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民的贊美聲中,墨羽不知爲何,沒有感到絲毫歸屬感,多少戰士與他一起出征,可一起歸來的卻不足三分之一,他的心中有的隻有痛。
下意識的回頭望向街頭轉角處的那家酒樓,在這個熟悉的地方,與上一次相比,也少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想到這裏,墨羽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疲倦。
就這麽騎着戰馬,失魂落魄的墨羽就随着馬匹起伏前進,整個人看起來缺少了什麽,顯得有些頹廢。
四周的民衆并未發現墨羽的變化,還處于對于戰争勝利的欣喜之中,而那個落魄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街角的盡頭。
五天後,一身鮮紅正裝铠甲的墨羽踏着白玉石,來到了早朝大廳。
推開殿門,一大批官員早已等候在此處,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這位戰功赫赫,這次更是以少勝多,奠定了開天國未來基礎的大将軍。
絡繹不絕的贊美聲蜂擁而來,而墨羽神情淡漠的走道了大殿的正前方站定,就這麽靜靜的等待着。
國君君無悔到來,第一眼便發現了筆挺站立在人群中的墨羽,也不上座,殷切的來到了墨羽身旁,拍着墨羽的肩膀不住誇贊着墨羽的豐功偉績。
這個眼前小時候的小夥伴,在此刻的墨羽看來,忽然覺得是如此虛僞,他的心中甚至有了一絲厭倦。
“什麽?卸甲歸家!”
在哄鬧的人聲中,君無悔忽然驚駭出聲。
看着墨羽并不是像在開玩笑,君無悔頓時呆滞當場。
說真的,他在幾十個太子中能成爲國君,眼前這個一身傲骨的墨羽的幫助可以說功不可沒。
墨羽是他的兒時夥伴,也是他的依靠所在,雖然現在身處一國之君位,可那種對墨羽的信任卻始終沒有淡去。
聽到墨羽突然要離去,君無悔有些慌了神。
在開天國擴張發展,連年戰争不斷的的重要時刻,即便君無悔也明白,開天國現階段真正的支柱并不是他自己,而是眼前這個神情淡漠的男子。
“墨将軍,你...你何出此言,莫非是覺得我虧待了你?你可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啊”君無悔連忙開口說道。
墨羽搖頭了頭,而後神色堅定的望着君無悔:“我心已不再軍中,既然将心都不在,帶出來的兵也無法如曾經那般一往無前,堅不可摧,我這是爲了護道軍着想!”
聽到墨羽的解釋,君無悔愣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勸解。
正如墨羽所說,如果将軍都沒了戰心,那如何去帶領下屬們赢得勝利。
“不用擔心,我會推薦一個比我更适合接替大将軍位置的人,而至于我.....”
說着墨羽忽然一拍铠甲,铠甲上的幾個鎖緊的扣鎖自動脫離,铠甲重重滑落在地。
“墨将軍.....”君無悔神色複雜。
這個從小都在同輩中獨占鳌頭的兒時夥伴要選擇離去,君無悔心中懊惱,卻也無可奈何。
正因爲對墨羽的了解,他知道,墨羽自然決定了,那麽定然是深思熟慮而爲,而不是意氣用事。
在護道軍凱旋歸來的第五天,這個榮耀加身,人民眼中的不敗戰神,在百官哄鬧的勸說聲中卸甲歸去。
這轟動了整個開天城,人們爲此議論紛紛,而那個身影卻一襲青衣,踏着堅定的步子一步步離開了開天城。
這個曾經被稱爲家的地方,唯一讓他留戀的隻有護道軍。
可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曾經的那份戰心,心中早已被柔情填滿,心不在了,談何再去對那些護道軍的兄弟們負責。
想到在他離去時,兄弟眼神中的不舍,墨羽眼眶微紅,城外的風沙襲人眼。
......
