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的宿命也是如此。
随着凄厲的叫聲停止,他聽見那人漫不經心的輕笑一聲。
他從不知如此矜貴的人,能這麽狠。
這種笑,聽着卻讓童俊生的一顆心沉入無底深淵。
他渾身都在發抖。戰栗不止。
隻聽男子嗓音如珠玉落盤,卻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冷漠:“她,我舍不得傷之分毫,哪容得了你言語的踐踏。”
那話,裴書珩很不愛聽。
楚汐是不會有事的,她是上天見他活的太孤獨賜來的,他的生活剛有了幾抹色彩,怎好又把人給收回去?
這話就算隻是随口說說也不行。
楚汐得一輩子與他捆在一起。
裴書珩解決了一個,這才慢悠悠看向另外一個。
童俊生瞳孔聚縮。
那人個喚他裴公子?
若是不錯,楚汐那個賤人嫁的夫家就姓裴。
莫不是……
空氣裏的鮮血味愈發濃烈,惡心的他想要作嘔。他吓得止住了呼吸。
那假道士隻是動嘴,都被一刀斃命,可他都動手了。
即便沒得逞。
假道士如今那張臉正對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童俊生吓得哭出來了聲。
他身在童家,最是清楚那些大人物如何罔顧人命。他沒準下一秒就是第二個道士。
不,興許比他更慘。
他那張布滿痘痘的臉随着他一哭,本就肥頭大耳,如此都像是擠在一處。
耳邊傳來寒至骨髓的一句話:“放心,我不會殺你。”
童俊生哭聲一頓。
像是看夠了他的狼狽,裴書珩眼底微微猩紅:“我可不能讓你這麽輕易死了。”
若不是楚汐逃此一劫,沒準就被眼前這個畜生玷污了。
呵!
“裴公子,是她先勾引我的,是她!”
童俊生說到這,吓得兩眼一翻,直接暈了。
阿肆嗤笑,他家夫人心裏隻有公子,如何會喜歡這麽個其貌不揚的慫貨。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把刀從道士胸膛出拔了出來,鮮血四濺,他盡是冷漠,恭敬問:“公子,他嘴裏說的婆子……。”
裴書珩不以爲然,嘴角拉平:“你留意留意楚依依身邊的婆子。”
楚依依這些日子攔着甯虞闵,就很是不對。
說到底,他可不相信楚依依無辜。
阿肆不可置信,夫人的庶妹?
——
裴書珩出了暗室,便回了書房,身上到底沾了味,他如此喜潔之人,這次沐浴直接換了三次水。
阿肆見公子沐浴妥善,正要給他倒茶。
“去洗洗身上那股味。”裴書珩皺眉。
楚汐膽子小,他好不容易洗去血腥味,可不能因着阿肆再度染上,不然她又該慌了。
阿肆聞此,當下退了出去。
卻極爲不巧的遇上這會兒才回府的拂冬。
拂冬鼻子一向比常人靈敏,她當下蹙眉:“你受傷了?”
這種關心,阿肆心裏一暖。
可當她瞧見拂冬手裏攥着的手镯,當下眉心跳了三跳。
拂冬從來不用這些東西。
姑娘愛那些首飾,可拂冬對這些從不上心。
他也不知爲何,當下有些酸:“這手镯挺好看啊。”
拂冬見他說話大聲大氣,也知這人好得很。
她很老實:“是骞北送的。”
但她還是快骞北一步付了銀子。可這是骞北挑的,就和送沒有什麽差别。
阿肆聽到這裏氣笑了。
人送你就要收下?
可過分了啊!
拂冬見他死死的盯着她手裏的镯子,當下面無表情的遞過去。
她很好說話的模樣:“你若喜歡,我便送你。”
誰稀罕這破手镯!
阿肆也不知他在氣什麽。
“我一個大男人,用得着戴手镯嗎?”
拂冬對着他看了良久,像是在确認什麽,就在阿肆要粗裏粗氣的質問時,拂冬這才面無表情道。
“抱歉,我忘了。”
忘了什麽?
哦,忘了阿肆是男的。
阿肆:???
他氣的險些沒喘過氣來。不想在搭理拂冬,阿肆正要大步離去。
拂冬卻又無征兆的叫住了他。
“你一身血味。可是那童俊生?”
拂冬雖不在裴書珩身邊當暗衛,但到底知道的很多。畢竟那童俊生就是她出手綁來的。
她不提還好,一提阿肆都覺得身上味道重。
不過,這種味道,來裴府之前,他聞了不知多少年。倒也沒有不适。
“不是他,那童俊生可不能就這麽便宜了他。”
拂冬若有所思。
阿肆的屬性到底還是嘴碎,當下碎碎念道:“那假道士,喚郭東。紹東人士,兩年前才來的京城。”
“進了京城後,用的都是假名。”
“他十年前與小巷上的寡婦通.奸,被那寡婦的婆婆撞見,當場把人殺了,扔屍于河。”
“他又是個懶惰的,家中都掀不開鍋,他娘子後受不了這苦日子就和别人跑了。”
“寡婦是個膽小的,親眼目睹對她極好的婆母丢了性命,那被綠了的郭東對她的态度變得極爲惡劣,不久後便去官服告發。”
郭東也就成了通緝犯,可他倒是好本事。先殺了寡婦,後躲躲藏藏這麽多年,隐姓埋名,苟活于世。
這查來的消息送到公子面前,公子就冷聲道了句:畜生。
死有餘辜,罪有應得。
拂冬覺得他極爲啰嗦,公子做事雖然果斷,但不是罔顧人命殘殺無辜之輩:“你與我說這些作何?”
阿肆一震,對啊,他明明還在氣頭上。
拂冬:“莫名其妙。”
說着,她轉身離去。
阿肆呐呐,他想要撓頭,可又忍住。
涼風瑟瑟,刮過來,冷的他打了個激靈。
可就在這時,他靈光一閃,茅塞頓開。
他隻是不想讓拂冬誤會,他是個殘暴,能見血封喉的人。
他怕拂冬嫌棄他。
因爲沾上血的人,都髒。
原來……
阿肆不可置信,傻傻在冷風中吹了半炷香。腦子嗡嗡直響,再也容不下其他。
等回過神來,他撒腿就往回跑。
——
書房
男子坐在黃花梨嵌琺琅太師椅上,面容隽秀,那雙眼睛漆點如墨。
手撫在書冊上,食指微微擡起,屋内安靜的除了時不時翻動書頁沒有半點聲響。
直到阿肆破門而入。
裴書珩收到驚擾,他略顯不悅的看着冒失的阿肆。
阿肆撲通一聲在裴書珩面前跪下。
裴書珩眯了眯眼。
阿肆急切的說着:“公子,你把拂冬許給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