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督顯得非常興奮:“那家夥吸毒,隻要有一點點動機,就可以斷定他是謀殺彼得的最可疑的人。果真這樣的話,那爲什麽尼克躲着不出來呢?順便提一下,夏洛克,你對指紋的看法是對的,确實是彼得本人的指紋。我也曾經想到過這一點。後來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華生心裏暗自好笑。警督顯然是在挽留自己的面子。
“那家夥是怎麽替自己辯解的?”夏洛克問。
“沒有辯解,”警督咧嘴笑道,“他罵人的話說了一大通,但實質性的東西幾乎沒有。”
火車一到倫敦便有人前來迎接夏洛克,華生大爲吃驚,來接他們的有雷斯垂德探長,他把夏洛克的辦案能力吹噓得神乎其神。
“你們現在能請到夏洛克來辦此案,那破案就爲時不遠了,”他樂呵呵地說,“我還以爲你病的不輕呢。夏洛克。”
“是病了,雷斯垂德,我确實是在養病,但實在是乏味極了!簡直無法想象怎麽度過那一天又一天的枯燥單調的日子。”
一番交談之後,他們被帶去見拘留的嫌疑犯。
此人很年輕。高個子、瘦削、長着一頭黑發,藍眼睛目光躲閃,不敢正視他們。
“喂,布萊克,”雷斯垂德說,“有人來看你了。你認識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嗎?”
布萊克緊繃着臉,怒視着,沒有作聲。他的目光在三個人的身上來回掃視了幾遍,最後落在華生身上。
雷斯垂德對華生說,“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身高差不多,”華生說,“就模樣來看,好像就是那天晚上我遇見的那個人。除此之外我就說不準了。”
“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布萊克問道,“你有什麽根據來指控我?說吧,全說出來!我究竟幹了什麽?”
華生點了點頭:“就是他,說話的聲音我聽出來了。”
“你聽出了我的聲音?你以前在什麽地方聽到過我的聲音?”
“上星期五晚上,在彼得房子的不遠。你問我去假山怎麽走。”
“是我問你的嗎?”
“這一點你還不承認?”雷斯垂德問道。
“我什麽都不承認,在你們得到證據之前我是不會承認的。”
“這幾天的報紙你讀了沒有?”夏洛克問道,這是他第一次開口。
那個家夥的眼睛眯了一下。
“哦,你指的是這件事情。我從報上看到一位富豪在自己家裏被人謀害,險些喪命。你們想證明這件事是我幹的,是嗎?”
“那天晚上你去過那裏。”夏洛克平靜地說。
“你怎麽知道?”
“這就是證據。”夏洛克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在涼亭裏找到的塑料吸管。
一看見這東西,那家夥臉色驟變。他的手畏畏縮縮地伸出一半。
“白粉,”夏洛克若有所思地說,“不,我的朋友,裏面是空的。這就是那天晚上你掉在涼亭裏的東西。”
布萊克疑惑地看着他:“看來你什麽都知道了,你這個怪物,可能你還記得:報上說那位富豪是在十點至十點半之間被殺的,是嗎?”
“是的。”夏洛克回答道。
“真的是那個時候被殺的嗎?我想弄清這個事實。”
“不錯,是在十點至十點半之間。”
“那麽你們就沒有理由把我關在這裏,”布萊克說,“我是九點二十五分離開的,你們可以到酒吧去打聽。我還記得我在那裏跟一個人吵了一架,當時還不到十點。”
“我們會去調查的,”雷斯垂德說,“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們會放你走的。不管怎麽說,你去彼得房子範圍内的假山到底幹了些什麽?”
“去見一個人。”
“誰?”
“這你就無權過問了。”
“說話請客氣點。”雷斯垂德警告道。
“什麽客氣不客氣,我去那裏辦私事,這就是原因。如果我在謀殺前已經離開,這件事就跟我無關,破案全是你們警察的事。”
“你的名字叫布萊克,”夏洛克說。
那家夥盯着他看,然後笑了起來。
夏洛克沉思了一會兒,“我猜想你是加拿大人。”
那家夥又盯着他看。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是什麽地方的人和你們的案子有什麽關系嗎?”
“在某種情況下,我想是可能的,”夏洛克故意重複了一遍,“在某種情況下。這句話的意思我想你是明白的。”
他話裏有話,華生站在一旁摸不着頭腦。
夏洛克仿佛在爲什麽事感到滿意。他向門外走去,兩個警官尾随而出。
“他的話我們要去證實一下,”警督說,“盡管我認爲他說的是真話。但他必須把去假山幹了些什麽講清楚。另一方面,就算他講的是真話——他跟謀殺案無關,但他被抓時身上有一萬英鎊——相當大的一筆錢。我想彼得丢的錢是落在他手中了——雖然錢的數額對不上,但他可能事先把這筆錢兌換掉了。彼得一定是把錢給了他,所以他盡快逃離這個地方。至于他來自加拿大,這是什麽意思呢?這跟本案有什麽關系呢?”