漫無目的,四海爲家,此後開天國各個城市都出現過墨羽的身影,而他從不會在一個地方長留。
一年後,這個早已是滿臉滄桑的的男子踏上了尋龍山,來到了一處山門前。
這座山之所以被稱爲尋龍山,正是因爲上古時曾有惡龍盤踞在此的傳說,而在靈氣複蘇時代,這座尋龍山上多了一個名震天下的教派“殺龍宗”,據說這一教派便是屠龍者創立。
這個教派與青山教齊名,同樣是靈氣複蘇新時代中最爲強盛的教派教派之一。
而墨羽來到這裏的目的也很簡單,這一年,他的内心經過了無數次掙紮,最後他屈服了心中那股思念之情,決定前去尋找那個爲他差點付出了生命的女子,哪怕隻是見一面。
他的運氣很好,在登上青山教的第一天便在那片一望無際的花叢中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子。
“墨...墨...墨将軍...”薛甯兒見到墨羽的那一刻,顯得是如此的手足無措,。
墨羽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情意,将其摟入了懷中。
望着面色羞紅的薛甯兒,墨羽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心中那份情意,知道這正是自己想要的。
可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将軍,青山道人還是發現了墨羽的到來,當場暴跳如雷。
将墨羽打入了重傷,因爲他好不容易才将薛甯兒慢慢引入“冰心”之境,卻在一日之間,心境破碎,讓一年的努力功虧一篑,這是青山道人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這份感情再次遇到了坎坷,這一次,青山道人甚至動了殺意,因爲他看到了薛甯兒心中的那份情意之深,如若不殺墨羽,即便凝聚了冰心,也無法做到一往無前。
看到師傅揮劍準備将墨羽就地斬殺,薛甯兒心神劇震,當場以死威脅,這才堪堪保住了墨羽的性命。
滿臉血污,倒在地上的墨羽望着一臉心碎,向青山道人保證自此斬斷情意,一心修煉“冰心”的薛甯兒,目眦欲裂,卻無可奈何。
身爲男人,無法保護心愛的女人,更無法給予她該有的幸福,這讓墨羽心中絞痛。
被丢出青山後,墨羽渾渾噩噩,一個人再次浪迹街頭。
或許誰也想不到,那個衣衫褴褛,看起來像乞丐的家夥竟然會是曾經威震天下的護道大将軍。
而這次登上尋龍山,是墨羽再一次命運的轉折,是他尋求力量,向不公命運抗争的第一步。
山上,微風習習,在殺龍宗門前早已排起了長龍。
因爲這是殺龍宗一年一度對外招收弟子的日子,是許多人渴望成爲煉靈者的重要節日。
墨羽默默來到隊伍的最後方,随着隊伍緩緩前進,等待着入宗考驗的到來。
墨羽的潛力無疑是巨大的,雖然頹廢了一年,可他的優秀依舊是無法被遮蓋,輕易便被選入了殺龍宗。
更是靠着自身的努力,在一年内,成爲了殺龍宗的幾名教統繼承人之一。
即便是身爲墨羽師傅的殺龍道人都不知道,這個在宗門中異常沉默,卻比誰都刻苦,比誰都優秀的弟子,曾是那個開天國的最強支柱。
三年轉瞬即逝,此時的墨羽也已經三十五歲,在這一天,在殺龍宗全部弟子的見證下,墨羽正式成爲未來殺龍宗繼承人,這代表着他就是未來的殺龍道人,一教至尊。
在成爲繼承人的第二天,墨羽敲響了殺龍道人的房門。
望着那個白發蒼蒼,卻對他無微不至的老者,墨羽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個頭,并表達了自己想要離去的念頭。
第二天,宗門大會。
他跪在殺龍道人跟前,低着頭,卻毫不妥協,身邊的長老更是氣的直拍桌子,可墨羽對此毫不在意,因爲他在意的,隻有殺龍道人,那個給他新生的師傅,他在等待的,也隻是殺龍道人的決定。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有離去之意,你的心始終不在這裏,你也并不想繼承殺龍宗的道統”
望着自己曾經最爲欣賞的弟子,殺龍道人長歎一聲。
“師兄,既然你已經知曉,爲何還立他爲繼承人”幾個長老怒聲責問。
“我心中還留有一絲僥幸,其實早在他來的那一天,我便有了這個感覺,他不屬于這裏”殺龍道人再次長歎,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蒼老了一分。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殺龍教内,你...除名!”
