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的時空,如同一幅靜态的水墨畫。
某一刻,這靜谧的水墨畫中,突兀的跳出一道人影。
人影如自畫外而來,一步踏足畫中世界。
掃視全場,看着臉上還未來得及升起恐懼表情就被定格在那一瞬間的‘爵爺’,看着遭遇重創奄奄一息的黃裳等人,看着似要将天地俱滅的嗜血魔劍。
蘇洛輕輕歎了口氣,擡腳走到嗜血魔劍邊上。
“這東西都敢給他,你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嗎?”
聲音冰冷,帶着幾分責問。
明明這畫卷之中隻有他一個有意識的活人,但蘇洛卻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邊傳來的一道帶着懼意的意念波動。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不知那道意念傳遞了些什麽,蘇洛點了點頭,似是接受了對方的解釋。
“嗯,好吧,倒是難爲你了。”
“行了,我明白你沒法出手。”
“不用了,你那些輪回者有用的話,你會被人欺負成這樣?”
“嗯,好,這事我知道了。”
“好了,放心。明知道你是我罩着的還敢搞事,這是不給我面子,這件事不會就這麽完了的。”
“行了,退下吧,趕着救人。”
接連的自言自語之後,再沒有什麽意念傳來。
蘇洛擡指向着嗜血魔劍一點,時光的齒輪在這一刻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向後倒轉而去。
四周的一切,如同電影倒帶一般開始回放。
狗蛋的元神從嗜血魔劍中倒飛而出,破碎的身體一點點聚合,被吸幹的血肉重新生出,轉瞬回複到了嗜血魔劍解開三十六重封印前的樣子。
然而,到了這一刻,倒流的時間并沒有就此靜止。
身上的傷勢,一點點消失不見,幾息過後,狗蛋和桃花島衆人就恢複到了受傷前的樣子。
在‘爵爺’的攻擊下灰飛煙滅的桃花島弟子,破碎的身體也同樣重聚,轉瞬恢複到了全盛的樣子。
一切恢複原狀,倒流的時光再次靜止。
一手捏着下巴,一邊看着眼前的景象,蘇洛的心中,忍不住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
他是說如果。
如果他繼續将時光倒流,直接流轉到一百三十多年前,回到小皇帝去泰山封禅的前一天。
結果,會是怎樣的?
是他回到過去取代過去的自己,一切自那一刻重新開始。
還是.....在那個時間裏,他能夠遇到另一個自己,那個時間點的自己。
在因果律的作用下,兩個不同時空的自己産生碰撞。
然後.....
嘭!
一起消失?
下意識的搖搖頭,蘇洛打消了這種不靠譜的想法。
時間、空間,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都能玩得轉,基本上是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可是.....因果律這種東西,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完全參透。
即便徹底融合了幾個系統的本源之後,已經隻差最後的臨門一腳。
但在徹底參透因果律之前,徹底超出因果界限之前.....因果這二字,就同樣會将人束縛的死死的。
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放棄了腦海中看似很有意思的想法,蘇洛擡起手。
輕輕的打了個響指。
“啪!”
風....再次卷起落葉。
天上,再見雲卷雲舒。
島上的人,一個個睜開眼睛,雙眼之中閃過瞬間的迷茫。
“洛兒!”
當看清那含着笑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的時候,狗蛋忍不住喊了一聲。
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當發現自家好基友依然站在自己面前含笑看着自己的時候,狗蛋才确信了.....
眼前的一幕,并不是一場夢。
方才在自己耳邊響起的聲音,也不是自己死前的幻覺。
死前?
想到這兩個字,回憶在腦海中回放。
下意識的,狗蛋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嗯,身體還在,且完好無損,沒有出現任何損傷的樣子。
可是.....記憶卻清清楚楚的告訴他,之前爲了護住自己身後的人,在自己的執念之下,手中的嗜血魔劍自行解開了三十六重封印,吸幹了他所有的能量發出至強的一擊。
甚至于在意識定格的那一刻,連他的元神、他的真靈都被嗜血魔劍吞噬了。
而現在....他又爲何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呢?
真靈消亡,那是即便以他家輪回殿的強大都束手無策的情況,又是什麽力量,讓他能夠完好無損的再次站在這裏呢?
雙眼帶着疑惑,狗蛋求解的目光落到蘇洛的身上。
看着好基友疑惑的目光,蘇洛不在意的解釋了一句。
“哦,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逆轉了一小點時光而已。”
狗蛋:“......”
逆轉了時光,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嗎?
爲什麽在你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會有一種這麽風輕雲淡的樣子?
