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楚府,兩人沒去别處耽擱,坐着馬車直接回了裴府。
裴府門前右側石獅子睥睨衆生般威風凜凜。上頭坐着個上着銀白緞子褙子,下配杏子黃縷金挑線紗裙的小姑娘。
裴幼眠坐在這裏等人也有段時間了。雲墜怕她不小心摔了,在一旁苦口婆心勸她下來,裴幼眠捂住耳朵。
“不聽不聽。”
雲墜隻好看向拂冬:“你說說,總不能讓姑娘一直擱這兒坐着?”
拂冬面無表情:“姑娘喜歡就好。”
“可萬一摔了。”
“有我在,你覺得姑娘有本事摔着?”
雲墜不說話了,聽着很張狂,但她覺得拂冬所言在理。
裴幼眠等的困困欲睡,可就是不從石獅子裏下來,午膳也是雲墜端來,她坐在那裏吃的。
換成以前,路人定要停下來罵一句:傻子。
可随着裴書珩水漲船高,那些閑言碎語雖沒消失的無影無蹤,至少,沒些話不會傳到裴書珩耳裏。
裴幼眠打着瞌睡,抱着石獅子不撒手。終于瞧見轉彎處裴府馬車緩緩駛來。
她瞬間坐直身子,睡意全無。笑嘻嘻的看着裴書珩下了馬車。
這一路,裴書珩懶得在做戲,就沒正眼瞧過楚汐,馬車剛停下,他就撩開布簾,出了車廂,壓根沒有在楚赫與章玥面前那般溫柔似水的攙扶她。
甫一下了馬車,裴書珩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裴幼眠。
眸光變得柔和:“幼眠。”
裴幼眠盯着馬車裏頭瞧,像是能把車廂盯出一個洞來。
“嫂嫂呢?”
楚汐從彎腰出了車廂,
她跟着上前,踩着踩腳凳,慢悠悠下地。
裴書珩對裴幼眠縱容的很,見她坐在石獅子上也不舍得說上一句重話。
可楚汐就不一樣了。
怎麽說裴幼眠都是大姑娘了,先前營養不良看着矮小,這段時間的調理,身子蹭蹭蹭的長。模樣愈發的嬌憨,身段也微微顯露出來。
再見,雲墜臉上的焦急,楚汐不用想也知道,小丫頭也不知等了多久。
今日是陰天,風一吹來,都帶着涼意。
裴幼眠因身子虧損,小日子至今不曾來,算晚了。哪有在這吹冷風的?
楚汐:“下來。”
裴幼眠對她的話向來都是聽的,連忙在拂冬和雲墜的忙幫下落地。
小跑上前,就要去抱楚汐。
“嫂嫂,你可想死你了。”
楚汐把人撥開,沒好氣道:“裴幼眠,下回讓我看見你坐那上面,你就完了。”
雲墜等着自己姑娘捂住耳朵:“不聽不聽。”
她等到的卻是裴幼眠星星眼的挽住楚汐的胳膊,小雞啄米似的颔首。
“不坐了,不坐了。”
一回院子,楚汐就尋了名小厮,帶着信紙去了趟韓家镖局。
左右她做什麽都逃不開裴書珩的視線,犯不着小心翼翼的像賊般去送信。
左右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
韓府
韓知藝神色冷清的看着面前抹着淚珠子的施茵茵。
哭一次也就罷了,隔三差五的哭那就煩人了。
“别哭了,不知情的還以爲我怎麽欺負你。”
施茵茵哭的梨花帶雨,一邊用帕子去擦淚,一邊淚珠又砸了下來。
“與韓姑娘無關,是我沒用不争氣。”
她倒是心裏扪清的很。既然知道不争氣,那就是你自身的毛病,哭有什麽用,能解決什麽?
韓知藝突然一陣心煩意亂,施茵茵軟弱無能,在他們走镖路上是第一個死的。
可偏偏礙于她是秦家的親戚,她不好說一句重話。
她試探道:“我最煩旁人在我面前哭,你若忍不住就去角落,哭夠了再回來。”
秦之逸剛來,就聽到這麽一句。
看表妹可伶無助的模樣,再聽聽韓知藝說的是什麽話,他突然間想起今日施茵茵出府時,與他路上碰見。
見她臉上焦慮滿滿,他不由問了一句。
“這是怎麽了?”
施茵茵張皇失措,呐呐道:“表兄。”
“可是有人欺辱于你?”秦之逸蹙眉。
畢竟施茵茵身份尴尬,可孤身來京城,他作爲表兄,自然不能坐之不理。當時施茵茵目光閃躲,隻說沒有。
那副神情,他自然是不信的。
後來越想越不對勁。
施茵茵除了每日來韓家,便是呆在秦府,秦府上下沒有誰會給她顔色瞧。
那麽,隻有韓知藝了。
韓知藝常年在外跟着韓父走镖,也就這幾年安定下來,長居京城。
每次見面都與他對着幹,脾性哪有女子的溫婉。
果然,他一來,就看見表妹被韓知藝弄哭了。
他蹙眉,大步上前,把施茵茵攔在自己身後。也不問是非曲直,直接沖韓知藝呵斥。
“你好端端的把她弄哭做什麽?”
在秦之逸的印象中,施茵茵一直是個知書達理,端莊娴雅的。他下意識就以爲是韓知藝鬧的。
看着未婚夫婿把旁的女子護在身後,韓知藝并無怒意,隻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她面色沉靜,看向秦之逸身後抽抽噎噎的女子:“何時是我弄哭你了?”
施茵茵面色一白,扯了扯秦之逸的袖擺:“與韓姑娘無關。”
可就是這麽一個舉動,讓秦之逸堅定心中所想。
“韓知藝,你不是自诩敢作敢當?怎麽,不敢認了,反道來威脅我表妹。”
“你若不想我表妹來,直說便是,沒必要在我娘面前一套背後又是一套,你累不累?”
“你還沒入門,就這般。入門了那還得了,也不知這幅德行,我娘爲何如此喜歡你。”
韓知藝面對秦之逸的冷嘲熱諷,沒有半點波瀾。
“你是耳聾了不成,你表妹又不是我弄哭的,她方才也說了不是我,你這頂帽子扣下來,我可不認。”
施茵茵垂下的眸子閃過亮色,暗自偷喜。
鬧吧,鬧吧,最好一拍兩散,婚事就此作罷。
韓知藝看着眼前的男子,難以與記憶裏那七八歲懂事的男孩相融合。
“你有本事沖我吼,還不如去找教禮儀的慧嬷嬷,要不是你這表妹愚笨難教,她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罰之。”
最好把慧嬷嬷氣走,反正那些禮儀她也不想學了。
韓知藝不顧施茵茵一下子因羞愧而紅的臉,隻是看着秦之逸:“去,你現在就去,慧嬷嬷剛走不久,你還能追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