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包括光頭大當家在内的所有山賊都是懵逼的。
那一瞬間,光頭大當家覺得自己很委屈。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實際上不是一個光頭的。
他曾經是一個長發美男,直到他開始鍛煉。
某一天,在村東頭被劉寡婦家九歲的傻兒子橫沖直撞的撞倒之後,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
也正是那一天開始,光頭山賊做出了一個鄭重的決定——他要開始鍛煉!
是的,他想要一個強健的身體,最好能夠練出一身的武藝。
第一年,他的身體素質持續增強,天早晨繞着村子跑十圈不費勁。
第二年,他的武力值直線飙升,打遍十裏八村再無敵手。
第三年,他的頭發迅速脫落,他變秃了,也變強了。
很秃很秃,也很強很強,強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強的地步。
反正在非人這個範疇之外,在人類之中,他似乎成爲了無敵的存在。
一開始,他爲之沾沾自信,畢竟自己隻是練了三年,就比江湖上那些習武一生,恨不得打娘胎裏都開始練武的人強的多的多的多!
傳說中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劍神,根本擋不住他一成力量的一拳。
縱橫江湖幾十年未嘗一敗的武林神話,手中三尺青鋒連他的防禦都破不了。
但是.....現在,這一刻,他痛恨自己的光頭。
曾經光頭是他的信仰,直到幾天前他遇到了一個頭比他更光的,他開始明白了什麽叫做真正的力量。
也正是那一天開始,他在敗北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一敗再敗。
那個頭比他還光的小和尚,讓幾乎憑借身體力量邁入非人的範疇的他第一次對力量這兩個字産生了恐懼。
而後接連三天的陰雨天,直到今天,他重整旗鼓,準備再戰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世上不如非人範疇的遠不隻他一個。
上次那個和尚還可以說是例外,畢竟那個和尚頭比他還光。
但剛剛托着一座小山一樣的大箱子從他眼前一路跑過的頂着象鼻子的妖怪,讓他第一次認清了這個世界。
而現在.....光頭暴露了自己的目标之後,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小路上,臉色淡定的看着他的光頭反射着陽光的白衣女子。
光頭大當家第一次對他所在的這個世界,産生了懷疑。
怎麽了嘛?
到底是怎麽了嘛?
他所在的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嘛?
曾經他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他不願再面朝黃土背朝天,不願再每年爲了糊口的糧食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願再當遇到災年之時每一粒米每一粒小麥都要數着去用,沒到冬天都需要去苦熬的日子。
于是,他帶着全村老小丢掉了田地,上山做了山賊。
他以爲以他無敵的力量,可定能夠成爲山賊中的王者,變成名爲山賊王的男人。
但是....接連幾天的打擊,卻已經讓他開始有些懷疑人生。
起身,一臉鄭重的向着山下走去。
既然已經被自己的光頭暴露了目标,他自然不會再做那掩耳盜鈴之事。
一步步下山,光頭大當家就見那白衣女子始終面色平靜的看着自己......以及自己身後的兄弟們。
她.....是多麽的有恃無恐?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财!”
感謝上次的頭比他還光的光頭小和尚,讓他最終掌握了這句他本就應該掌握的官話。
鬼知道那一天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回去之後,連當天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是在背這句話的場景。
也正是因此,現在他才能張口就來,絲毫不帶停頓。
光頭大當家一臉神聖,如同傳教士在傳播主的光輝一般念完了自己的台詞。
台詞結束,光頭大當家也已經到了白衣女子身前.....三步的位置。
三米,不遠不近,在以前,這樣的距離....他有把握輕輕的一拳讓傳說中的武林神話卧床三個月。
而現在,看着眼前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的白衣女子,第一次.....光頭大當家卻又一次對自己的力量産生了懷疑。
那種無法鎖定,甚至無法出拳的感覺,讓他憋得幾乎想要吐血。
“小姑娘,交出十兩銀子的買路錢,就讓你安然通過,否則......”
唰!
否則怎樣,光頭大漢沒有說完。
因爲,他的否則剛剛出口,一把長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一幕,與數日前他被人用劍架在脖子上的一幕何其的相似!
“否則怎樣?”
白衣女子嘴角依然噙着笑,眼底都是淡淡的笑意,緩緩開口,聲音好聽的讓人忍不住爲之沉迷。
隻是,這一刻的光頭大當家卻沒有半點想要沉迷的感覺。
此時此刻,他隻想沉,不想迷。
如果能夠一直沉到底,沉到眼前的女孩再也找不到他的地底深淵.....該多好!
“否則.....否則我們就一路護送姑娘到您此行的目的地!”
光頭大漢覺得自己真特麽太機智了,當年被家裏的婆娘從床上踹下來的時候,他都沒有反應這麽機敏過。
至于自己這回答是不是太沒節操了,抱歉....節操是什麽?他明明是在順從自己的本心,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啊!
