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口中發出一聲歎息,蘇洛向前一步,走進了這間小院。
踏入小院,也就意味着他準備置身于事件之中。
原本有小獨孤出手,要收拾十幾個明教的二三流高手,乃至那領頭的一流高手,都不會是什麽難事,所以他并沒有出手幹預的打算。
隻是,看着小蘿莉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他莫名的想起了曾經。
那一年,他隻有四歲,母親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聲音無力。
看着不懂事的自己,又費力的擡起頭,看向眼中帶着抹不去的憂傷的父親。
母親勉力的一笑,擡起紮着不知什麽作用的管子的右手,揉了揉當時還不懂事,隻是滿是好奇的站在病床前看着母親的自己的頭。
“對不起你們了,以後。”
記憶中,那是母親在這個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語。
定格在記憶中的母親留下的最後的笑臉,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沒有被疾病折磨的痛苦,沒有對人生的遺憾。
唯有對丈夫和孩子未來的祝福,以及對不能陪着丈夫繼續走下去,不能看着孩子在自己的身邊一年年的長大的歉意。
記憶中,四歲之後,每年的冬天到來的時候,父親都會給自己換上一件新的毛衣。
小的時候,自己還很喜歡,隻是,随着年齡的增長,穿在自己身上的毛衣越來越顯得風格老舊,越來越趕不上潮流。
潛意識的,他對于那‘新’的毛衣開始有些抗拒。
也曾想過拒絕父親的好意,但想到那一年,偷偷看到父親從櫃子中翻出一件比去年大了一号的‘新’毛衣之後,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低落的畫面,那種嫌棄,他終究沒有對父親提起。
後來,長大了,懂事了,明白了很多道理。
想來,在知道自己的生命無多之時,在想到未來無法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歲又一歲的長大,忍着心中的悲痛與不舍,憑借着自己的想象,從四歲開始到十八歲,日日夜夜的在生命中最後的時間裏給孩子留下十五份最後的禮物的母親,在離開那個她所眷戀的世界之前,更多的應該是對自己的歉意吧?
隻是,那時的自己,是多麽的少不更事?
那時的自己,眼睜睜看着母親的手無力的垂下,眼睜睜看着母親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凝固,眼睜睜看着父親的大手覆在自己的眼上,不讓自己看到接下來的畫面。
那時的自己,沒有悲傷,沒有難過,心裏有的隻是一種好奇。
“媽媽去哪了?媽媽還會回來嗎?”
葬禮上,跟在父親的身邊,看着父親手中抱着的貼着母親的黑白照片的骨灰盒,年少無知的自己問出的那樣的問題,是否也曾刺痛了父親的心?
如果,當初在母親離開的時候,自己能夠懂事一些,能夠表現出多一些的不舍,會不會讓母親走的開心一些?覺得兒子是在乎她的?
如果,當時自己撲在母親的身邊因爲不舍、無助而哭泣,母親走的能否還那樣的放心?将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曾經摯愛的丈夫,相信自己用整個前半生去深愛的男人,能夠照顧好另一個自己沒來得及用整個後半生去愛的男人?
他不知道。
如果當初自己不曾問出那樣的話,如果自己當初與父親一樣感到了無助,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時,父親心中的痛,會否能由他來分擔一些?
他不知道。
隻是,他知道,看到眼前這無助的隻能抱着剛剛失去的至親之人的屍體哭泣的孩子,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唉!”
伴着回憶,一步步走到小蘿莉的身邊,蘇洛俯下身,将大手按在了小蘿莉的頭上。
“接下來,交給我試試,好不好?”
擡起頭,黃裳對上了一雙真誠,鼓勵的目光。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她擡起纖細的小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不顧抹的滿臉的鮮血,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一刻,她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男人嘴角微微勾起,臉上升起了笑意。
那時,她注意到了那個男人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她用盡了一生都不曾解讀明白的眼神。
而後,那個男人将她扶起,将她交到一同前來的男孩手中,讓她們退到門口。
而後,那個男人扶着自己父親的身體,将父親的身體擺平,仰面躺在了地上。
看着父親胸前那仍舊有鮮血溢出的傷口,她怒了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她記得,那個男人在把自己交給同來的男孩之前的交代——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音。
看着被平放在地上的‘屍體’,蘇洛知道,這個男人,真的已經死了。
隻是,不知道爲何,在明知道不可爲的情況下,他卻丢開了平日的理智,選擇了做一次努力的嘗試。
或許,是因那梨花帶雨的小臉而起了恻隐之心,或許,是曾經的回憶勾起了心中的共鳴。
他不知道,但他選擇了遵從自己的本能。
俯下身,蘇洛手中出現一顆黃豆粒大小的金丹,放入男人的口中,随即點了他頰上的‘頰車穴’,咽喉的‘廉泉穴’,胸口的‘顫中穴’。
随着蘇洛的動作,金丹滾入男人的胃中,在蘇洛僞金丹真元的刺激下開始溶解。
當金丹之力化盡,蘇洛起身,右手一甩,一把桃木劍被他抓在手中。
剛剛他喂男人服下的金丹,乃是天師道最具盛名的‘仙丹’之一,名爲先天造化丹,号稱有起死回生之效。
當然,所謂的起死回生,也不過是一種誇大的說法,隻是說明其療傷效果足夠好,不說活死人,肉白骨,至少可以吊住最後一口氣,讓緻命傷快速愈合。
而緊緊依靠一粒金丹,顯然不可能救活一個科學上來說已經可以判定死亡的人。
索性,在大宋皇宮之中收錄了萬千道藏,在獲得了一些道家修行理論與丹方的同時,他的數據庫中也收錄了一些可以稱之爲術法的存在。
而眼前的男人,雖說已經死亡,但因爲練過内功,且有着江湖中一流高手的深厚功力。
即便身體大部分已經死亡,但殘留的真氣卻護住了最後一絲心脈,讓他有了一分能夠救人的可能。
僅這一分可能,讓他願意去嘗試。
無關乎聖母不聖母,無關乎可以殺人不眨眼,複又救人于必死是否亦正亦邪太過無常。
隻因,他遵循本心,因……他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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