面對殺龍道人的這番話語,墨羽再次重重的對着白發蒼蒼的殺龍道人磕了三個響頭,随即起身便轉身離去,可在離去的那一刻,殺龍道人卻再次悄悄找到了墨羽,将一個黑色竹簡交給了他。
再一次踏上青山,墨羽的心境再次開始波動,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數個與薛甯兒再次相見時的情景,内心充滿了激動。
時隔三年,再次相見,或許墨羽都沒有想到,再次見到薛甯兒,面對的卻是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與厭惡的神情。
冰心,冰心,當真正修煉成功的那一刻起,薛甯兒早已徹底冰封了自己的情感,道心無比堅固。
那種刺入心髒的徹底寒意,讓墨羽知道薛甯兒變了,再也不是那個整天纏着他,仰慕他的女子,也不是那個願意爲他犧牲性命,膝行攀爬突圍的癡情女子。
那一刻,墨羽徹底憤怒了,他不甘心,不甘心命運這般折磨與他,爲此他努力了三年,可到頭來,卻是這番情景。
這一戰,是墨羽主動挑起,一人對抗整個青山教。
血液揮灑,而墨羽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用憤怒的眼神望着青山道人,不斷的朝他發起進攻。
生死此刻早已抛之腦後,他需要宣洩,他需要發洩這多年壓抑在心頭的怒火。
即便青山道人也想不到,那個曾經揮手便可輕易打敗的墨羽既然變得如此之強。
就連青山道人,在墨羽這般瘋狂的攻勢下,也感到力不從心。
不過,墨羽還是敗了,不是敗在青山道人手中,而是敗在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女子手中。
冰冷的長劍刺入胸口,肉體上的疼痛遠不及心中的傷痛。
望着那冰冷的眼神,墨羽忽然笑了:
“當年拼死相救于我,這條命我還了!”
墨羽覺得自己好累好累,這輩子真的太長了,或許就這麽離去,也好。
墨羽感覺視線開始昏暗,而在那一刻,薛甯兒冰冷的雙眸忽然淚如泉湧,在那一刻,被冰封的心,再次出現了裂紋,并且裂紋不斷擴張,道心再次碎裂。
思念之情瘋狂湧入腦中,薛甯兒握劍的手不斷顫抖,望着墨羽充滿了悔恨與絕望。
看到薛甯兒的模樣,墨羽忽然笑了,因爲他知道,這一刻,薛甯兒回來了。
他顫抖着伸出手,擦去了薛甯兒的眼淚:“不哭,乖~哭花了,我可不要你了”
正說着話,墨羽忽然身子傾斜倒下。
薛甯兒立即上前将其攙扶在地,随即一把抱住了墨羽嚎啕大哭。
“哇~不許不要我,不許離開我,不許走!”