難不成,非要他被人用劍架着脖子再苦逼的背一段更高難度的行話才滿意啊?
聽着光頭大當家的話,白衣女子小小,收起了架在光頭大當家脖子上的長劍。
隻是,盡管沒有了劍的威脅,但光頭大當家依然沒有絲毫要放肆的想法。
那把劍,能夠架在他脖子上一次,就能夠架在他脖子上第二次。
那把劍,能夠在他沒有絲毫反應的時候架在他的脖子上,就能在他無法做出任何應對的情況下刺入他的腦袋、或者心髒裏。
收了長劍,白衣女子對光頭山賊笑笑,“你說此山是你開?”
光頭大漢點頭。
白衣女子點點頭,又問,“你說此樹是你栽?”
光頭大漢還是點點頭,他覺得這個看上去跟那個頭比他還秃的光頭小和尚幾乎一樣厲害的白衣女子,可能是跟那個光頭小和尚有着一樣的惡趣味!
隻是,這段話他已經背的老熟了,完全不怕對方再玩一次同樣的套路。
然而......
“樹呢?”
白衣女子輕啓朱唇,吐出兩個字。
“啊?”
光頭大當家傻眼,樹?什麽樹?周樹人的樹?我家門口種着兩棵樹?
“你栽的樹呢?”
見光頭大當家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白衣女子再次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
光頭大漢:“......”
衆山賊:“......”
大姐!
大媽!
奶奶!
祖宗!
我們是山賊!山賊啊!不是修橋鋪路的大善人!
能夠打劫不害人性命就已經很有職業操守了,誰見過山賊還真的修橋補路,開山栽樹的?
“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明明喊着此樹是你栽,不栽樹....你出來打什麽劫?”
看着一衆山賊無語的樣子,白衣女子似乎明白了什麽,看着眼前的三十幾人,眼中帶着責怪。
衆山賊:“......”
“來,先把樹栽上咱們再說打劫的事,乖,哈!”
白衣女子擡起手中的長劍,用劍脊代替手心拍了拍光頭大當家的腦袋。
光頭大當家:“......”
衆山賊:“......”
栽樹?
你說栽樹就栽樹啊?
啊?山賊不要面子的啊?
山賊沒有尊嚴的啊?
事實證明.....還真沒有!
“好嘞,您稍等!”
被劍身拍了拍,光頭大當家感覺背後一涼,下意識的挺直了腰闆保證了一句,轉身就招呼着身後的兄弟們從山坡上挖了一些小樹苗。
然後,就在這山路邊上,三十幾個山賊挖坑的挖坑,放樹的放樹,有人扶着,有人填土。
土填完,去打水的人已經抱着水袋回來。
咚咚咚一通澆,不到半個時辰,三十幾棵樹就全被栽好了。
看着栽好的三十幾棵樹,白衣女子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其實我的意思是,隻要栽上一棵就可以了的,你們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似乎是要表達自己非常滿意,白衣女子手一揮,一錠銀子落入了光頭大當家手中。
不多不少,正好十兩。
“這是你打劫的錢,我是不是可以安全的離開了?”
白衣女子有些可憐兮兮的看着光頭大當家。
衆山賊:“......”mmp,你就是傳說中的戲精啊!
“您請!您請!”
目送着白衣女子離去,看着手中的十兩銀子,三十幾個山賊對視一眼,默默無言兩眼淚。
“大當家,咱們.....這算不算頭一筆生意開張了?”
身後,一個山賊弱弱的問了一句,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大當家。
點點頭,大當家一臉理所當然的點點頭,“當然,看吧.....我就說山賊是個很有前途的行當,看看,這剛幾天,咱們就賺到以前村子一年都不一定能夠賺到的錢了!”
抛了抛手中的十兩銀子,不知爲何,光頭大當家鼻子一酸,眼睛就紅了。
“放心,以後會更好的,賣上糧食雞鴨豬羊,回寨子殺豬宰羊慶賀,明天繼續!”
第二天......
通往蘭若寺的小路上。
“女俠饒命!”
脖子上被架着一把長劍,光頭大當家舉着雙手示意投降,口中發出哀求。
“此山是你開?”
點頭。
“此樹是你栽?”
點頭。
“拔了!”
衆山賊:“......”
苦逼拔樹.....
當然,此事後話,而在山賊們拿着頭一筆生意賺來的十兩銀子歡欣雀躍的時候,許仙和楊婵這邊終于準備好了踏青的事宜。
當然,不知道是不是事都趕一塊了還是怎麽的,在楊婵手中把玩着從二哥那裏借來的一把太乙庚金匕首詢問大家要不要一起去踏青這件事的時候。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所有人都給出了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