一腿不?”
落兒:“沒有,不過沒準以後有了。”
揚鶴這麽多銀子,他說了,隻要一成親,就交給她保管。
落兒:爲了銀子,我可以忍!
可她說這話時眼神飄忽,包子臉微紅,在場的除了埋頭吃飯的裴幼眠和鋼鐵直女拂冬,那個不是心知肚明。
爲了銀子?可去你的。
還不是被男人哄的沒了邊。動了心。
拂冬上前一步,很是不認同落兒的做法:“你缺銀子?”
楚汐:不,她缺的事男人。
落兒沒說話,拂冬當她是默認,當下解下荷包,把裏頭的銀子全部取出。
“我屋裏還有些,都給你,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落兒感(艹)動(蛋)的想哭。她做推辭狀:“哪裏好意思,你快收回去。”
錢财乃身外之物,拂冬向來不看重,她給銀子,也沒打算讓落兒還。
“你收着,那些事該斷就斷,莫被一時迷了眼。”
六娘笑的嘎嘎嘎。
——
室内熱鬧非凡,等鬧夠了,楚汐牽着裴幼眠回了蘅蕪院後,這才帶着落兒回了墨漪院。
一番沐浴完畢,到底嫌冷,她裹着厚外衫,回了床榻,脫的隻剩件裏衣後,這才舒舒服服的把身子縮在被窩裏。
沒有狗子在的一天,整張床都可以獨霸,是多麽的快樂。
楚汐慶祝似的翻了個身。
她想起一事:“明兒你可得早些叫我,我得出門。”
“是。”
落兒見她躺下,她雖莽撞可伺候楚汐是個心細的,如往常般在床前茶幾旁放了茶盞,楚汐隻要渴,伸手就能觸到,很是方便。
做完這些,落兒心情好的能飛上天,剛熄滅一旁的燈,她踩着小步子退了下去。
屋内的夜明珠早就收了,好在月色皎潔,淡淡的月光瀉了進來,拘住朦胧之感。
楚汐原先還挺歡喜,能好好的歇上一晚。可聽着屋外的時而幾聲蟲鳴,那份困意愈發的淡。
???
沒睡意!
沒有裴書珩抱着!她竟然睡不着!
楚汐吃驚于此,女子瓷白的臉上帶着羞憤,她指尖捏緊被褥,望着床幔,深深的呼了口氣。
靠!
想罵人。
翻來覆去也不知折騰了多久,床帳内的呼吸總算平緩下來。
無邊的濃墨潑在天際,遠處傳來幾聲極有規律的‘梆梆’打更聲。
街上不見路人,直至有人策馬而來,風鼓動他寬松的袖擺,在月光下,留在一團模糊的暗影。
裴府的看門守衛正打着盹,就聽一陣馬蹄聲驚醒,緊接着是有人敲動門環的聲響。
“誰?”守衛睡意瞬間消散,很是警惕。
男子動了動唇瓣,如玉的嗓音帶着疲憊的沙啞:“我。”
守衛當下開了朱門,很是驚訝的看着來人:“公子。”
裴書珩順手把缰繩扔給他,默不可聞的用鼻音‘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男子身影颀長,步履不見雜亂,卻比以往快了不少。
守衛低頭去瞧手裏的缰繩,又擡頭望了眼天色。喃喃道:“不是說不回來?這過不久天都要亮了。”
如若手裏不攥着物件,他都要懷疑自個兒做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