聽到墨羽的話,薛甯兒哭的更大聲了,此刻道心完全碎裂,冰心之力徹底潰散。
看到這一幕的青山道人目眦欲裂,他知道,就因爲墨羽的再次到來,薛甯兒多年的努力再次功虧一篑。
這次青山道人真的有了殺死墨羽的心,他當即揮劍上前,朝着墨羽刺去,打算将其就地斬殺,莫要再讓其擾亂薛甯兒心境。
“噗!”長劍入體,可刺入的卻不是墨羽的身體,而是薛甯兒的身體。
“師傅,謝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可...我真的喜歡...羽哥...死也要與他在一起”薛甯兒心髒被刺穿,身體輕微抽搐着。
“啊!混蛋!”青山道人此刻徹底被氣瘋了,當即再次拔劍,刺向了青山。
可這一劍,再次被薛甯兒擋住了,望着死死抓着劍刃的薛甯兒,青山道人徹底癫狂了。
他同樣也修煉了冰心,所以無法理解那種深入骨髓的真情,那種注定要糾纏一輩子的生命羁絆。
而望着這一幕的墨羽,徹底憤怒了。
原本隻想解脫,不想再這麽累下去了,可薛甯兒連續中劍,讓他心頭的怒火徹底點燃了。
他怒吼着拔出了胸口的劍,用靈氣将血脈封堵,而後掏出了一塊竹簡。
這塊竹簡乃是殺龍道人在他臨走前所贈與他的,同時鄭重告誡與他,不到絕路不得使用,此物乃是惡龍的心髒所鑄造,内含世間至邪惡念,使用便會入魔,成爲半人半鬼般的存在。
可此時墨羽卻顧不得其他,因爲他隻想殺死青山道人。
捏碎了竹簡,一排漆黑符文自内部流出,不斷的刻印在墨羽的體表,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漆黑異常,仿佛被墨水染了一遍顔色一般。
青鋼長劍再次襲來,這次薛甯兒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根本無力再去阻擋。
可青山劍刺在墨羽的體表,墨羽卻毫發無傷。
而徹底被激活了魔性的墨羽這時仰頭發出了一聲龍吼,随即朝着青山道人撲了過去.....
血雨飄飄,輝煌了數百年的青山道教就此覆滅.....
一個月後,護道軍營出現了一個用黑色布條蒙着雙眼的男子。
哪怕多年未見,可那些曾經的部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是誰,都激動的圍了上來。
當問到爲何蒙眼的時候,墨羽卻坦然一笑:“我瞎了而已”
魔性太過可怕,激活的瞬間便在墨羽體内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勢,更是讓他瞎了眼,從此世界變得孤寂。
而這次墨羽返回護道軍,是因爲與那個心愛女子的一個約定。
“羽哥...你能回去...繼續做...做你的大将軍嗎,我最喜歡那時候的羽哥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再看看...”
想到腦海中磕磕絆絆的話語,墨羽心中再次一痛。
這是愛人臨死前最後的話語,所以墨羽如約而來。
墨羽,這個戰功赫赫,傳奇般的人物歸來,護道軍全軍振興。
而那個被推舉爲大将軍,曾經是墨羽親衛軍的一員,毫不猶豫的便讓出了位置,因爲他知道,墨羽比自己更适合當大将軍,在他的帶領下護道軍才會更強。
經曆了世間坎坷,墨羽也變得比曾經更加強大,在他的帶領下,開天國威震四方,國土面積不斷擴大。
而墨羽也開始嘗試在軍中推行煉靈入體之法。更是想到了曾經在護道軍中出現的傳說,開始鑽心研究,哪怕雙目失明,靠着下屬的念讀曆史孤本,他還是創立出了屬于護道軍的功法。
......
月色下,一道孤傲的身影站在護道軍營地中。
他面朝如火般燃燒的護道軍旗,口中喃喃:“那麽...這個功法就叫護道殺吧”
“護道殺”流傳千年,不斷被完善修改,最後成爲了開天國最爲頂尖的功法之一,而在墨羽的推廣下,全軍煉靈,整合民間功法,所有民間組織全部被取締。
至此,墨羽的傳奇一生與開天國的輝煌共同刻在了曆史的長河之中。
(注:前文有提到,石驚天最爲佩服的人便是護道軍第三代大将軍,此人便是墨羽)
(注:功法名字由來是因爲,墨羽緬懷恩師殺龍道人,所以才取名爲護道殺)
(鹹魚:第一個特别篇正式結束,大家覺得如何,如果覺得可以的話,鹹魚還會繼續寫特别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