那一時間,狗蛋覺得自己有很多的槽想吐,結果到了嘴邊卻又無fuck說。
許久許久,隻能擡起右手,對着蘇洛豎起一根大拇指。
而後,右手翻轉,拇指狠狠向下一戳。
蘇洛翻翻白眼,不理會這貨,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正一臉激動的看着自己,想要過來,卻不敢靠近一步的黃裳、獨孤二人。
嘴角微微勾起,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輕輕招手,空間轉換,站在遠處的獨孤幾人瞬間又絲毫不顯突兀的出現在蘇洛的身邊。
擡起手,揉揉已經長成大姑娘的丫頭的腦袋,又溫和的拍了拍同樣長大成人的獨孤的頭。
“不錯,在沒有人指導自行摸索的情況下,成長的腳步竟然能夠超出世界進化的速度。
看來這些年你們都很努力。”
得這一句誇獎,獨孤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百三十多年的辛苦努力,這一百三十多年的迷茫與探索,都值得了。
再看黃裳,在那隻溫暖的帶着熟悉的溫度的手放在自己頭上的那一刻,已經微微閉起了雙眼。
腦海中,似時空倒轉,回到了一百四十年前,二人初見的那一刻。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重現,一百三十多年的執念被沖破,碾壓的淋漓盡緻。
“轟!”
九天之上,有雷劫彙聚。
多年心結一朝得解,桎梏了黃裳多年的瓶頸被瞬間沖破,以凡化仙的天劫被接引而來。
衣袖輕揮,卷起一陣狂風。
狂風過去,桃花島上空彙聚的劫雲蕩然無存,一場對修行者而言九死一生的雷劫,就這般被輕描淡寫的化解。
睜開眼,黃裳不解的看向蘇洛。
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蘇洛解釋道,“厚積薄發,你這境界已經夠牢固了,用不着再以雷劫磨練。
而且這次雷劫竟然引出了心魔劫,你如今心境不穩,不如直接不渡了。”
黃裳:“......”
衆人:“......”
包括那位‘爵爺’在内的所有人,看着蘇洛的時候都如同一隻原始人在看傳說中的神仙。
不好渡,用不着,所以不如不渡了。
大兄dei,你說的這是傳說中的天劫嗎?
哪怕是他們....哪一個不是按部就班的修行,按部就班的渡劫的?
天劫,是你說渡就渡,說不渡就不渡的?
天劫不要面子的啊?
不過,事實擺在眼前。
剛剛那輕描淡寫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人家确實有說這種話的底氣。
天劫這東西,還真的是想渡就渡,想不渡就不渡。
有本事就是這麽任性,在人家面前,天劫就是這麽不要面子。
也就是唐三葬不在這裏,否則唐三葬一定會弱弱的告訴他們。
天劫何止是不要面子。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自從貧僧三歲那年被雷劈過一次之後,後面的天劫就再沒有來過。
不是天劫不敢來了,是特麽的連天劫都看不出貧僧渡劫之後的境界,不知道啥時候該來,啥時候不該來了。
所以....咱貧僧這位不靠譜的師父面前,天劫哪裏還有什麽面子,裏子都不要了好嘛?
轉過頭,蘇洛的目光落在了那位‘爵爺’和他身邊的高瘦矮胖兩位頭陀的身上。
看着這位‘爵爺’,蘇洛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讓人讨厭的氣息。”
‘爵爺’面色微微一變,卻連半個屁都不敢放。
之前蘇洛連看都沒有看他,甚至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管他,但他卻依然老實的站在那裏,連逃跑的想法都不敢有。
因爲他知道.....在一個能夠将一整個世界的時空都定格,在一個能夠彈指間令時光倒流的存在面前,他想要逃跑,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當然,他也沒有就此坐以待斃,而是暗暗往回傳遞了消息,以期自己身後的大佬能夠及時來救他。
“輪回狩獵者?”
看着大氣都不敢出的‘爵爺’,蘇洛淡淡的問道。
“奴才韋大寶,是輪回狩獵者公會中的一個封号伯爵,蒙同道們賞臉,都稱奴才一句韋爵爺。
您......”
“輪回狩獵者?伯爵?”
蘇洛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憑你們....也配?”
韋大寶面色微微一變,想要反駁,但考慮到雙方實力的差距,最終還是沒敢說出一句話來。
不過,盡管不敢反駁,但他的心裏是不服的。
身爲一個資深的輪回狩獵者,他自入行以來至今已經獵殺了一千三百六十九名輪回者,其中下至普通後天,上至大羅金仙都有。
如今他自身一身實力更是到了混元真仙的地步,距離傳說中的混元大道也隻差了一個境界。
他不配稱爲輪回狩獵者,還有誰配?”
感受着韋大寶心裏的想法,蘇洛輕笑一聲,也不多說。
少頃,心有所感,蘇洛意味深長的看一眼韋大寶的身後,擡手曲指一彈,韋大寶那不憤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恰逢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了韋大寶那金錢鼠尾辮的長發。
與之一同揚起的,還有韋大寶的身體所化的點點灰燼。
“哼!”
同一時間,韋大寶身後的虛空中傳來一聲悶哼,空間波動一閃,那發出悶哼的存在想要抽身離去。
“來了,不留下些什麽就想走?”
并指淩空一劃,一根手臂在虛空中落下,鮮血灑了一地。
同一時間,在閉合的空間裂縫中,響起一個充滿驚恐的聲音。
“是你!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