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林方常常感歎,雖然這兩場戰鬥的勝利是因爲自己的正确決斷和将士們的上下一心,但是如果沒有那樣好的運氣的話,說不定現在後漢和大成的位置便要換上一換了,一切都是因爲石義太過小心了。如果石義手下真的是二十萬近衛軍,後漢勝利的機會應該不會超過三成,就連突圍都很難,隻能說是石義太過小心了,或者說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認爲自己可以憑借着十萬新兵和後漢軍周旋?
戰争的過程不必去談論了,曆史都是由勝利者所書寫的,所謂勝者王侯敗者寇,誰還會去仔細失敗者究竟怎麽樣呢?
林方的繼續休整,讓大成又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這讓後漢的衆将們十分不滿,以鄭虎爲首的激進派們都認爲是要乘勝追擊的,否則大成畢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給了他們一段時間,他們便能恢複一部分的實力,對後漢委實是害處太大。即使是宋仁等老成持重的将領,嘴上雖然不說,心裏也未必不是這麽想的,隻是所有的聲音都被林方壓下去了,他并不擔心大成有恢複的實力,現在大成的領土已經有小半被自己所侵占了,剩下的土地,真正能夠爲大成提供強大支持的也隻有晉陽周邊的一些地方而已,就算是大成大肆征兵又能如何,新兵百萬,不敵老兵百人。
晉陽城是一座大城,石義辛辛苦苦建設了二十幾年的都城,非同小可,城中糧草充足,就算是被圍困半年,城中也足以供應百姓和二十萬大軍。晉陽城高大堅固,整個相當于一個堡壘一般,隻要城中有十萬精兵坐鎮,就算是五十萬大軍,也未必能夠輕易的攻進去,況且現在林方手中還沒有五十萬大軍。除卻北疆趙淩雲的大軍,林方将後漢所有能夠動員起來的兵力,哪怕再加上上官鹄帶過來的幾萬人,也湊不出五十萬之數,況且現在軍中還有小半人傷勢沒有痊愈,看起來士氣高昂是不假,可是一旦連續長時間的戰鬥,士氣是不能一直撐得住的,還是體力才是關鍵,因此林方不能急,想要攻打晉陽,就必須要讓軍隊恢複到最佳狀态才行。
晉陽的事情并沒有讓林方頭疼,至少和另外一件事情比較起來的話。華禦廷傷了,而且傷的很重。華禦廷在阻擋北疆援軍的時候,在混戰中被敵軍将領砍了一刀,因爲沒有及時的處理傷口,傷口已經感染了,直到戰勝了石義,華禦廷的傷勢才得到了很好的治療,但是爲時已晚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華禦廷爲了不讓大家分心,将自己的傷勢一直隐瞞着,裝出一副早已經痊愈的樣子,其實他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了,傷口面積擴大了一倍有餘,整個後背已經爛了開來。
軍中沒有神醫,沒有靈丹妙藥,所以,當林方詢問華禦廷傷勢的時候,軍醫們都唯唯諾諾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搖着頭。
華禦廷和林方之間的關系雖然沒有趙淩雲、鄭虎等人親近,但也畢竟是軍中一員大将,林方還記着他當年帶着幾萬大梁近衛精兵投向自己的情景,要不是華禦廷的抉擇,林方也不會擁有這幾萬精兵,還有陳宏、賀振方兩元大将。況且這些年來華禦廷獨領一軍,坐鎮西線,雖然沒有什麽驚人的戰績,卻也是中規中矩,和郭守義勢均力敵,互相制衡,功勞可謂是不小了。對于這樣一名朝中重将可能命不長久的事情,林方心中很是難過。
“華将軍還好嗎?”林方走進了華禦廷的帳篷,小聲的問着裏面的人。
“是陛下來了嗎?”雖然受傷了,但卻并沒有影響華禦廷的聽力,他很清晰的聽出了林方的聲音,急忙出聲詢問。
“是朕,朕來看看你,”林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往裏面走去。
卻見華禦廷硬撐着從榻上爬起來,便要上前參拜。林方急忙上前将他扶住,看到華禦廷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酸,傷痛已經将這名虎将折磨成這個樣子了,往日威風凜凜的華禦廷,今天卻是臉色慘白,整個人瘦了幾圈,因爲剛剛動了一下,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來。
“華将軍,你有傷在身,好好歇着便是,咱們君臣之間,用不着那麽多的禮數,”林方勸道。
華禦廷笑了笑,道,“禮數怎麽可少,那豈不是亂了體統嗎?”私底下林方對臣子向來沒有太多的約束,他喜歡大家随便一些,隻是華禦廷出身大漢名門,自小受的就是正統的教育,因此對于禮數十分在意,并不會因爲任何事情忽視了禮數,即便是此時重傷在身,仍是堅持着要跪拜行禮。
林方拗不過他,隻好由得他拜了三拜,這才将他扶了起來,強行送回榻上,趴了下來。因爲他傷在後背,因此隻能趴着,卻是已經躺不得了。
華禦廷雖然執拗,林方卻也同樣執拗,盡管華禦廷不願,卻仍是被林方硬按了下來,他隻好苦笑一聲,順從了林方的意思,乖乖的趴了下去,“臣失禮了。”
“什麽失禮不失禮的,你有傷在身,就是最大的了,還要那麽多虛禮作甚,”林方笑着勸慰。
“陛下,臣怕是不行了,”華禦廷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對于在沙場上征戰了一生的他來說,生死已經不算什麽大事了,“隻是不能爲陛下平定天下,難免有些遺憾。”
“華将軍千萬莫要這樣說,你不會有什麽事的,”林方急忙勸道。
華禦廷笑着搖了搖頭,“陛下不用安慰臣了,将軍難免陣前亡,可惜臣沒有死在陣前,未能馬革裹屍,卻是有些遺憾了。不過如今我後漢将星雲集,即使沒有了臣在,想必也不會影響到陛下的大業,有趙将軍、鄭将軍、宋将軍、烈将軍他們,足以替陛下打下萬裏江山了,将來陛下一統中原之日,叫個人告訴臣一聲,臣也就死的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