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王穎仔細打量了一下丘冷,兩人上次見面的時候是也是在韓城,隻不過那時王穎假扮旗牌官,而丘冷高高在上,這次兩人的境地不同了,那時王穎也沒有注意到丘冷,直到丘冷完敗章梁的時候王穎才開始注意這個人,趙淩雲的名頭王穎早已經聽說過了,可是他沒有想到河東竟然還有丘冷這麽一号人物,仔細打量了一番,王穎笑道:“丘将軍,河東完了。”
“哦?”丘冷頭微微一揚,“王元帥此話差矣,河東全境雖然被元帥攻破,然我主尚在,怎麽能說河東完了?隻要我主尚在,大成遲早有退出河東的一天,雖然丘某見不到那一天了,可是王将軍也許能夠見得到,你們今日給了河東的,他日全部要如數奉還!”
王穎淡淡一笑,也不和他争執,“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栖,良臣擇主而侍,将軍大才,河東彈丸之地未必是将軍歸宿,我王素愛将才,将軍若歸我大成,颍願薦将軍爲上将,将軍意下如何?”
丘冷哈哈大笑,“好!好主意!大成上将,果然很吸引人,隻不過,丘某還沒有寡廉鮮恥到那種程度,丘某雖是一介武夫,也知道忠臣不侍二主的道理,元帥若是真看得起丘某,就莫要再說此話!丘某敗在元帥手上,輸的心服口服,願來世能再與元帥對決沙場!”
王穎長歎一聲,知道丘冷心意已決,不再說話,緩緩掉轉馬頭,走了出去,同時一揮手,手下士兵一湧而上,對丘冷進行最後的圍殺。
“596年秋,成王穎率兵破韓城,爲将軍與城中,颍以顯爵勸,将軍未爲所動,雲:成雖大,未能亡河東,冷雖粗鄙,然知不侍二主。颍退,成軍圍之。将軍力戰,斬敵将七員,卒逾百人,傷數十處,力竭身亡。”《後漢書.忠烈将軍傳》
成功圍殺了丘冷,王颍的心情卻十分沉重,如果還有第二個、第三個丘冷,第二個、第三個河東,那麽,顯然意味着大成一統天下的道路有着太多的阻礙,他越來越意識到,自己也好,大王也好,朝中衆臣也好,大家想的也許過于簡單了,他突然想起臨行時鄭文錄對自己說過的話,“欲速則不達”,難道,丞相早就知道會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嗎?一道冷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王穎腦中一片混亂。
當王颍圍殺丘冷的時候,黎嶽明正率領着五千騎兵追擊方雲,擒賊擒王,破城固然重要,擒住郡守“張信”顯然更爲重要,至少王穎是這樣看待的,他絕對不能容“張信”繼續活下去,于是他派出了黎嶽明前來追擊,同時他也是有讓黎嶽明領此大功的意圖,黎嶽明在這次戰争中表現不佳,犯了太多的錯誤,一旦班師回朝,這就有可能會成爲别人攻擊的把柄,但是如果讓他擒住或者殺了河東郡守,那麽如此大的功勞,即使前面有過什麽過錯也足以将功補過了。
黎嶽明當然知道王穎的意思,因此他拼命的催着馬向前急奔,冷冷的秋風已經将血吹得有些凝固了,擦了擦臉上的凝血,他不禁想起剛才那二百河東兵來,那是他多年來未曾見過的場景,僅僅是二百步兵,就硬是敢于硬撼五千騎兵,他們不要命一般的手牽手形成一堵人牆,用身體擋住了黎嶽明的去路,即使身體被馬狠狠踢中,被馬刀重重砍上也絕對沒有絲毫的退縮,他們眼中彌漫着死亡的色彩,令黎嶽明這個百戰大将心頭一顫,他依稀記起了當年自己率領五百士卒爲大王阻攔追兵的情形,自己面對着數萬的敵軍卻凜然不懼,心中所想到的隻是怎樣才能盡量争取時間,讓大王能夠脫險,至于自己究竟會如何,已經來不及想了,那日若不是王穎率軍救援來的即使,恐怕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黎嶽明這一個人了,那時,自己的眼神也許就是這樣子的吧,黎嶽明想道。
難道,他們的郡守也是一個像王上那樣值得人爲他犧牲而絲毫不悔的人嗎?不可能,他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石義隻有一個而已。固然欽佩,固然可惜,可是他不能被這些人阻住去路,他們爲了自己的主子盡忠,自己也要爲了自己的目标奮鬥,二百步兵在五千騎兵的面前,終究是無法長時間抵擋的,幾次沖擊過後,二百勇士就被沖的七零八落了,“噗!噗!”齊刷刷的抽刀,齊刷刷的砍在他們身上,一瞬間他們就失去了生命,隻剩下一腔熱血染紅了這片土地。
“給我追!”越過他們的身體,黎嶽明大聲命令道。
這二百士兵并非死的毫無意義,他們已經成功的爲方雲争取出了時間,雖然隻是很短的時間,但是已經足夠了,方雲等人的馬匹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一直留在在城中,因此體力都十分好,這些都是丘冷不惜大價錢買來的大宛良駒,是自己的親兵隊的坐騎,此刻重鞭着身,駿馬跑的更是飛快,四蹄騰空,遠看如同飛在空中一般。
方雲悲切的回頭看了看自己離去的方向,他知道,那些留下的士兵必定沒有一個人能逃得性命,他爲此悲痛不已,自己還沒有爲河東帶來什麽好處,就先讓河東陷入了戰亂,多少将士身亡,多少百姓遭難,就連葉雲飛也爲了救自己而身亡,想到這裏,方雲低頭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葉雨,心中更覺愧疚,難道以後自己要帶着葉雨亡命天涯嗎?他一陣迷茫,不知道前途究竟怎樣,自己逃出來了,可是天下之大,哪裏還有自己的安身之地?沒有人能告訴他這個答案。
在馬上的一陣颠簸,葉雨悠悠醒了過來,身子微微一動,卻發現自己坐在馬上,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裏,不禁心中一驚,難道自己被人……
“葉小姐,你醒了,”方雲看到葉雨一動,低聲問道。
“啊?是你,方公子?這是在哪裏?我爹爹呢?我爹爹怎麽樣了?你告訴我!”葉雨回身緊緊的抓住方雲的衣服問道。她還不能相信父親死去的事實,她希望能從方雲口中聽到“你父親還活着”的話,哪怕方雲是騙她的。
然而事實卻總是如此殘酷,“葉大人他仙去了,”方雲沒有撒謊,他從葉雨的眼神中看的出她想要聽得是什麽話,可是他還是實話實說了,她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早晚都要接受。
葉雨松開了抓住方雲衣襟的雙手,趴在方雲懷中放聲大哭,她緊緊的抱着方雲的身體,像是這樣才能得到一息的安甯,方雲沒有安慰她,什麽話也沒有說,他知道,讓她盡情的哭一場就好了。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喝一聲,“小子,留下吧!”他擡眼一看,眼前三道白光閃過,急如閃電,卻沒有絲毫的聲響,因此方雲才沒有任何先覺,待得眼睛看到的時候,爲時已晚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