“沒什麽關系,”夏洛克很和氣地說,“這是我的一點小花招。我這個人就是以玩小花招而出名的。”
“真是這樣嗎?”德拉科警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雷斯垂德放聲大笑起來。
“我曾多次聽雷斯垂德講起過,夏洛克的小花招!”警督說。
“你在嘲笑我,”夏洛克笑着說,“但沒關系,有時笑在最後的才是勝者,而自作聰明的人最後隻會傻瞪眼。”
他煞有介事地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向大街走去。
華生跟着夏洛克一起在一家餐館吃了午餐。夏洛克說他已經把整個案件的頭緒理得清清楚楚。
華生以爲夏洛克這一次有些過于自信。
對華生來說,最大的謎就是布萊克這家夥在假山究竟幹了些什麽,他一次次向自己提出這一問題,但始終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最後他隻好壯着膽子去試探夏洛克,夏洛克馬上作出了回答。
“我親愛的,我也不知道。”
“真的嗎?”華生表示懷疑。
“是的,我說的是真話。如果我說他那天晚上去那裏就是因爲他來自加拿大,你一定認爲我是胡言亂語是嗎?”
華生瞪着眼看着他。“在我看來這種解釋不合邏輯,”他非常冷淡地說。
“啊!”夏洛克對華生的回答表示遺憾。“唉,沒關系,我還有其它的花招。”
……
第二天早晨華生外出時遇到了德拉科警督。
“早上好,華生醫生,”他上前跟他打招呼,“我跟你說,他不在作案現場的旁證已經搞到了。”
“你說的是布萊克?”
“是的,是他的旁證。酒吧的女招待可以作證,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晚上的事,并把他從五張照片中挑了出來。他進酒吧的時間正好是九點四十五分。這個女招待說,他身上帶着許多錢——她看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大把鈔票。就在那個酒吧間,他的錢就花去了不少。”
“他還是不肯說出去涼亭的原因嗎?”
“他簡直是頭犟驢。”
“夏洛克說,他知道那家夥去那裏的原因。”華生說。
“真的嗎?”警督迫不及待地問道。
“真的,”華生的話語帶有點邪意,“他說他去那裏的原因就是因爲他來自加拿大。”
華生把心中的困窘傳遞給他後,心裏明顯地好受多了。
警督聽了此話迷惑不解地盯着華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過了一會兒,警督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好像突然領悟到了什麽。
“夏洛克爲什麽來小鎮居住?”他說,“對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們并不是小鎮人們傳聞的那樣是一對情人——雷斯垂德說你隻是他的好友兼助手而已。其實那個可憐的人,他是因爲失戀了,受到了嚴重打擊。這就是他放棄自己的職業來這裏定居的原因。”
“夏洛克失戀了?”華生吃驚地說。
“是的,你不要再對我掩飾了。這可憐的家夥很聰明,什麽都好,就是精神出了問題。”
“是誰告訴你的?”
德拉科又咧嘴笑了笑。“是你的鄰居,金妮告訴我的。“金妮的所作所爲實在令華生驚訝。她要把每個人的秘密全打聽清楚才肯罷休。現在竟然開始無中生有了。
華生忽發奇想,把警督帶到家裏去了。
夏洛克彬彬有禮,帶着微笑接待了德拉科警督。
他認真地聽着他給他帶去的消息,不時地點點頭。
“看來好像沒什麽問題,是嗎?”警督的臉上露出陰郁的表情。“一個人不可能在一地行兇殺人,而同時又在一英裏以外的酒吧間喝酒嘛。”
“你們打算把他放了嗎?”
“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我們不能因爲他的錢來路不明就長期拘留他。我們沒有别的證據。”
華生看得出夏洛克在思索着什麽。“如果我是你的話,”夏洛克最後說,“我現在還不急于把他放走。”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德拉科不明究裏地盯着他。
“我是說,暫時不要釋放他。”
“你認爲他跟謀殺案有關,是嗎?”
“我想可能沒有關系——不過現在還難以肯定。”
“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
夏洛克舉起手制止他往下說。“我知道你在說什麽,雖然我是聾子——但不是傻瓜,這得感謝上帝!但我可以告訴你,你完全是從一個錯誤的前提出發來處理這件事的。”
德拉科目光遲鈍地凝視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根據什麽得出這個結論的。我提請你注意,彼得十點鍾還沒出事,這一點你得承認,是嗎?”
夏洛克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微笑着搖了搖頭。“任何沒有得到證實的事情我都不相信!”
“哦,我們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盧娜可作證。”
“就根據她跟彼得道晚安來證明這一點嗎?對我來說年輕女人的話我并不完全相信。”
“但你得明白,夏洛克。赫敏看見她從房裏出來的。”
“不,”夏洛克聲音宏亮地嚴加駁斥,“她根本就沒看見。根據那天所做的小小試驗我就知道了——你還記得吧,我親愛的?”他轉向華生,“赫敏看見她在門外,手放在門把上。但她并沒有看見她從裏面出來。”
“不是從裏面出來,她還可能從什麽地方出來呢?”華生疑惑地說。
“在樓梯上。”
“樓梯上?”華生吃了一驚。“但這樓梯隻通向彼得的卧室呀。”
“完全正确。”
警督仍舊茫然地盯着他。
“你認爲她去過彼得的卧室了?那她爲什麽不說實話呢?”
“啊!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這要看她在那裏幹了些什麽,對嗎?”夏洛克說。
警督驚訝地說:“你的意思是——錢?見你的鬼,言外之意是盧娜偷了錢?!”